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人口危機
2021.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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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21年5月11日，中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舉行第七次全中國人口普查主要資料結果記者會，中國國家統計局局長寧吉喆指出，中國總人口共有14.1178億人，相較於2010年第六次普查結果之13.3972億人，中國人口增加了7,206萬人，平均年成長率為0.53%，比2000至2010年的平均年成長率0.57%下降了0.04％。[1]
普查資料顯示，中國人口維持低速成長態勢，面臨出生率下降、勞動力老齡化等危機。由於人口危機將嚴重衝擊中國的經濟發展及消費力，可能為中共帶來嚴峻的經濟與社會挑戰，故引起極大的關注。本文將針對中國所面臨的人口危機及其所帶來的影響與衝擊進行說明。
貳、安全意涵
一、普查結果數據的真實性引發外界質疑
2020年11月1日至12月10日，中國進行10年一次的全國人口普查，原定2021年4月上旬公布相關結果，不料遲遲未公布，且4月16日中國國家統計局新聞發言人宣布「力爭早日公布」普查結果，主要原因是工作量大幅增加，因為「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準備在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發布資訊的基礎上，增加發布更多更細的資訊，同時大幅增加普查公報數量」。與此同時，4月28日《金融時報》（Financial Times）報導指出中國總人口不到14億，即將被擁有13.8億人的印度所超越。然而，就在外界討論得沸沸揚揚的同時以及《金融時報》報導的隔日，4月29日中國國家統計局發布消息指出「我國人口繼續保持增長」，[2]並於5月9日宣布11日上午舉行記者會公布普查數據。中國的一連串作為更加深外界的質疑，認為中國「推遲」公布普查結果是為了爭取時間「美化數據」。因此，在官方公布相關普查結果數據後，更坐實了外界的質疑，數據的真實性備受質疑，認為實際人口數與官方所公布的數字恐有所差距。
二、中國人口成長率大幅下降
根據5月11日中國官方所公布的普查結果，中國的人口成長率降至數十年來最低, 2010至2020十年間的人口成長率為5.3%，除了2010年的5.7%之外，其餘五次人口普查結果皆顯示中國人口成長率為雙位數。[3]同時，2020年中國的新生兒人數1,200萬人比2019年的1,465萬人下降了18%, 顯示中國新生兒人數已逐漸減少，且低於1961年以來的任何一年。[4]
另外，寧吉喆雖宣稱「全面二胎」政策發揮成效，新生兒規模不小，但相關研究與調查資料早已顯示中國面臨的嚴重少子化危機，例如：一、2月28日中國公安部所公布之《2020年全國姓名報告》，顯示2020年中國全國的新生兒戶籍登記量僅剩下1,003.5萬人，較2019年減少了15%。雖然該統計數據可能受到晚報戶口等因素影響，造成與實際數據存在一定程度的落差，但已凸顯中國的少子化問題。[5]二、3月26日中國人民銀行所發布之〈關於我國人口轉型的認識與應對之策〉報告（以下簡稱央行研究報告）明確指出，中國的生育率呈現快速下降趨勢，1950年至2019年期，中國的生育率從6.71下降至1.7，迅速從高生育率國家轉變為低生育率國家。[6]三、根據部分地方政府所公布之數據，部分大城市已進入人口負成長的情況，例如2020年瀋陽市及無錫市的人口自然成長率分別為-3.34‰、-0.16‰。[7]
綜上所述，可以發現中國中國在2010至2020十年間的人口成長率降至幾十年來的最低，且新生兒人數的大幅下降，面臨嚴重的少子化問題。
三、中國人口快速老化不利於「雙循環」經濟
關於中國所面臨的人口危機，除了嚴重的少子化問題外，亦伴隨著人口快速老化以及勞動力短缺問題。最新的人口普查結果顯示，中國的老齡化速度明顯加快，60歲及以上人口為2.6402億人，比第六次普查數據上升了5.44%，從13.26%增加至18.7%。至於勞動力，15至59歲的人口為8.9438億人，占比已從上個十年的70.14%下降至63.35%。[8]
同時，上述央行研究報告亦明確指出中國的老年人口規模長期位居世界第一，未來20年中國的人口老齡化速度快於世界各國，且預計2022年老年人口占比將超過14%，由老齡化社會進入高度老齡化社會。[9]同時，中國社會科學院早在2019年所發布之《人口與勞動綠皮書：中國人口與勞動問題報告No.19》提出警告，隨著人口快速老化，中國的勞動力將快速減少而不足以支撐龐大的老齡化人口。
