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武漢防疫失控看「習核心」之風險與作為
2020.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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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20年2月7日中國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更新資訊，顯示中國境內已有31,161起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武漢肺炎）確診病例，累計死亡數636人。隨著疫情持續延燒，中國民眾批評政府防疫不力，質疑政府掩蓋疫情真相的聲音甚囂塵上。2月2日美國戰略暨國際研究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 CSIS）中國經濟專家甘思德（Scott Kennedy）表示，武漢肺炎所造成的社會恐慌考驗習近平的集權統治，如果順利度過將進一步穩固「習核心」，反之，若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愈來愈嚴重，將對中國經濟帶來極大影響，且習近平應為此負全部責任。[1]
貳、安全意涵
一、武漢疫情反映習近平集權領導的問題
中國的政治體制使幹部將「領導重視的項目」視為優先順位，對突發性事件缺乏警覺性，進而錯過控制疫情的最佳時機。自新型冠狀病毒肺炎2019年12月在武漢市初現端倪以來，地方政府反應明顯滯後。2020年1月防疫黃金期，武漢市長公開行程多半是「脫貧攻堅」、「不忘初心」等「習核心」指示的重要任務。在疫情持續發展階段，地方政府更未向大眾說明疫情與揭露感染風險，公開報導亦不見中國國家衛健委公布防疫舉措。中國政府反應緩慢且決策不透明，甚至隱匿病情，各種資訊在網路流傳讓人民恐慌，也造成疫情持續擴散，最終惡化到難以控制的程度。此外，習近平上任以來的集權領導與打擊貪腐，要求幹部必須與「習核心」保持高度一致，使幹部更有明哲保身的動機，面對危機時寧願選擇坐等中央決定，以避免犯錯後續被黨與國家究責。
另一方面，因習近平透過政治鬥爭獨攬大權，武漢肺炎疫情處理失當或成為其他派系攻擊習近平的政治風險。1月18–19日確診病例快速增加，習近平在緬甸進行國是訪問與考察雲南，談話並無提及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直至1月20日才首度回應。習近平遲遲未親赴武漢，與其極力塑造的「人民領袖」形象背道而馳。中共中央極力挽救領導人的統治權威，習近平在17天內發表7次相關談話，強調「親自指揮、親自部署」，也顯示中國疫情相當嚴峻。[2] 國務院副總理孫春蘭、總理李克強分於1月22日、1月27日前往武漢，展現政府防疫工作的積極作為，試圖挽回民眾信任，鞏固「習核心」。中國官媒亦強控輿論，批評武漢官員、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須為疫情擴散負「政治責任」，減緩中國境內質疑領導人的聲浪。
二、武漢疫情重創中國經濟與社會信任
近期中國面對經濟成長趨緩與嚴重失業潮，及中美貿易爭議，再加上香港與台灣強烈反中訊號，早已對習近平的集權領導構成威脅。如今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失控，更使習近平飽受國內外批評。由於疫情發展正值農曆新年，餐飲旅遊、交通等觀光服務業首當其衝。中小企業因疫情而暫停營業，面對資金周轉壓力傳出倒閉潮。隨著湖北多個城市「封城」，以及杭州、鄭州等27個城市實施封閉式管制，限制人口與物品運輸，造成工廠產能的停滯，甚至停工。在低消費、緩投資、生產線暫停各種因素下，很可能重創中國2020前半年的經濟成長。再加上若大量企業倒閉，不利投資產出造成債務違約潮，再傳導至銀行體系，則會對中國形成系統性的金融風險。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除衝擊中國經濟發展外，更與國民生命財產安全息息相關。由於現行中國政治體制下資訊不透明，民眾不信任政府提供的資訊，強化了社會恐懼和不安的氣氛。許多城市「封城」之後，地方政府人力與資源調度亂無章法，造成物價飆漲，醫護人員缺少防護設備、長時間高負荷工作等亂象，亦加深民眾恐慌與對政府不滿，擔心「封城」變成「封鎖」。特別是在2月6日首位公開疫情的李文亮醫師因新型冠狀病毒肺炎過世，更激起新一輪網民公憤。中國長期打擊非政府組織，紅十字會物資分配的公正性受到民眾質疑，更增加防疫工作困難。上述因素皆使得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從公共衛生危機轉變為一場政治、社會危機。
參、趨勢研判
