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武力介入「反送中」的法律層面探討
2019.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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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近期香港「反送中」議題持續延燒，抗議民眾於2019年7月21日蛋洗中共中央人民政府駐香港特別行政區聯絡辦公室（簡稱中聯辦），挑戰北京政府之意圖相當明顯。然在此敏感時機，中共解放軍陸軍第74集團軍於2019年7月22日在其官方微博「鋼鐵先鋒號」發文表示，該集團軍某旅已在廣東省湛江市某海訓場，舉行一場突發暴恐情況處置的反恐演練，俾有效維護野外駐訓營區安全，以確保突發事件發生時能夠採取有效措施，[1]雖未明確提及該演練是否與「反送中」有關，卻已引發不少猜測。2019年7月25日中共國防部發言人吳謙表示，只要港府向北京發出請求，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駐軍法》（簡稱《駐軍法》）第三章第14條之規定，在必要時可以向中央人民政府請求香港駐軍協助維持社會治安。[2]
貳、安全意涵
一、中共將抗議事件定調為「暴力活動」與「外國勢力」干預
香港自2019年6月以來，針對反對修訂逃犯條例的「反送中」示威、暴動已爆發多起。中共當局為避免政權遭受挑戰，除持續表達對香港政府的支持外，也公開譴責「外國勢力」蓄意介入煽動暴民之行為。中共曾公開指出，不接受任何危害國家主權的勢力在境內發生，如「反送中」香港七一遊行時，抗議群眾闖入立法會大肆破壞，並以噴漆寫下「香港不是中國」等文字，對中共政權而言已是嚴重挑戰。中共將事件定調為外國勢力干預，一方面符合其向來反對美國與其他西方國家干涉其國內事務的基調，另一方面也以此創造更大的行動自由，亦即假借所謂外國勢力的存在，而提供後續可能行動的藉口。
二、中共透過「以法而治」介入香港事務
中國港澳辦發言人楊光於2019年7月29日記者會上說，近期抗爭已「嚴重觸碰一國兩制底線，絕對不能容忍」，中國政府「堅決支持香港特首林鄭月娥帶領的特區政府依法施政，堅決支持香港警方嚴正執法，堅決支持有關部門與司法機構依法懲治犯罪份子，堅決支持愛國愛港人士捍衛香港法治的行動」。中國不斷提到「法治」，但這個法治其實是「以法而治」或「以法制民」（rule by law），藉由制定法律做為管束人民的工具，相對於民主國家強調的「依法而治」（rule of law），[3]講求法律的制定要有民意的依據，且受到約束的不只是被統治的人民，還包含對政府權力的監督與限制。
《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基本法》（簡稱《基本法》）第18條提到：「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決定宣布戰爭狀態，或因香港特別行政區內發生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不能控制的危及國家統一或安全的動亂，而決定香港特別行政區進入緊急狀態，中央人民政府可發布命令將有關全國性法律在香港特別行政區實施」。此外，《駐軍法》第九條雖宣稱：「香港駐軍不干預香港特別行政區的地方事務」，但第14條卻指出，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必要時可以向中央人民政府請求香港駐軍協助維持社會治安和救助災害」。從中共的觀點來看，如香港「反送中」議題持續延燒，解放軍即可在中央軍事委員會主席習近平的命令下，依據上揭法條介入香港的抗議活動，並以「依法治國」的口號合法化鎮壓行為。
參、趨勢研判
一、中共派遣駐港解放軍鎮壓後果難料
2019年初發生的香港「反送中」議題迄今仍鬧得沸沸揚揚，各方媒體也多次報載推測中共解放軍將進駐香港進行鎮壓，《美聯社》（Associated Press）大中華區新聞總監森次（Ken Moritsugu）表示：「倘若衝突進一步激化，恐怕真的會出現港版天安門事件」。[4]此外，有關中國軍隊鎮壓香港的不實影片亦大量充斥社群媒體，並稱香港各地有大量解放軍及坦克，已引發群眾及多家媒體揣測解放軍鎮壓香港之可能性驟增。
然而，出動解放軍須由中央軍委主席下令，但習曾要求在深圳督軍的韓正向林鄭月娥下達「一定不准流血」的命令，[5]且中共外部仍身處貿易戰泥沼中，內部仍有黨內高層的權力鬥爭，世界各國媒體也都睜大眼睛，欲擴大解讀解放軍後續動態。因而推測，雖中共可將解放軍鎮壓香港及恢復秩序的行為透過法律合法化，但為避免發生「港版天安門事件」且師出無名，故派遣駐港解放軍至香港進行鎮壓仍具難度，且衍生之後果難料。
二、中共派遣武警進駐香港機會較小
現今「反送中」抗議仍然劇烈，雖香港仍有足夠警力掌控抗議事件，但隨著公權力暴力與民眾暴力情事頻仍，這對中共與香港一國兩制的關係將會更加險峻，也給予中共升級危安的藉口。
《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武裝警察法》（簡稱武警法）第三條申明，「人民武裝警察部隊係由中央軍事委會領導，實行統一領導與分級指揮相結合的體制」；第七條則指出「人民武裝警察部隊有執行處置暴亂、騷亂、嚴重暴力犯罪事件、恐怖襲擊事件和其他社會安全事件之任務」。[6]若香港民眾持續抗議，中共為讓此事件盡速落幕，以鞏固其政權與體制，不能排除習會依據《武警法》動用武警，協助港警處理「反送中」議題。然而中共雖將抗議事件定義為「暴力活動」，出動武警較派遣解放軍更符合比例原則，招致的國內外批判亦當較小，但從法律面觀察，依據《基本法》第18條內容所述，若要動用武警，則必須經過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決定香港特別行政區進入緊急狀態後，中共全國性法律包括《武警法》方能適用在香港特別行政區。中共無須為了處理「反送中」議題，而耗時透過法律完備相關程序，故推測派遣武警進駐香港的機會不大。
[1] “Chinese army holds anti-terrorism drills near border with Hong Kong,” Straits Times, July 22, 2019, https://www.straitstimes.com/asia/east-asia/chinese-army-holds-anti-terrorism-drills-near-border-with-hong-kong; Danson Cheong, “PLA says its forces in HK can be used to keep public order,” Straits Times, July 25, 2019, https://www.straitstimes.com/asia/east-asia/pla-says-its-forces-in-hk-can-be-used-to-keep-public-order.
[2] 《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駐軍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部，2016年2月19日，http://www.mod.gov.cn/big5/regulatory/2016-02/19/content_4618048_2.htm；《中華人民共和國香港特別行政區駐軍法》第三章14條：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根據香港特別行政區基本法的規定，在必要時可以向中央人民政府請求香港駐軍協助維持社會治安和救助災害。
[3] 龔祥生，〈習近平「依法治國」論述之政治工具性〉，《國防安全週報》，第36期（2019年2月27日），頁1。
[4] 邱舒恬，〈反送中運動下一步怎麼走？《美聯社》：若香港挑戰北京紅線，恐上演「港版天安門」事件！〉，《風傳媒》，2019年7月23日，https://tinyurl.com/y4yoqvap。
[5] 〈港媒:習近平逼林鄭凌晨露面 下令7.1不準流血〉，《新唐人電視台》，2019年7月4日，https://www.ntdtv.com/b5/2019/07/03/a102614985.html。
[6] 《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武裝警察法》，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部，2009年8月27日，http://www.mod.gov.cn/policy/2009-09/15/content_4088019.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