另外，在2021年2月26日國務院新聞辦公室關於就業和社會保障情況記者會上，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副部長游鈞指出，截至2019年底，60歲以及以上的人口比例已達18.1%，且預計「十四五」期間，中國的老年人口將超過3億人，嚴重影響與衝擊中國的經濟社會發展。中國的勞動人口也逐年下降，從2012年開始出現下降，年均減少300萬以上，且減少幅度逐漸加大，預計「十四五」期間還將減少3,500萬人。[10]
由於老齡化的過程中通常伴隨出現勞動參與率遞減以及收入水準和消費能力遞減等問題，[11]加上受到美中貿易戰、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中國推動以內需為主、對外發展為輔的「雙循環」經濟政策。因此，正值中國朝向以消費拉動經濟成長模式轉型之際，在外需市場委縮的情況下，內需市場將扮演關鍵性角色，若人口持續老化且勞動力減少的話，導致國內消費力道降低、國內市場萎縮，將非常不利於中國的經濟發展與成長。
參、趨勢研判
一、中國將全面開放生育限制
儘管2016年中國放寬生育政策為「全面二胎」，並透過《「十三五」全國計劃生育事業發展規劃》將2020年人口目標訂在約14.2億人，但是除了2016年新生兒人數有所增加外，之後卻連續4年下滑。對此，上述央行研究報告提出警告，指出「我國人口轉型帶來的挑戰可能比前述分析還要更大」、「我國對生育率的高估幾乎是事實」，並強調中國要認清情勢變化，儘早採取相關因應措施，並提出「全面放開與大力鼓勵生育」，一方面全面開放生育，另一方面則創造良好的環境，以提升婦女生育的意願。[12]同時，《中共中央關於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以下簡稱「十四五規劃與2035建議」）亦提出「制定人口長期發展戰略，優化生育政策，增強生育政策包容性……促進人口長期均衡發展」。[13]
另外，2021年2月18日，中國國家健康衛生委員會在官網發布題為〈對十三屆全國人大三次會議第9839號建議的答覆〉消息，指出全國人大代表關於「『建議在東北地區全面開放人口生育限制』對我委工作很有參考價值」，可深入研判全面開放生育限制對東北地區的經濟增長、社會和諧穩定等方面所產生的影響，提出全面生育政策的試點方案。同時，5月11日寧吉喆回應記者關於東北地區人口問題時，指出「我們將進一步加強對東北人口問題的研究，積極應對人口變化帶來的挑戰……」。可預期，中國將再次改革生育政策，甚至是直接取消生育限制，全面開放生育並搭配相關配套政策，以因應嚴重的少子化危機。
二、中國將持續推動養老制度改革
中國人口老化除了對經濟發展、社會建設等方面，乃至於國家綜合實力和國際競爭力帶來巨大影響，亦關乎中國夢、中國「第二個百年」奮鬥目標的實現。加上，早在2017年中國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所發布之《中國社會保險發展年度報告2016》即已指出養老金缺口危機，13個省份養老金帳戶可支付月數已不足一年，且黑龍江省的累計結餘已為負數。[14]因此，為有助於避免陷入「未富先老」的困境，積極因應人口老化成為中國的首要目標之一，故中國於2019年11月制定並發布《國家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中長期規劃》此一指導性文件，強調採取夯實因應人口老齡化的社會財富儲備；改善人口老齡化背景下的勞動力有效供給；打造高品質的為老服務和產品供給體系；強化應對人口老齡化的科技創新能力以及構建養老、孝老、敬老的社會環境等措施。[15]同時，「十四五規劃與2035建議」亦提出「實施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積極開發老齡人力資源，發展銀髮經濟。推動養老事業和養老產業協同發展，健全基本養老服務體系」。[16]
另外，上述央行研究報告亦再次強調「養老制度改革」的重要性，因為根據202年11月20日中國保險行業協會所發布之《中國養老金第三支柱研究報告》，在未來5至10年期間，中國預計會有8至10兆人民幣的養老金缺口，且隨著時間而進一步擴大。[17]因此，由於中國連年提高養老金發放額度，[18]又養老金面臨入不敷出的窘境，故養老金制度改革成為眾多養老制度改革工作中的重中之重。
[1] 〈國新辦舉行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主要數據結果發布會〉，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2021年5月11日，https://reurl.cc/zbvZXN。
[2] 〈我國人口繼續保持增長〉，國家統計局，2021年4月29日，http://www.stats.gov.cn/tjsj/zxfb/202104/t20210429_1816871.html。
[3] 〈中國人口錄得60多年來最低增速〉，《ＦＴ中文網》，2021年5月11日，http://big5.ftchinese.com/story/001092453?full=y&exclusive。
