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在南海首次試射反艦彈道飛彈之觀察
2019.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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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19年6月29日，中國三沙市海事局發布「瓊航警0075」航行警告，表示當日零時至7月3日24時，「在南海海域進行軍事訓練，禁止駛入」。中國並公布軍事訓練的範圍為南沙群島以北，西沙和中沙以南的海域，總面積大約2萬2千多平方公里的禁航區（詳附圖1）。
2019年7月2日美國國家廣播公司（National Broadcasting Company, NBC）報導，中國在南海舉行5天軍事演習，試射了至少1枚反艦飛彈。美國國防部發言人伊斯特本（Dave Eastburn）表示：「五角大廈相當清楚中國從南沙群島的人造設施發射飛彈」。美國海軍軍艦當時在南海執行「航行自由任務」（Freedom of Navigation Operations, FONOPs），但未靠近禁航區，沒有發生危險。 [1] 7月5日，中國國防部表示「解放軍南部戰區根據年度訓練計畫安排，在海南島附近海域組織了實彈射擊演練，不針對任何國家和特定目標」。
據7月15日美國海軍新聞分析報導，在南沙群島發射反艦彈道飛彈（Anti-Ship Ballistic Missile, ASBM）並不會增加精準打擊南海的航空母艦和直升機航艦的戰術優勢（包括射程），部署在海南島或貴州或雲南山區即可達到目的。另證實6月30日，6枚彈道飛彈從大陸發射到南海，但飛彈類型究為東風-16x（DF-16x）或東風-21D（DF-21 D）或東風-26C（DF-26C）或更多，仍有待確認。 [2]
貳、安全意涵
一、中國於南海展示「反介入與區域拒止」能力
2019年6月2日，中國國防部長魏鳳和在「香格里拉對話」（Shangri-La Dialogue）回應美國時任代理國防部長夏納翰（Patrick Shanahan），稱「中國在島礁上搞一點防衛設施是為了自衛。有威脅才有自衛」。
此次中國試射前，美軍「雷根號」（USS Ronald Reagan）航空母艦及數艘艦艇與日本三艘護衛艦「出雲號」（JS Izumo）、「村雨號」（JS Murasame）、「曙號」（JS Akebono）於6月20日在南海進行聯合戰術演練，向中國展示海上嚇阻能力；美國也已預告將再次部署濱海戰艦於新加坡。
自2016年開始，中國在西沙群島永興島與南沙永暑礁、美濟礁及渚碧礁部署紅旗-9地對空飛彈（HQ-9）與鷹擊-62反艦飛彈（YJ-62）（覆蓋範圍詳附圖2、3）。而此次中共試射ASBM，可能的類型如前揭所述（中國在南海部署與可能試射飛彈對照表詳表）。東風系列飛彈打擊範圍均可覆蓋南海全區，若證實為彈道飛彈，即可斷定來自中國南部戰區，表示後方的火箭軍部隊可向前支援反擊美軍或日本艦隊。若證實為DF-26C，表示解放軍已發展出離海岸線很遠也能精準打擊進入南海各國軍艦的能力。
表、中國在南海部署與可能試射飛彈對照表
|
彈型 |
功能 |
發射平台 |
射程 （公里） |
部署地點 |
彈頭 （公斤） |
備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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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旗-9 |
遠程地對空 |
海、陸基 |
125 |
西沙永興島、南沙永暑礁、美濟礁及渚碧礁 |
180 |
射高30公里（基本型）/200公里（B型） |
|
鷹擊-62 |
高亞音速遠程飛航式反艦飛彈 |
海、陸、空基 |
300 |
同上 |
300 |
|
|
東風-16x |
中程彈道飛彈 |
陸基 |
1200-1500 |
中國南部戰區 |
