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與澤聯斯基通話後俄烏戰爭仍難見和平曙光
2023.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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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4月26日，習近平與澤連斯基（Volodymyr Zelensky）通電話。由於這不僅是俄烏戰爭於2022年2月底爆發以來兩國領導人的首次通話，時機點更是接在習近平的3月訪問莫斯科之行之後，以及外界盛傳烏國即將展開春季反攻之際，因而獲得關注。在此次通話中，雙方除針對戰爭局勢交換意見外，中方亦宣布將派出「歐亞事務特別代表」（後宣布由前駐俄大使李輝擔任代表）赴烏克蘭等國訪問，就解決「烏克蘭危機」與各方構通；而烏克蘭政府也在26日宣布任命前戰略產業部長李亞比金（Pavlo Ryabikin）為新任駐中國大使。澤連斯基在其推特（Twitter）上表示，他與習近平的一小時通話「長而又有意義」；他表示希望藉由此次通話以及新任大使的任命，能推進烏中關係與發展。[1] 儘管如此，由於中方始終圍繞在「勸和促談」而未言及對俄具體行動，烏克蘭也堅持俄國須歸還侵占的領土，此次中烏領導人的通話對促進俄烏戰爭停戰恐影響有限。
貳、安全意涵
一、澤連斯基藉由通話對俄施加壓力
此次雙方領導人通話內容並未直接公開，而是在通話後由雙方各自公布說法。綜整之後，可注意到雙方焦點分歧。習近平的談話重點主要圍繞在「勸和促談」，除強調對話的重要性外並無再深入內容。在中烏關係上，習近平雖然指出「相互尊重主權與領土完整」，卻更像是要求澤連斯基恪守「一中原則」。習近平更指出「雙方要著眼未來，堅持從長遠角度看待和謀劃兩國關係」，言外之意似乎是勸說烏國接受「現狀」。另一方面，澤連斯基除要求中國扮演更積極的角色，主要表達表示不會在領土問題上退讓的堅持。他指出，戰爭並非烏克蘭挑起，烏克蘭要求恢復國際承認的1991年時的國家邊界。這顯然包括2014年以來遭到俄國併吞的克里米亞。
如同美國國家安全會議發言人約翰‧柯比（John Kirby）所言，該通話是否「會產生某種有意義的和平運動、計劃或提議——我認為現在還不知道」。[2] 儘管如此，通話本身所彰顯的意涵，即把北京帶入俄烏戰爭中的「中─俄─烏」三角關係並形塑「中─烏」關係一側，可能也是澤連斯基著眼所在。而這一點在一定程度上也與北京企圖打造自身為調解者的意圖契合。
根據美國智庫外交關係協會（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2022 年的報告，俄烏戰爭爆發前，烏克蘭與中國關係良好。在貿易方面，2019年時中國取代俄羅斯成為烏克蘭的最大貿易夥伴；中國彼時佔烏克蘭大麥與鐵礦石出口的第一順位；烏克蘭也是中國分別在玉米與武器的第一與第二來源國。簡言之，烏國扮演中國通往歐洲市場的重要中繼站，亦是「一帶一路」的重要節點。[3] 即使因為戰爭雙方關係生變，但中國與烏克蘭政府都斷難忽視此一累積多年的成果。
此外，有鑑於俄、中關係愈發緊密，澤連斯基認為北京一定可以在當前的俄烏戰爭中發揮正面效果。即使北京不願意，但當它被涉入其中，從基輔的角度來看，也必定能對莫斯科方造成一定程度的壓力。
二、中共意欲扮演和平調解者但態度謹慎
近幾個月來，北京積極打造它「負責任的大國」形象。這在它先後協助恢復沙烏地阿拉伯與伊朗之間的外交關係、訪問莫斯科、以及在北京接待巴西總統魯拉（Luiz Inacio Lula da Silva）、歐盟領導人馮德萊恩（Ursula von der Leyen）與法國總統馬克宏（Emmanuel Macron）等事例上明顯。然而，在俄烏戰爭的立場上，北京雖然延續此一路線，仍抱持高度的謹慎態度。
有關此次通話的發生，其實醞釀已有一段時日。自習近平3月訪俄之時，即有媒體報導中方有意安排該行動；澤連斯基對此亦正面回應，甚至口頭邀請習近平本人直接訪問烏克蘭。但基於不詳原因，通話未有發生。即使當4月法國總統與歐盟執委會主席共同訪問中國時，中方仍避談俄國，僅表達在適當時機之時願與澤連斯基對話。近日，由於中國駐法大使盧沙野的發言爭議，中方亟欲平息滅火：有評論因此認為中方是基於此而展開通話。[4]
