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律賓與美國2025年5月20至21日舉行「海上合作活動」（Maritime Cooperative Activity）演訓，參與部隊除菲國海空軍、美國海軍，並首次納入菲律賓海岸防衛隊（Philippine Coast Guard）與美國海岸防衛隊（U.S. Coast Guard）船隻，除演練海域覺知、戰術、機動、訪問、登臨、搜查及扣押等任務，課目亦包含通訊檢查演習（COMMEX）、搜救演習（SAREX）、分隊戰術和值班軍官機動演習（DIVTACS/OOW）、攝影演習（PHOTOEX）等。[1]其目的在促進同盟軍事合作及兩國海岸執法機構交流。由於中國近期對南海主權爭議持續採取強勢手段，菲中雙方公務船隻不時發生執法摩擦，菲律賓希望藉由深化菲美同盟關係，積極擴展與德國、澳洲、日本等國部隊互動，對外提升戰略姿態，以維持周邊區域安全。以下將針對菲律賓的防衛政策、中國軍事侵擾、菲律賓擴大國際軍事合作及意涵進行分析。

菲律賓總統小馬可仕（Ferdinand Marcos Jr.）自2022年就任積極強化國防實力、深化菲美同盟關係，對主權維護也採取堅定立場，菲國國防部長鐵歐多洛（Gilberto Teodoro Jr.）訂定「綜合群島防禦概念」（Comprehensive Archipelagic Defense Concept, CADC），積極發展自身軍事能力應對內外部安全挑戰，並保衛領土及專屬經濟海域（Exclusive Economic Zone, EEZ），該文件顯示菲國防衛重心正從掃蕩共產主義及恐怖主義團體等反叛亂（counterinsurgency）、內部安全任務（internal security operation, ISO）轉移到外部防禦。[2]為達成上述防衛目標轉變，擁有七千多座島嶼的菲律賓亟待建立覆蓋全區的海空監視及防衛能力。除2012年在美國協助下，建立之「國家海岸監視中心」（National Coast Watch Center）已串聯岸置雷達、船艦等數十個訊號構成周遭海域監視圖像。[3]2020年起，菲律賓自日本取得3座固定式雷達、1座機動式雷達系統，合約價值1.03億美元，其中1座空中監視雷達系統於2025年2月交付，飛機偵測範圍555公里、彈道飛彈達930公里，設置地點為拉烏尼翁省（La Union）華萊士航空站（Wallace Air Station），[4]菲國希望藉此逐步綿密海空域監視網絡。

自2013年起，透過日本「政府開發援助」（Official Development Assistance, ODA）及「政府安全保障能力強化支援」（Official Security Assistance, OSA）等機制的支持，菲國海防部門提出三個階段「海上安全能力改善計畫」（Maritime Safety Capability Improvement Project, MSCIP）也開始建造中大型船艦，包含10艘「帕羅拉級」（Parola class）中型巡邏艦、7艘「馬格巴努亞級」（Teresa Magbanua class）多用途巡邏艦（Multi-Role Response Vessels, MRRV）等，[5]並向日本取得衛星通訊裝備、海域監視雷達系統，希望可提升海防能力、海域覺知（Maritime Domain Awareness），此將有助於確保菲國對周遭海空域海上執法及動態掌握。

中國與東協曾於2002年在南海問題達成《南海各方行為宣言》（Declaration on the Conduct of Parties in the South China Sea, DOC）共識，各方承諾根據「公認的國際法原則」，由直接相關的主權國家透過友好磋商和談判，藉和平手段解決領土和管轄權紛爭，且強調「不訴諸武力或以武力威脅」。[6]然自習近平上任，中國於南海島礁進行填海造陸與軍事化（reclamation and militarization）、常態化聯合戰巡（routine combat-readiness patrol），2021年起更依據《海警法》於其認定之「管轄海域」強勢「執法」，以武力或脅迫改變現狀（unilaterally change the status quo by force or coercion）的趨勢明顯，也暴露中國意圖尋求改變當前南海地區以規則為基礎的國際秩序（rules-based order）。基於中國對2016年「南海仲裁案」採取「不接受、不參與、不承認和不執行」的立場，當前區域國家在南海主權爭議，已無緩和的跡象。

在面對菲律賓強化與各國軍事交流與合作方面，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林劍5月也語帶批判，將南海情勢升溫歸咎於菲方頻繁在「海上侵權挑釁、製造事端，拉攏配合域外勢力攪局南海、炫耀武力、甘當棋子」。[7]中國官媒《新華網》曾指出，從「海上合作活動」、「肩並肩軍演」、「雷霆對抗」等演訓來看，參與演訓的國家各懷鬼胎、兵力及課目侷限性很大，「象徵意義大於實戰意義」，擺拍、吹噓意味很濃，更批評菲律賓是參與演訓部隊中實力、裝備、戰鬥力最弱的國家，菲律賓借助美國力量抬高自身聲勢、力量，美國則是藉「小多邊」合作加強對華戰略遏制，同時解放軍也對有關演訓全程跟監警戒。[8]這類批評充斥大眾輿論，凸顯中國無意願於南海降低強勢姿態，菲中海上紛爭仍會持續。