1500 |
別稱「沖繩快遞」/突防飛彈防禦能力，射程能覆蓋南海島礁 |
|
東風-21D |
反艦彈道飛彈/機動式中程彈道飛彈 |
陸基 |
1600-2000 |
2014年中國東南和東北地區部署兩個旅 |
|
別稱「航母殺手」/專門對付美國的航空母艦 |
|
東風-26C |
核常兼備遠程反艦彈道飛彈 |
陸基 |
5000 |
2018年4月已列裝火箭軍 |
1500 |
別稱「關島殺手」/能在進入大氣層後以超高音速飛行自動尋找目標，有攻擊動態目標（航艦）的能力 |
資料來源：李寧吟整理自公開資料。
二、中國間接展示南海核投射能力
2019年6月2日，中國於渤海灣試射巨浪-3型飛彈，6月30日於南海試射東風系列彈道飛彈。前次適值「香格里拉對話」（Shangri-La Dialogue），此次係於2019年20國集團領袖高峰會（G20 Osaka Summit）召開期間，突然公告演習範圍。「香格里拉對話」會時，美中針鋒相對，美國同時發布《印太戰略報告》（Indo-Pacific Strategy Report）；2019年20國集團領袖高峰會時，則美中貿易戰趨緩。兩次大型國際會議舉行之際，中共均試射彈道飛彈，引來全球目光。
DF-26C與DF-21D之常規彈頭均可攻擊基地與艦隊，但二者亦可搭載戰術核彈頭，摧毀整個航空母艦艦隊，這是最大的威脅。中國此次於美日航艦南海聯合戰訓後，隨即實彈射擊演練，其於南海展示核投射能力之意圖不言而喻。
三、域外與南海周邊國家擔憂南海安全形勢惡化
中國解放軍於2019年4、5月、6月初及月底，均於南海演訓，似刻意藉頻繁的演訓影響並干擾美國於南海執行FONOPs及各國航行與飛越自由。
2019年7月2日，美國防部就中國試射飛彈表達立場，重申中國違背不軍事化南海島礁承諾，令人擔憂。中國在南海海域實施實彈射擊演習，被認為對在其中巡航的美國與各國軍艦構成直接威脅。
7月4日，越南外交部表示將密切關注軍演情況，並要求各方遵循國際法；菲律賓總統杜特蒂（Rodrigo Duterte）7月8日提出呼籲，「我希望美國整個第七艦隊都在那裡…我將與去那裡的美國人同行」。[3] 7月11日，第13屆東協國防部長會議關於「可持續安全」的聯合聲明，強調了維護南海和平穩定、航行與飛越安全，避免採取使局勢複雜化行為。值得一提的是，若中共試射的是DF-26C，則澳洲將涵蓋在該射程範圍內，澳洲學者已就是否發展核武辯論，但澳洲國防部長雷諾茲（Linda Reynolds）不同意這項建議。7月15日，馬來西亞皇家海軍（Royal Malaysian Navy, RMN）在南海海域舉行大型軍演，發射海賊鷗（Sea Skua）反艦飛彈。馬國國防部長莫哈末沙布（Mohamad Bin Sabu）表示，演習的執行將確保馬來半島東部海域，馬國軍力隨時準備維護和平並捍衛在南海的利益。 [4]
參、趨勢研判
一、中國將持續強化長程「反介入與區域拒止」能力
中國致力於長程、精準打擊武器發展，除前揭可打擊海上大型目標如航空母艦的反艦彈道飛彈外，還包括東風-31（DF-31）及41等遠程或洲際彈道飛彈，以及各種長程巡弋飛彈。另以終端彈道機動、匿蹤等方式，強化飛彈彈頭生存性，使其更難攔截。此外，中國刻正發展「極音速滑翔飛行器」（Hypersonic Glide Vehicle, HGV）。其新一代彈道飛彈東風-17（DF-17），射程可達2,500公里，若搭載此類彈頭，將大幅提升中國對於周邊地區軍事目標的打擊能力，西方飛彈防禦系統將很難攔截。2017 年時曾進行兩次試射，均成功命中目標。 [5]
二、美國將於南海強化海事安全及海洋權益的作為
隨著美中南海競爭加劇，研判美國將加強與盟邦、夥伴國的安全合作，並增加執行FONOPs的頻率及強度等單邊作為。