在與澤連斯基的通話中，習近平強烈展現其「勸和促談」的姿態。他重申了過去提出的「四個應該」、「四個共同」、「三點思考」以及戰爭屆滿一年時北京提出的《關於政治解決烏克蘭危機的中國立場》。中方強調自己不是戰爭的涉事一方，高舉聯合國常任理事國名號，並表示它「不會隔岸觀火，也不會拱火加油，更不幹趁機牟利的事」。其中「拱火加油」、「趁機牟利」顯然是指美國；俄烏戰爭爆發以來，中共官媒即多次使用相同字眼批評美國的立場與作為，有時候「拱火加油」也被用來抨擊北約或支持烏克蘭的西方國家。[5]
中方的措辭，顯示出它自視立場超然，並刻意區隔出中國與其他涉事國家的不同。不過，中方實際上仍然追隨俄方論述，不以「戰爭」稱呼俄烏戰爭；論及戰爭解決方案的具體內容與步驟，中方顯然也不願獨自承擔與表態。這個空白將無法為北京的調解者形象加分。
參、趨勢研判
一、俄國不會停止其侵略行動
俄羅斯在口頭上表示注意到中國在促進談判所做的努力，指出俄國立場與中方的《關於政治解決烏克蘭危機的中國立場》內容相通。另一方面，俄國外交部同時指控是烏克蘭政府拒絕任何和平提議，抨擊它將談判與不切實際的要求掛勾。[6] 這顯然是捧中抑烏，撇清莫斯科與俄烏停戰未能順利的責任。與此同時，俄軍更是加強進攻。不僅持續對巴赫姆特（Bakhmut）等重點地區投入兵力，並對烏國多地城市包括基輔、第聶伯羅市（Dnipro）、克列緬丘格（Kremenchuk）、烏曼（Uman）等地展開空襲。規模之大為3月以來首見。[7]
4月27日，普欽更簽署命令，要求佔領區內的烏克蘭居民須於2024年6月1日前完成申請入俄國籍，拒絕服從者將被視為外國人而可能遭到驅逐。此一舉動是當地「俄國化」政策的一部分，研判未來將被用作為體現當地人支持俄國的宣傳；在軍事方面，也不排除可能為當地將來進行戰爭動員的行動鋪路。而且，一旦將異議者驅逐，俄國也更能順利的控制當地。對此，烏國政府已發表聲明請民眾忍辱接受，以免遭到驅逐，並等待解放之日的到來。[8]
就此而言，俄國的反應顯示出對於習近平─澤連斯基通話的反彈，並試圖加緊其軍事行動與造成既成事實。
二、和平曙光短期間仍難出現
隨著習近平與澤連斯基通話的發生，意味著中國已正式介入俄烏戰爭。儘管如此，目前有關中國何時會派出代表團前往烏克蘭，以及未來如何面對俄佔區等問題將提出何種解決對策，仍然混沌未明。中國先前提出的聲明，以及包括《關於政治解決烏克蘭危機的中國立場》在內的方案，不僅同樣內容含糊不清，在具體倡議與實踐上更有其困難性。這使得涉事國家雖增加一名具有份量的行為者，對於弭平當前紛爭短期內似乎難以看到成果。從普欽及澤連斯基在「勝利日」（Victory’s Day，即二戰歐洲勝利日）的發言看來，俄烏仍將各自持續集結備戰，雙方之間恐怕仍難以避免一場大戰。[9]
[1]〈習近平同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通電話〉，《新華網》，2023年4月26日，http://www.news.cn/politics/leaders/2023-04/26/c_1129568359.htm；“President of Ukraine Had A Phone Call With the President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President of Ukraine, April 26, 2023, https://www.president.gov.ua/en/news/vidbulasya-telefonna-rozmova-prezidenta-ukrayini-z-golovoyu-82489.; “Zelensky Holds Phone Call with China’s Xi Jinping,” The Kyiv Independent, April 26, 2023, https://kyivindependent.com/zelensky-holds-phone-call-with-chinas-xi-jinping/.
