太空國安需求需跨部會整合統籌規劃
關鍵字:太空科技、太空作戰、太空韌性
(本評析內容及建議,屬作者意見,不代表財團法人國防安全研究院立場)
2025年7月28日,日本防衛省發布了《宇宙領域防衛指針》,強調中俄等國大幅強化反太空能力、對國家整體高度倚賴的太空資產造成重大威脅,因此透過建立4個途徑的原則,強化全領域(オールドメイン、即「all-domain」)能力,讓自衛隊能應對各種可能的情況、確保能持續運用太空能力,為此引入民間的資源能力至關重要。[1]
除此之外,2025年7月21日、美國在台協會(American Institute in Taiwan, AIT)在社群媒體上的貼文,提及臺美未來若能透過太空港相互連結,則可透過亞軌道飛行(sub-orbital spaceflight)大幅縮減交通時程,亦包含了戰略與國安上的重要意涵,這樣的新聞同樣展現出了當前太空安全議題的跨領域以及複雜性,絕非單一部會所能有效應處。針對當年太空在國家安全與社會穩定運作的關鍵地位,無論各國的規劃都強調必須在政府機構中,建立一跨部會實體加以統合、擘畫,才能有效應對。
太空的關鍵角色與大幅強化的競爭性促使日本強化太空防衛能力
太空科技提供的各種服務,在現代社會中,已是國家與社會運作不可或缺的領域,日本的《宇宙領域防衛指針》,正是基於此點,因而強調太空能力維持的關鍵性。文件指出,太空運用在通訊、觀測、定位等層面已成為民眾生活的基礎,更在發生天然災害時,能在掌握受災狀況,以及緊急通訊上扮演重要角色。在國安方面,太空更是陸、海、空等各作戰領域上,指揮管制與情報收集等基礎能力的核心。在這種情況下,各國近年莫不致力於強化太空能力、大量增加衛星,而烏克蘭戰爭也顯示了民間太空新創在未來軍事衝突中的運用潛力。
其中,中國的太空戰力成長正是最為顯著之一,加以中俄都正在投注「反太空能力」,不論是研發殺手衛星相關科技、驗證衛星的交會鄰近操作(Rendezvous and Proximity Operations, RPO)能力、發展「直升式反衛星」(direct-ascent anti-satellite, DA-ASAT)飛彈等,大幅增加太空的作戰領域化,使來自太空的威脅大幅增加。
此外,文件提及國際太空站(International Space Station, ISS)的退役,與民間低軌道(low earth orbit, LEO)的運用持續擴大,美國「阿提米斯計畫」(Artemis Program)相關領域,以及人工智慧(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I,後簡稱AI)與光通訊等新興科技發展造成的影響,顯見太空領域的競爭日益激烈。
在這樣的情況下,日本防衛省認為儘管航空自衛隊近年強化了太空領域覺知(space domain awareness, SDA,後簡稱SDA)能力,並成立了「宇宙作戰隊」,仍需在未來進一步將航空自衛隊升格為「航空宇宙自衛隊」(暫定),進一步確保日本能持續維持太空能力運用、支援各軍種作戰、SDA與衛星防護等能力,並且與民間企業與新創合作、強化創新能力,讓部隊作戰能力與太空相關產業的經濟發展,建立相互提攜的正面循環。
文件中,日本對太空安全環境的複雜性以及面對挑戰的評估,事實上與各主要大國十分類似。近年,太空與網路空間皆逐漸在西方的作戰思想中被認為是與陸海空同級的作戰領域。[2]因此,近年各國陸續推出各種戰略文件,以指導高度複雜的太空安全情勢,同時因應當前「新太空」(New Space)時代的需求,強化與商業新創的合作;[3]其中,美國太空軍(United States Space Force)更特別制定了《太空軍商業太空戰略》(U.S. Space Force Commercial Space Strategy),希望透過戰略文件指導,讓美軍可以平衡來自政府與商業部門的不同解決方案,避免過度依賴單一來源;在維持私部門創新能力的同時,加強政府與商業方案的互通性,以及透過商業部門的供應,強化太空資產以及其供應鏈的韌性。[4]足見太空安全議題之複雜及牽涉層面之廣,已是各國共識,並需要完整的戰略擘劃,為未來發展提供指導。
日本規劃藉4途徑確保太空能力在戰時維持運用
在防衛省的文件中,日本認為太空防衛將聚焦在4個關鍵發展途徑,以搭配早先《防衛白書》所提出的7大關鍵作戰能力:[5]一、「迅速確實把握戰況」(迅速かつ的確な戦況把握),亦即透過太空能力強化狀態覺知及早期預警,不僅可以加速OODA循環、[6]迅速決策對抗敵威脅,也能加強反飛彈能力中對抗極音速(hypersonic)武器的能力;二、「確保戰力基礎之衛星通訊安全」(作戦の基盤となる衛星通信の確保),預期將透過引進同溫層、低軌衛星星座、靜止軌道衛星等「多層次」途徑的能力,確保已成為軍事作戰能力根基的衛星通訊在高強度的對抗環境下仍能持續運作;三、「確保任務遂行能力」(機能保証、Mission Assurance),即透過太空狀況覺知能力(Space Situation Awareness, SSA)能力的掌握,確保前述的作戰能力能持續發揮;以及四、妨害對手指管與情報通訊的能力。