2019年7月6日，時隔一年半後，美國「蒙哥馬利號」濱海戰艦（USS Montgomery）抵達新加坡樟宜海軍基地。美國海軍後勤部西太平洋戰區指揮官廷奇（Joey Tynch）少將說，輪派濱海戰艦常駐新加坡不僅彰顯美軍在這一地區的存在，而且為美軍海上安全行動和地區安全合作提供重要平台。7月16日，美菲第8次戰略對話後發表聯合聲明，雙方回顧了2019年3月《共同防禦條約》（Mutual Defense Treaty between the Republic of the Philippines and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MDT）第4條適用範圍及於南海，並承諾開始規劃系列活動，以提高海洋領域意識，強調締結有效和實質性《南海行為準則》（Code of Conduct in the South China Sea, COC）的重要性。
7月12日為南海仲裁案3週年，美國國務院發言人歐塔加斯（Morgan Ortagus）11日即表示，該案裁決是印太地區的法治勝利，美國反對中國持續推動在南海的海洋權益主張。中國的軍事化行動具有挑釁性，使和平解決爭端複雜化、威脅到其他國家的安全，損害區域穩定，將督促中國按照國際法解決領土爭端。
三、東協國家維持戰略平衡難度升高
7月11日，被提名接任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的陸軍參謀長麥利（Mark Milley），在參議院軍委會舉行的提名聽證會上說，中國是對手和競爭者，也是未來50至100年美國最主要的安全挑戰。隨著美中競爭態勢升高，東協國家維持與大國間的戰略平衡更為不易。
新加坡駐美國大使米爾普里（Ashok Kumar Mirpuri）6月在華盛頓說，亞太地區國家一直享受美國的軍事存在，同時也從中國的巨大經濟存在中受益，因此東南亞國家需要權衡與美中間的關係。
7月11日，越南國防部長吳春歷於第13屆東協國防部長會議中強調，此次會議在地區乃至世界政治安全局勢快速變化和複雜多變的情況下舉行。地區各大國之間的競爭加劇已直接影響到東協。東協特別需確保戰略平衡，才能確保地區可持續安全。
附圖1、瓊航警0075公布禁航區
資料來源：Xavier Vavasseur, “China Launched 6 ASBM Into The South China Sea.”
附圖2、西沙永興島、南沙永暑礁、美濟礁及渚碧礁 紅旗-9覆蓋範圍
資料來源：〈中國在南海的軍事投射能力〉，Asia Maritime Transparency Initiative, CSIS, https://tinyurl.com/yynfdb3n。
附圖3、西沙永興島、南沙永暑礁、美濟礁及渚碧礁 鷹擊-62覆蓋範圍
資料來源：〈中國在南海的軍事投射能力〉，Asia Maritime Transparency Initiative, CSIS, https://tinyurl.com/yynfdb3n。
[1]〈中國在南中國海有爭議島嶼附近海域試射導彈〉，《美國之音》，2019年7月2日，https://tinyurl.com/y6k5ooy9。
[2] Xavier Vavasseur, “China Launched 6 ASBM Into The South China Sea,” Naval News, July 15, 2019, https://www.navalnews.com/naval-news/2019/07/china-launched-6-asbm-into-the-south-china-sea/
[3]John Bowden, “Duterte calls for US to attack China over South China Sea dispute,” The Hill, July 9, 2019, https://tinyurl.com/y4rf6yzz
[4]Ridzwan Rahmat, “Malaysia flexes missile capabilities in South China Sea amid fresh tensions,” Jane’s 360, July 16, 2019, https://tinyurl.com/y54madjg
[5]蘇紫雲 曾怡碩主編，《2018 國防科技趨勢評估報告》，國防安全研究院，2018年12月，https://reurl.cc/A5gZQ，頁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