一、習近平將透過防疫領導小組與解放軍強力維穩
1月25日中共中央成立「應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工作領導小組」（簡稱防疫領導小組），負責防疫工作的領導和統籌協調。成員包含小組長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副組長中央書記處書記王滬寧（加強幹部監督）、中辦主任丁薛祥與國務院秘書長肖捷（黨、政大總管，負責協調）、中宣部部長黃坤明、外交部長王毅、公安部部長趙克志（負責輿論管控、國際合作、社會維穩），及北京市委書記蔡奇（凸顯首都防疫重要性）。該小組與2003年「國務院防治非典型肺炎指揮部」相比，前者由中共中央直接指揮，且成員包含4名政治局委員與3名國務委員，權威性更高。而從小組成員政治背景觀察，丁薛祥、黃坤明與蔡奇等人皆為習近平的舊部和親信，可直接反映習近平的意志，或為習近平未直接擔任防疫小組小組長的原因之一。此外，由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出任小組長，已比當時由國務院副總理吳儀擔任非典指揮部總指揮的階層來得高，同時可確保習近平作為國家領導人的特殊性。然而小組成員當中並沒有衛健委、發改委等技術官僚，且由分管宣傳的政治局常委王滬寧擔任副小組長，中宣部部長黃坤明、北京市委書記蔡奇為組員，亦可推測中共當局的短期防疫重點仍是以安定民心、維護社會穩定為主軸，預防疫情在首都蔓延，影響習近平與中共政權穩固。
另外，解放軍在防疫工作的角色日益重要。1月29日習近平以中共中央軍委主席身分，要求解放軍要在中共中央和中央軍委統一指揮下，積極支援地方疫情控制。2月2日解放軍接手「火神山」醫院。隔日解放軍駐湖北部隊抗擊疫情運力支援隊成立，負責武漢生活物資配送。由於中共軍改後，解放軍在武漢設立聯勤保障基地，無錫、桂林、西寧、瀋陽、鄭州設立5個聯勤保障中心，在疫情的後勤保障、物資配送上有其獨特優勢，故2月4日中共中央軍委聯勤保障部隊發布動員令，號召全體官兵為「打贏疫情防控阻擊戰做出貢獻」。同時，中共官媒開始積極宣傳「看見解放軍，人民就安心」，創造「掌握軍權的習近平一出手，事情就迎刃而解」的公眾形象。
二、武漢疫情將持續牽動國際「反中」情緒
隨著新型冠狀病毒從中國擴散到其他國家，截至1月31日，共有62個國家對中國實施邊境管制、停止向中國公民核發簽證或禁止入境，香港亦宣布從2月4日起擴大邊境管制範圍，大部分的國際航空公司也已停止往返中國的航班。部分國家民間則出現「反中」情緒，商家出現不歡迎中國旅客的標語，亦有網路連署希望該國政府拒絕中國旅客入境。該現象除反映對健康的擔憂外，亦可追溯到各國與中國的長期摩擦，以及對中國日漸擴大的軍事、經濟影響力感到恐懼。世界衛生組織（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 WHO）秘書長譚德塞的發言更讓各國驚覺，近年來中國頻繁在各大國際組織取得領導職位來宣傳中國聲音的成效。未來隨著疫情持續延燒，以及國際懷疑中國隱匿肺炎病情嚴重程度，預期將掀起另一波「反中」浪潮。
[1]“Xi Has Lots at Stake as China Officials Point Fingers Over Virus,” Bloomberg, February 2, 2020, https://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20-02-01/xi-has-lots-at-stake-as-china-officials-point-fingers-over-virus.
[2]1月20日習近平首次對外回應武漢肺炎。1月25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務委員會召開會議聽取防疫匯報，習近平坦承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有「加快蔓延的嚴重形勢」，「必須加強黨中央集中統一領導與輿論引導」，同時成立應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工作領導小組與派遣指導組。1月27日，習近平再次要求各級黨組織和廣大黨員幹部應團結帶領廣大群眾，堅決貫徹中央決策的部署。1月28日習近平會見世界衛生組織秘書長譚德塞（Tedros Adhanom Ghebreyesus）強調「我一直在親自指揮、親自部署」。1月29日，習近平承認「目前疫情防控形勢依然嚴峻複雜」，要求全軍「聞令而動，勇挑重擔，敢打硬仗，積極支援地方疫情防控」。2月3日習近平再次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會議，強調要視疫情防控為當前最主要的工作。2月5日習近平主持中共中央全面依法治國委員會會議提及要完善疫情防控相關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