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俄聯合軍演觀察雙邊關係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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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字: 西部•聯合、戰役演習、聯合作戰
（本評析內容及建議，屬作者意見，不代表財團法人國防安全研究院立場）
「西部•聯合2021」（Zapad / Interaction 2021）軍事演習始於8月9日而終於14日，雖然演習時間只有短短六天，但這次戰役階層的演習，1.3萬人的兵力規模並不算太小，而且是全世界軍事力量排名第二和第三位⸺俄羅斯與中國⸺的聯合軍事演習，在美國「全球大規模演習」（Large Scale Global Exercise, LSGE）的同時，不可避免地也成為全球媒體關注的焦點。近十年以來，中俄聯合軍事演習的層級和規模，除了因為兩國元首的友好關係而得到提升之外，美國也是促進中俄走向全方位合作的重要推手。從目前的情況觀察，兩國的外交形勢大好，兩軍的互動越來越頻密，中俄關係已經好到不能再好的地步。中俄不斷從以往的聯合軍事演習汲取經驗，逐漸形成一些特色，這些經驗和特色將成為爾後兩軍聯演的範式，而透過兩軍交流合作的密切程度，也可以觀察雙邊關係的未來走向。綜合評析如下：
中俄聯合軍演模式逐漸形成範式
盤點近幾年中俄戰役和戰略階層的聯合軍事演習，可歸納出若干特色，包括混合編組聯合作業、加強裝備互操性（interoperability）以及針對性很強的聯合演習等，這些特色最終成為兩軍後續進行聯合軍演的模式、典範和依據，未來很可能會形成常態化的制度性安排。
盤點近幾年中俄戰役和戰略階層的聯合軍事演習，可歸納出若干特色，包括混合編組聯合作業、加強裝備互操性（interoperability）以及針對性很強的聯合演習等，這些特色最終成為兩軍後續進行聯合軍演的模式、典範和依據，未來很可能會形成常態化的制度性安排。
一、 採取混合編組聯合作業
ng="EN-US">中俄參演部隊成立聯合指揮部，中國主導的軍演由解放軍擔任指揮官，俄軍擔任副指揮官；反之則反之。聯合幕僚實施混合編組，共同進行狀況判斷與敵情分析、規劃聯合作戰方案、統籌後勤保障作法以及建立戰場視訊通聯系統等。聯合軍演的模式基本區分為統裁部、聯合指揮所和任務部隊三個部分：統裁部負責按照演習預案指導演習進度，亦可下達狀況引導及測試指揮所和部隊臨機處置能力；第一階段聚焦於指揮所演練，作戰指揮與管制成為每次演練的重點之一；第二階段演練部隊受領任務的執行能力，包括戰場機動、空降突擊、反恐、防空、電子戰、戰傷搶救以及後勤保障等等課目。隨著雙邊聯合軍演走向常態化，中俄專用的指揮資訊系統首次應用於「西部•聯合2021」演習的各級指揮所，並出現在部分單兵攜帶的終端平台，提高了戰場情態的感知能力；同時啟用中、俄文顯示系統，有效促進聯合部隊長對情勢的掌握，最大程度地降低戰爭的迷霧（fog of war）。
二、 加強雙方裝備的互操性
從「東方2018」（Vostok 2018）開始，中俄軍隊在演習場上已開始相互學習操作對方的大型武器裝備。到了「高加索2020」（Caucus 2020），解放軍甚至可以減少輸運重型武器的數量，直接搭乘運-20輕裝前往高加索卡普斯京亞爾靶場（Kapustin Yar），即學即用俄式武器裝備參加演習。「西部•聯合2021」也有俄軍坦克兵和裝甲兵輕裝簡從前往寧夏青銅峽合同戰術訓練基地，學習操作解放軍的戰車和戰甲車；這種作法形同直接在演習場上加強裝備的互操性，對兩軍實施聯合編組遂行聯合作戰相當有利。不過除非在作戰直前即採混合編組，才可能凸顯互操性的價值；否則一旦戰鬥發展到需要藉助友盟的裝備時，其戰鬥損傷的慘烈情況可想而知。當然，對友軍的武器裝備能夠立刻上手發揮互操性，將有利於提高殘破的戰力值。然而中俄畢竟不是軍事同盟，雙方於戰爭開始即並肩作戰的可能性並不存在。因此，操作友軍裝備衝鋒陷陣的情形，多半只能夠在演訓場上見到。
三、 針對性很強的聯合演習