菲美兩國自1951年簽訂《美菲共同防禦條約》已近75年，兩國聯合軍演的頻率及深度正在提升。每年舉行最大規模之年度性「肩並肩軍演」（Balikatan），隨著菲美國防戰略轉型，也從訓練性質轉型為依循同盟指揮架構、強化作業互通性（operational interoperability）的雙邊聯合軍演。[9]1976年首次舉行的「雷霆對抗」（Cope Thunder），曾為菲美空軍重要空中聯合演習，自2023年在菲律賓本土基地恢復舉辦，已逐漸將演習重點置於提升戰備狀態與增進聯合作戰效能。2025年演習即針對空中對抗、密接空中支援等協同作業互通進行演訓，並加入巴基斯坦空軍進行「異種機空中打擊戰術」（dissimilar air combat tactics, DACT）訓練，邀請馬來西亞、印尼、日本、泰國、澳洲等國空軍代表擔任觀察員。[10]菲日美海巡部門也舉行「2023卡加帕伊」（Kagaapay 2023），演習課目有搜救、海上執法登臨、通過、編隊機動演習及通訊，強化海洋執法部門合作。[11]

此外，2023年4月美國依據《強化防衛合作協議》（Enhanced Defense Cooperation Arrangement, EDCA）與菲國協商，將原本美軍使用的5處菲律賓基地，[12]再新增卡加延省（Cagayan）卡米洛奧西亞斯海軍基地（Camilo Osias Naval Base）海軍基地及拉爾洛機場（Lal-lo Airport）、伊薩貝拉省（Isabela）梅爾雀德拉克魯茲基地（Camp Melchor Dela Cruz）、巴拉望島（Palawan）巴拉巴克島（Balabac Island）等4處基地，並推進設施現代化建設。[13]事實上，菲律賓5月底國會大選結果顯示小馬可仕政府未能獲壓倒性勝利、川普2.0政府就任曾引發兩國安全合作延續問題。然而，菲美強化軍事合作是雙方共同的戰略需求，對菲律賓而言，為應對中國海空力量的挑戰，加速提升海空域防衛與監視能力，爭取美國及區域友盟協助有其必要；對美國而言，確保印太地區嚇阻力量，彌補第一島鏈防衛空隙，深化美菲軍事合作乃兩黨共識。

而根據2025年6月「香格里拉對話」（Shangri-La Dialogue），菲美日澳國防部長舉行會談的聯合聲明，四國除嚴重關切中國在東海和南海的破壞穩定行動及任何單方面以武力或脅迫手段改變現狀的企圖，同時也強調為持續合作推進自由開放的印太共同願景之重要性，並希望維持參與多邊海上合作活動的規模與頻率。[14]此正說明菲律賓與主要理念相近國在相關領域合作的需求在未來應會獲得延續。

除菲美同盟合作，菲律賓也積極與其他友盟國家加強合作關係。與日本方面，2016年簽署《防衛裝備暨技術移轉協定》、2024年簽署《互惠准入協定》（Reciprocal Access Agreement, RAA），[15]《物資勞務相互提供協定》（Acquisition and Cross-Servicing Agreement, ACSA）談判也獲得日相石破茂於2025年4月訪問馬尼拉的首肯，協議將允許兩國部隊在聯合演訓、維和任務或人道主義行動期間，相互提供燃料、物資、運輸、醫療服務和備料等後勤，[16]有助於菲日雙邊防衛關係的深化，日本將成為美國之外，與菲律賓軍事關係最緊密的國家。與澳洲，雙方曾於2007年簽署《軍隊互訪協定》；2022年簽訂《相互後勤支援安排》（Mutual Logistics Support Arrangement）、《防衛工業合作與後勤諒解備忘錄》（MOU on Defence Industry Cooperation and Logistics）、2024年簽訂《網路及關鍵技術合作備忘錄》（MOU on Cyber and Critical Technology Cooperation）。[17]與紐西蘭方面，在4月簽署《訪問軍隊協定》（Status of Visiting Forces Agreement, SOVFA），將使菲澳軍事合作擴大到紐西蘭。[18]與德國方面，菲國防部長鐵歐多洛與德國國防部長佩斯托瑞斯（Boris Pistorius）5月也在柏林簽署《防衛合作協定》（Arrangement concerning Defense Cooperation），同意將安全合作擴大到網路安全、防衛裝備與後勤、聯合國維和等領域。[19]

與印尼方面，在2022年9月也正式將1997年簽署《防衛與安全合作協定》（Defense and Security Cooperation Agreement, DSCA）進行續約，該約屬於兩國防衛與安全合作的框架協議，已於2020年到期，未來將持續在聯合演訓、邊界安全、人力資源發展、資訊共享、作業互通性、防衛科技發展持續合作，並擴及印尼—馬來西亞—菲律賓（INDOMALPHI）三邊合作安排（Trilateral Cooperative Arrangement, TCA）等三邊機制。[20]

由此觀察，菲律賓已與美國、澳洲、法國簽署《訪問部隊地位協定》（Status of Visiting Forces Agreement, SOVFA）協議，特別是小馬可仕總統自2022年上任以來，對外簽訂安全協定成為重要政策（如附表），可預期的是這些國家部隊後續將會在菲律賓本土及周圍海空域有更多聯合性質的軍事活動，這也將是菲律賓面對大國強權侵擾的政策回應。

附表、菲律賓與各國簽署防衛協定概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