就科技上而言,包含AI輔助目標識別、透過AI與數位孿生(digital twin)方式強化整體戰場的覺知能力,透過太空資產與能早期預警、即時追蹤極音速滑翔載具(Hypersonic Glide Vehicle),SDA等能力,皆是日本方面關注的重點。
相較於美、俄、中等太空大國,在太空相關的軍事行動上,具備足夠的能力、足以在攻守兩方面作為相比,多數的中等太空強國如歐洲國家、僅法國具備在太空領域較全面性的能力,因此不論法、德、英等國,均採取守勢作為,如確保太空資產的韌性與運作、強化覺知能力,以及與商業部門密切合作等,為其太空作戰上的主要發展方向。[7]相較之下,日本防衛省的《宇宙領域防衛指針》文件,除了採取同樣的規劃方向之外,還進一步嘗試強化攻勢性作為,如透過妨礙對手透過太空資產提供的作戰能力、為己方部隊在戰時爭取有利態勢,更具企圖心。
臺灣需推動跨部會統籌太空發展與國家需求
觀諸太空國防與安全上、當前的各項重點議題,可以注意到這些議題具備極高度的複雜性,因此各國莫不透過重建、建立跨部會實體,或是建立部會間的橫向協調機制,嘗試更有效因應這些挑戰。目前,日本除了在2020年開始成立航空自衛隊宇宙作戰群外,亦透過建立自衛隊與日本宇宙航空研究開發機構(Japan Aerospace Exploration Agency, JAXA)的橫向合作機制、處理太空相關的複合事務,而JAXA在此機構中扮演較軍方的宇宙作戰群更為吃重的角色,自衛隊主要僅負責作戰、其餘工作均主要由JAXA主責。在《宇宙領域防衛指針》文件中,防衛省更進一步認為也有必要將航空自衛隊改組為「航空宇宙自衛隊(暫稱)」。
如更進一步環顧各國近年的相關作為,則可注意到除陸續建立太空作戰部隊、甚至建立太空軍之外,政府間的橫向整合也是重要方向,如美國就在2017年時,重啟「國家太空委員會」(National Space Council),以副總統作為主席,統籌包含安全在內的太空事務;德法的做法則與日本類似,法軍以跨軍種之「太空司令部」(Commandement de l'Espace, CdE)作為同時協調武裝部隊各部門、對外與法國太空中心(Centre national d'études spatialesCentre national d'études spatiales, CNES)及私部門推動合作的樞紐,德國則由聯邦國防軍成立太空作戰司令部(Weltraumkommando der Bundeswehr),一方面與德國太空中心(Deutsches Zentrum für Luft- und Raumfahrt, DLR)密切合作、也負責與盟國太空作戰部隊的協調;英國則由其「國家太空委員會」與國防部太空局(Space Directorate)向下指揮英國太空司令部(UK Space Command)進行相關工作;韓國則是設立總統府諮詢單位「國家宇宙委員會」,並由國安單位、政府部會、乃至產業與學界人士組成其委員。
前述各國的措施,在在證明了太空國安議題的複雜性,與跨部會合作的必要性,臺灣自然也面對同樣複雜的太空安全問題,近期美國在台協會提及的「太空港」相關議題,即可見一二。
2025年7月21日,美國在台協會在社群媒體上的貼文,揭露臺美正強化太空合作、包含正在洽談可能的太空港合作。AIT文中提及未來將可透過亞軌道飛行,縮短休士頓到台北的旅行時間為2.5個小時;此技術倘若成真,初期將以貨運為主、後來才能拓展到載人飛行。
持平而論,亞軌道飛行的技術,目前仍未出現有效且廉價的運輸手段,然值得注意的是,此種技術一旦成熟,則除了前述的貨運與旅遊的可能性外,美軍亦可能透過「太空領域」(如太空飛機、火箭等裝備)快速將裝備與物資送抵台灣,免去耗日費時、同時在戰時更必須與中國「反介入∕區域拒止」(Anti-access/Area-Denial, A2/AD)在內的軍力接戰所可能造成的損失,大幅強化戰略補給能力,極具戰略意義。然而即使技術發展成熟,此議題在臺灣政府內部,就會涉及包含國家太空中心(國科會轄下)、交通民航單位、國防部等不同政府部會,就需要跨部會實體進行整合協調。
考量太空在國安、軍事、韌性與社會運作等各方面的關鍵性,而我國的主要威脅,來自於海峽對岸的中國,正是屈指可數的太空大國之一,更具備十分具全面性的太空攻防能力,在現有的政府機制下,針對太空國安與韌性的需求,進行跨部會的整合,有其迫切與關鍵重要性。
[1]〈宇宙領域防衛指針〉,《日本防衛省》,2025年7月,https://www.mod.go.jp/j/press/news/2025/07/28a_02.p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