戰役以上規模演習的前置作業時間至少需要一個月，甚至更長，但正式演習的期程卻很短暫。演習整備的目的是為了確保演習節奏順暢並按時完成，有點「台上十分鐘，台下十年功」的味道。俄羅斯主辦「東方2018」演習的時間是9月10至15日；「中部2019」（Tsentr 2019）為9月16至21日；「高加索2020」於9月21至26日；「西部•聯合2021」從8月9至13日。這幾次演習的時間都選擇於星期一開始，期程都壓縮在五到六天。然而欲於如此有限的時間內演練聯合作戰所有課目既不容易也不現實，因此須先確立演習目標。以「西部・聯合2021」為例，演習的要旨為強化中俄兩軍應對「三反」――反恐怖主義、反極端主義、反分離主義――的能力，以及展示共同維護國際和地區安全穩定的力量。為了達成聯合反恐的作戰目標，反制無人機的空中威脅遂被列為許多演練的項目之一。然而從參演的武器裝備以及聯合演練的課目觀察，已遠遠超出應對「三反」所需要的能力，雖說「西部・聯合2021」以反恐為目標，實際上卻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一種針對美國聯合盟軍遂行「全球大規模演習」的演習。
解放軍與外軍演習規模不如俄軍
中俄兩國進行聯合軍事演習始於2005年，當時「和平使命2005」（Peace Mission 2005）相當成功，遂促成了以「和平使命」為系列的聯合演習，原則上兩年一次，2021年因新冠疫情取消。期間中俄兩國軍隊單獨共同實施的「和平使命」系列演習僅2005、2009和2013年三次，其他都有「上合組織」的部分成員國參加。隨著中俄關係持續升溫，兩國海軍也在2012年開啟「海上聯合」（Joint-Sea）系列演習，每年一次，但2020年之後未再實施。2018年以來，美俄及美中關係呈現螺旋式下降，俄羅斯連續三年邀請中國參加戰略階層的聯合軍事演習：包括「東方2018」，解放軍北部戰區派出3,200人參演；「中部2019」，西部戰區出動1,600人參與；「高加索2020」，同樣也是由西部戰區派遣部隊參加，不過只有800人。雖然參加這些演習的國家不只中俄兩國，但是除了2020年受疫情的影響，演習規模大幅縮水僅8萬餘人之外，其餘兩次兵力都超過30萬人，規模絕對夠大。然而中方主辦的「西部・聯合2021」軍事演習仍屬於戰役階層，兵力數量也只有萬餘人，不論是層次和規模都無法與俄羅斯的軍演相提並論。
中俄戰略夥伴不等同於軍事同盟
1996年，中俄建立戰略合作夥伴關係後，於2001年簽署《中俄睦鄰友好合作條約》，2011年建立全面戰略合作夥伴關係，2019年提升為新時代全面戰略合作夥伴關係，2021年2月28日《中俄睦鄰友好合作條約》到期，雙方都不反對自動延長五年。在這些越來越友好的基礎上，兩國的聯合軍演愈來愈密切。但因中俄各自的「鐵桿兄弟」並不相同，也都不是對方。例如，有中國「鐵桿兄弟」稱號的巴基斯坦（巴鐵）與俄國戰略利益攸關的印度處於「世仇」的敵對狀態，倘印巴再起大規模軍事衝突，中俄關係就會發生微妙變化。儘管，王毅在2021年初曾經表示，「中俄進入新的發展階段，兩國戰略合作『沒有止境，沒有禁區，沒有上限』」，看起來中俄友好互信的關係現在是處於史上的最佳狀態。不過，這改變不了中共「結伴不結盟」的外交政策，中共的立場顯然是認為與其跟其他的國家建立同盟關係「找敵人」；還不如跟其他國家成為夥伴關係「交朋友」。這種「不結盟」的態度對「巴鐵」、對「鋼鐵兄弟」柬埔寨（柬鋼）以及對「世交」北韓如此，對俄羅斯也是一樣，中俄的「新時代全面戰略合作夥伴關係」並不會因為兩國聯合軍演越來越密切而提升為軍事同盟關係。
「西部・聯合2021」是新冠病毒肆虐全球以來，中俄兩軍在中國境內進行最大規模的一次聯合軍事演習；後續於8月底亦將參加「上合組織」在中亞地區舉行的「和平使命2021」；9月間俄羅斯西部軍區主導的「西部2021」（Zapad 2021）戰略演習也將援例邀請解放軍參與。中俄兩軍在整個2021年的仲夏時節，呈現出綿密的軍事合作態勢，頗有衝著美國主導的「全球大規模演習」的味道，同時也表現出中俄兩國關係走到了歷史的最高峰。至於在峰頂逗留時間的長短，既受到外部環境的影響⸺美國改變對中國和俄羅斯任何一方的態度，或者拉攏一方離間另一方⸺也取決於中俄兩國的外交智慧。不過，現階段美中處於一種「新仇」的關係，而美俄仍壟罩在過去冷戰對抗時期的一種「舊恨」關係；美國的「舊恨」和「新仇」將使得中俄的「蜜月關係」持續一段更長的時間，而一旦兩國在各領域的交往建立了穩固的信任關係，短期內將很難會受到外部環境的牽制和影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