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美國「雷根國防調查」之觀察
2022.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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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22年12月1日，美國「雷根總統基金會暨研究所」（The Ronald Reagan Presidential Foundation & Institute）發佈年度《雷根國防調查》（Reagan National Defense Survey）報告(以下簡稱《調查》)，分別就以下四個面向公佈民意調查結果：第一、美國民眾對美軍信任的情況；第二、美國民眾對援助烏克蘭的態度；第三、美國民眾對抗衡中國戰略的認知；第四、美國民眾對雷根總統之遺留資產（legacy）的看法。[1]
首先，在對美軍信任方面，《調查》顯示美國民眾對美軍的信任程度是呈現下滑的狀態，今（2022）年僅48%受訪者表示對美軍有「很大的」（great）信任與信心，去年則為45%。其次，在對烏克蘭的援助問題上，76%的受訪者視烏克蘭為「盟國」（ally），去年則為49%；57%的受訪者認為「應持續提供軍事裝備與財務協助給烏克蘭」。再者，有關華盛頓對抗北京的戰略，75%的美國民眾認為「中國是美國的敵人（enemy）」，2021年是65%，2018年則是55%；54%的美國民眾認為美國在「管理美中關係上」沒有清楚的戰略；71%的美國民眾認為「俄烏戰爭會鼓勵威權中國入侵民主台灣」，同時有70%的美國民眾擔心「中國可能在未來的五年內發動攻台」。最後，在對雷根總統的看法上，67%的受訪者仍然喜歡雷根總統。[2]
貳、安全意涵
從2018年開始，於每年年終所發佈的《調查》，其對國際局勢、美國戰略、軍事防衛等議題的觀察結果普遍受到重視。尤其是，對於一個逝世後仍廣受美國人民所敬仰懷念的美國總統而言，以紀念他為名而成立的智庫，「雷根總統基金會暨研究所」所發佈的國防事務民意調查別具意義。此外，處在美中兩國進行著激烈的「大國競爭」（great power competition）時代，雖然有關兩國是否正在進行「新冷戰」（new Cold War）仍無定論，[3] 但是作為帶領美國走過與前蘇聯對峙冷戰的領袖，雷根總統時代所呈現的美國力量與自信則是現今華府菁英亟欲尋找啟示或解方的範本。
一、美國民眾對美軍的信任與信心下滑趨勢值得留意
針對本年度《調查》的第一項，受訪者對美軍有「很大的」信任與信心（trust and confidence）之比例為48%，去（2021）年的比例則為45%，是歷年來的最低，相對於2018年的首次調查，當時的比例為70%。《調查》觀察到，美國民眾對美軍的信任與信心近年來呈現穩定下滑的趨勢，而且2021與2022兩年均低於50%；相較於其他公共機構，例如聯邦最高法院、國會參眾兩院、總統、新聞媒體與司法執法單位等，對軍方信任與信心的流失最為急遽。[4] 這個趨勢也反映了美國民眾質疑總統統帥三軍的能力，降低對五角大廈文職與軍職人員的信心（對文職更是顯著，包括文人國防部長），以及減弱對美軍未來贏得戰爭的自信。 [5]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現象產生，《調查》認為軍方「過度政治化」（overly politicized）是一個很大的原因。其他因素還包括總統與文職菁英本身的表現與才幹不佳，美軍過去在伊拉克與阿富汗的負面表現，以及極右（far-right）與極端人士（extremist）的從軍等等。 [6] 事實上，除了《調查》以外，「蓋洛普」（Gallup）與「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也有類似的民調結果。例如蓋洛普的民調顯示，在2022年，美國民眾對美軍軍官的信心下降至2001年以來的最低點（61%）；[7] 皮尤研究中心的研究結果是，在2022年，只有25%的美國民眾認為美軍會依據最大公共利益行事，與2020 年 的 39%相較，比例下降了14 個百分點。[8] 如果只有一家民調結果是如此，則此現象成為「通則化」（generalization）的程度尚低。但若是有多家的民調報告皆呈現此趨勢，則它變成普遍現象的機率自然升高。總體來說，這個現象值得美軍、美國及盟邦共同警惕、警覺。
二、美國民意支持烏克蘭與台灣，但內容有所差別
《調查》的第二項（協助烏克蘭）與第三項（美國對抗中國威脅的戰略）是具有高度關連性的兩個議題。報告指出，71%的美國民眾表示擔心俄國發動侵略會鼓勵其他的威權國家也入侵其民主國家鄰居。在烏克蘭與台灣問題上，雖然兩者的情況並不完全相同，但是美國基本上是支持這兩個國家。首先在烏克蘭方面，57%的美國民眾超越黨派地認為，美國應該繼續與烏國人民一起抵抗俄國，並且持續向烏國提供軍事裝備與財務援助。其次在台灣方面，多數美國人亦是跨黨派地支持華盛頓對北京犯台採取嚇阻的措施，包括61%的受訪者支持「增加美軍在台灣周邊的力量」，58%的受訪者支持「提高對台軍售」。若是中國攻擊台灣，43%的受訪者表示「支持美國派出地面部隊保衛台灣」，36%的受訪者對此表示反對。 [9]
在對俄國與中國的態度上，82%的受訪者「視俄國為美國的敵人」，75%的受訪者「視中國是美國的敵人」，此兩者可謂極為相似，而且是在過去幾年來急遽攀升。[10] 在應對俄羅斯威脅方面，60%的美國民眾對北約表示肯定，並且有72%的美國民眾支持「美國以武力反擊俄國（如果俄國攻擊北約盟國）」。在應對中國挑戰方面，雖然有許多美國人意識到北京在軍事力量上的成長，對人權議題的壓迫，以及處心積慮地尋求統一台灣，但是卻有54%的美國民眾認為美國在對抗中國威脅上缺乏一套清楚的戰略對策。[11] 這個調查結果反映出，美國民眾對美國的抗中戰略是有疑慮的。準此，華盛頓必須正視以下兩個問題：第一、美國為什麼在應對俄羅斯與中國的威脅上有巨大落差？第二、為什麼美國民眾會認為美國缺少清楚的抗中戰略？
參、趨勢研判
一、有關對美軍信任與信心流失的問題未來仍充滿變數