[4] 黃瑞黎，〈中國公布人口普查結果：出生率下降，老齡化加劇〉，《紐約時報中文網》，2021年5月11日，https://cn.nytimes.com/china/20210511/china-census-births-fall/zh-hant/。
[5] 〈《二〇二〇年全國姓名報告》發布〉，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21年2月8日，https://reurl.cc/V3dO2N。
[6] 陳浩等，〈關於我國人口轉型的認識與應對之策〉，頁13，中國人民銀行微信公眾號，2021年4月14日，https://reurl.cc/qmlAYD。
[7] 〈2020年無錫市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無錫新傳媒》，2021年2月24日，http://www.wxrb.com/doc/2021/02/24/68921.shtml；〈2020年瀋陽市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瀋陽網》2021年4月6日，https://news.syd.com.cn/system/2021/04/06/011909941.shtml。
[8] 〈國新辦舉行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主要數據結果發布會〉，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2021年5月11日，https://reurl.cc/zbvZXN; 〈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主要数据公报〉，國家統計局，2011年4月28日，http://www.stats.gov.cn/tjsj/pcsj/rkpc/6rp/indexch.htm。
[9] 老齡化社會是指65歲以上老年人口占總人口比例7%以上，深度老齡化社會則為14%以上。請參閱 陳浩等，〈關於我國人口轉型的認識與應對之策〉，頁12。
[10] 〈國新辦舉行就業和社會保障情況新聞發布會〉，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2021年2月26日，https://reurl.cc/qmllyD。
[11] 〈即將迎來人口峰值與快速老齡化疊加階段，要提前做好戰略準備〉，《眺望》，2020年12月21日，https://reurl.cc/bzOLZv；〈快速增長階段已過 學者警告：中國經濟向消費轉變速度將放緩〉，《自由時報》，2021年3月29日，https://ec.ltn.com.tw/article/breakingnews/3482527。
[12] 陳浩等，〈關於我國人口轉型的認識與應對之策〉，頁18。
[13] 〈中共中央關於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20年11月3日，https://reurl.cc/7y16Eb。
[14] 〈13地區養老金支付能力不足1年 黑龍江赤字超200億〉，《新華網》，2017年12月10日，
[15] 田曉航，〈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躋身國家戰略，有何深意？〉，《新華網》，2020年11月19日，http://www.xinhuanet.com/2020-11/19/c_1126756954.htm；〈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國家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中長期規劃》，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19年11月21日，http://www.gov.cn/zhengce/2019-11/21/content_5454347.htm。
[16] 〈中共中央關於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20年11月3日，https://reurl.cc/7y16Eb。
[17] 〈報告預計：未來5-10年 中國會有8-10萬億養老金缺口〉，《新華網》，2020年11月20日，http://www.xinhuanet.com/fortune/2020-11/20/c_1126765951.htm。
[18] 〈基本養老金「17連漲」助力「老有所養」〉，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21年3月5日，http://www.gov.cn/zhengce/2021-03/05/content_5590715.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