[2]“EXPLAINED: Global Reaction to Zelensky’s Call with China’s President Xi,” KYIVPOST, April 27, 2023, https://www.kyivpost.com/post/16321.
[3]Zongyuan Zoe Liu, “What’s at Stake for China’s Economic Relationship with Ukraine?”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 March 2, 2022, https://www.cfr.org/in-brief/whats-stake-chinas-economic-relationship-ukraine.
[4]常思穎，〈馬克龍馮德萊恩結束訪華：烏克蘭問題難見突破 ，俄羅斯冷嘲熱諷〉，《BBC NEWS》，2023年4月8日，https://www.bbc.com/zhongwen/trad/world-65218964；斯洋，〈習近平與澤連斯基通話了 中國到底有沒有意願和能力斡旋俄烏和平？〉，《VOA》，2023年4月27日，https://www.voacantonese.com/a/xi-zelensky-call-20230426/7068439.html。
[5]例如〈拱火還是滅火？美國等西方國家在俄烏衝突中到底是何角色？〉，《央視》，2022年3月2日，https://news.cctv.com/2022/03/02/ARTIq6t7LI9pjS0R7h4uiaWI220302.shtml；〈漫評俄烏衝突中的美國嘴臉：無視「棋子」命運不斷拱火澆油〉，《央視》，2022年5月10日，https://news.cctv.com/2022/05/10/ARTIBCSyymXUZ4jRv74v3m5e220510.shtml。
[6]“Foreign Ministry Spokeswoman Maria Zakharova’s Answer to A Media Question on A Telephone Conversation Between President of China Xi Jinping and President of Ukraine Vladimir Zelensky,” The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of the Russian Federation, April 26, 2023, https://www.mid.ru/en/foreign_policy/news/1865668/.
[7]Sergiy Karazy and Dan Peleschuk, “Russia Kills 25 in Biggest Ukraine Air Strikes for Nearly Two Months,” Reuters, April 29, 2023, https://www.reuters.com/world/europe/explosions-kyiv-air-raid-sirens-across-ukraine-2023-04-28/.
[8]“Putin Signs Decree Allowing Deportation of Ukrainians from Occupied Territories,” The Kyiv Independent, April 27, 2023, https://kyivindependent.com/putin-signs-decree-deporting-ukrainians/; Abhishek Awasthi, “Ukraine Asks Residents in Occupied Regions to Get Russian Passports In Order To ‘Survive’,” Firstpost, May 1, 2023, https://www.firstpost.com/world/ukraine-asks-residents-in-occupied-regions-to-get-russian-passports-in-order-to-survive-12533802.html.
[9]RFE/RL’s Ukrainian Service, “On Victory Day in Europe, Zelenskiy Says Ukraine Will Win As Prigozhin Claims Ammunition Arriving,” RadioFreeEuropeRadioLiberty, May 8, 2023, https://www.rferl.org/a/ukraine-military-russia-drone-attacks-anniversary/32401350.html; “In Victory Day Speech, Putin Says ‘Real War’ Has Been Unleashed Against Russia,” euronews, May 9, 2023, https://www.euronews.com/2023/05/09/in-victory-day-speech-putin-says-real-war-has-been-unleashed-against-russ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