據民調的結果顯示，美國民眾對美軍的信任與信心在過去幾年來確實是呈現下降的趨勢。至於未來能否有改善的可能？抑或可能持續惡化？這些問題未來仍然充滿變數。除了受到國際局勢變化的影響之外，美國軍方的專業反應與表現也是關鍵。此外，這個現象的背後具有更複雜的「軍事社會學」（military sociology）、組織文化、領導之個人與團隊的風格和特質等問題，因此趨勢發展並不明朗。但至少美國政府與美軍必須正視此一現象。
二、支持烏克蘭與台灣的美國民意未來將持續
隨著俄烏戰爭的陷入膠著，以及中國持續加大對台灣海峽與印太區域的軍事威脅，預計美國國內民意對俄中兩國的負面觀感將會繼續攀升，而對烏克蘭與台灣的支持將會持續進行。美國支持烏克蘭的形式基本上已經定型，亦即政治外交支持，加上軍事與經濟援助，並且強化北約的防禦力量。然而，美國支持台灣的形式則有不變與變兩者。不變者，例如持續提升美台雙邊關係，對台軍售，以及增加美軍在台海周邊的力量展現；變者或可能變者，包括軍事援助台灣的方式，尤其是關於出兵協防台灣的問題。這些議題的未來發展非常值得關注。[12]
[1]“2022 Reagan National Defense Survey,” Ronald Reagan Presidential Foundation & Institute, December 1, 2022, https://www.reaganfoundation.org/reagan-institute/centers/peace-through-strength/reagan-institute-national-defense-survey/.
[2]Ibid.
[3]Michael Hirsh, “We Are Now in a Global Cold War,” Foreign Policy, June 27, 2022, https://foreignpolicy.com/2022/06/27/new-cold-war-nato-summit-united-states-russia-ukraine-china/; Thomas Christensen, “There Will Not Be a New Cold War,” Foreign Affairs, March 24, 2021, https://www.foreignaffairs.com/articles/united-states/2021-03-24/there-will-not-be-new-cold-war.
[4] Ibid, p. 1
[5]Ibid.
[6]Ibid.
[7]Lydia Saad, “Military Brass, Judges Among Professions at New Image Lows,” Gallup, January 12, 2022, https://news.gallup.com/poll/388649/military-brass-judges-among-professions-new-image-lows.aspx.
[8]Brian Kennedy, Alec Tyson and Cary Funk, “Americans’ Trust in Scientists, Other Groups Declines,” Pew Research Center, February 15, 2022, https://www.pewresearch.org/science/2022/02/15/americans-trust-in-scientists-other-groups-declines/.
[9]Ibid, pp. 3-4.
[10]此現象也出現在其他的民意調查報告中。請參照：RJ Reinhart, “U.S. Public Sees Russia-Ukraine Conflict as Critical Threat,” Gallup, February 25, 2022, https://news.gallup.com/poll/390140/public-sees-russia-ukraine-conflict-critical-threat.aspx; “Seven-in-Ten Americans Now See Russia as an Enemy,” Pew Research Center, April 6, 2022, https://www.pewresearch.org/global/2022/04/06/seven-in-ten-americans-now-see-russia-as-an-enemy/ and Dina Smeltz, “Americans More Threatened by Russia Than China,” Chicago Council on Global Affairs, September 12, 2022, https://www.thechicagocouncil.org/research/public-opinion-survey/americans-more-threatened-russia-china.
[11]Ibid, p. 4.
[12]有關美國是否出兵協防台灣的問題，本次「調查」的結果是，43％受訪者支持美國派兵（若中國侵台），反對者為36％。而根據芝加哥全球事務協會在2021年8月26日的民調， 46%受訪者支持明確承諾保衛台灣，52%支持派兵協防台灣，53%支持美台建立軍事同盟。參照：Dina Smeltz and Craig Kafura, “For First Time, Half of Americans Favor Defending Taiwan If China Invades,” Chicago Council on Global Affairs, August 26, 2021, https://globalaffairs.org/research/public-opinion-survey/first-time-half-americans-favor-defending-taiwan-if-china-invades. 由此顯見，美國民意在此議題上仍有變化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