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屆六中全會折射出的意識形態道路
2021.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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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21年11月8日至11日召開的中共第十九屆六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於黨的百年奮鬥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以下簡稱《百年決議》），是中共建黨以來的第三份歷史決議文。會後公開的《中國共產黨第十九屆中央委員會第六次全體會議公報》（以下簡稱《公報》）顯示全文大致上以五分之二的篇幅肯定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等領導人的貢獻和中共領導中國的百年成就，五分之二歌頌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的理論和政績成就，五分之一闡述未來的目標，最後部分公布將於2022下半年召開中共第二十次全國黨代表大會；《百年決議》本文則是區分成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新時期、開創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等四個時期，具有聚焦總結中共百年奮鬥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突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對重大事件、重要會議、重要人物的評價注重同中共黨中央已有結論相銜接等三個主要特點。[1]本文著重分析本次會議如何處理中共意識形態的傳承和創新。
貳、安全意涵
一、塑造習與毛比肩的理論地位
中共一向把意識形態作為引導行動的依據，而黨的理論和領導人冠名思想就是具體指引，此次《百年決議》在總結過去中共建黨百年成就的同時，也將「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以下簡稱「習思想」）捧上新的指導高度。首先，《百年決議》中肯定「以毛澤東同志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把馬克思列寧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對經過艱苦探索、付出巨大犧牲積累的一系列獨創性經驗作了理論概括……創立了毛澤東思想，為奪取新民主主義革命勝利指明了正確方向」，並如1981年中共十一屆六中全會通過的《關於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論斷毛澤東功過和批評其晚年錯誤，在《百年決議》本文中重申「毛澤東同志在關於社會主義社會階級鬥爭的理論和實踐上的錯誤發展得越來越嚴重，黨中央未能及時糾正這些錯誤。毛澤東同志對當時我國階級形勢以及黨和國家政治狀況作出完全錯誤的估計，發動和領導了『文化大革命』」。[2]
其次，《百年決議》將中共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的理論貢獻，以幾乎和前述歌頌毛澤東部分相對仗的結構呈現，例如「以習近平同志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堅持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深刻總結並充分運用黨成立以來的歷史經驗，從新的實際出發，創立了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意味著將「習思想」與「毛思想」相提並論，並強調同樣是總結黨的經驗而來，將兩者冠名的理論思想放在同等偉大的地位高度。
二、強調意識型態本土化（localization）的重要性
《公報》中宣揚「毛澤東思想是馬克思列寧主義在中國的創造性運用和發展，是被實踐證明了的關於中國革命和建設的正確的理論原則和經驗總結，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第一次歷史性飛躍」；同樣在《百年決議》中，歌頌「習思想」是「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二十一世紀馬克思主義，是中華文化和中國精神的時代精華，實現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新的飛躍。黨確立習近平同志黨中央的核心、全黨的核心地位，確立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指導地位」。這兩段對於不同領導人以相同的關鍵字「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吹捧的目的和重要性，即在於藉此意識形態本土化，證明中共的治理正當性，並據以拒斥來自西方社會的精神汙染和輿論撻伐。
所謂「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在毛澤東時代即已著手進行並成為毛對於共黨理論的主要貢獻，毛認為必須將馬克思主義和普遍原理和中國革命實情相結合，並將馬克思主義區分為基本原理原則（核心）和個別論斷（外圍）的二元結構，將當時中共黨內政敵「國際派」的錯誤限定歸咎於違反中國國情現實的外圍部分，以避免在打擊的同時衝擊社會主義核心內容。[3]這樣的區分以及強調意識形態理論必須和中國情相結合的重要性，落實在1945年中共六屆七中全會通過的《關於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並認定「一切政治路線、軍事路線和組織路線之正確或錯誤，其思想根源都在於它們是否從馬克思列寧主義的辯證唯物論和歷史唯物論出發，是否從中國革命的客觀實際和中國人民的客觀需要出發」，以意識型態的本土化與否作為中共後世評判路線正確與否的標準。直至此次《公報》和《百年決議》仍不斷重複呼應這點的正確性，並特別安排在十九屆六中全會記者會上由中央宣傳部分管日常工作的副部長王曉暉闡述「習思想」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成就，折射出建黨百年以來的理論自信。
參、趨勢研判
一、中共持續以「全過程人民民主」抗拒西方式民主
《公報》肯定中共領導「在政治建設上，積極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我國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制度化、規範化、程式化全面推進」等方面的制度和理論設計。十九屆六中全會記者會上，對記者關於「全過程人民民主」的提問，中央政策研究室主任江金權回答「全過程人民民主是一個完整的制度鏈條，包括選舉民主、協商民主、社會民主、基層民主、公民民主等民主政治的全部要素，涵蓋了民主選舉、民主協商、民主決策、民主管理、民主監督等民主過程的一切領域……完整的參與實踐，實現了過程民主和成果民主、程式民主和實質民主、直接民主和間接民主、人民民主和國家意志相統一」。[4]江金權還重複了習近平在10月中國人大工作會議上的講話作為回答，當時習說：「評價一個國家政治制度是不是民主的、有效的，主要看國家領導層能否依法有序更替，全體人民能否依法管理國家事務和社會事務、管理經濟和文化事業……執政黨能否依照憲法法律規定實現對國家事務的領導，權力運用能否得到有效制約和監督」、「民主不是少數國家的專利，一個國家是不是民主，應該由這個國家的人民來評判」。[5]
意味著中共在不斷堅持抗拒西方式民主普世價值的同時，也同時發展和補充其社會主義民主的理論依據，並強調自身的理論優勢和制度優勢，以中國化的方式重新詮釋其民主，而這也和前述意識形態本土化相連結，試圖走出西方價值的束縛，並如同毛澤東般重新包裝一個紮根於中國國情和訴諸中國人民的本土化論述。
二、「習思想」成為下個百年的路線指引
透過《百年決議》的制定，習近平展現其在黨內的穩固地位，因過往只有毛澤東和鄧小平兩人在中共黨內大權在握時，才能分別做到對前一個時代的經驗總結，並藉由自身權威統一當時的全黨思想，進一步成為下個時代的未來性指引。習將自己塑造成為在建黨百年這個時間點承先啟後的中共領導人，除取巧的利用時機幫自己造勢和再次確認自身的核心地位外，也對外宣告下個百年的發展方向仍要持續堅持中共領導和結合中國國情發展，無論外在環境如何演變，都不影響中共政黨理論始終對於政府政策的指導性。反面來解讀，這意味著無論將來中共領導人如何更迭，都不能向世界潮流妥協，中國人民也還是必須被中國共產黨甚至是習近平綁在一起，因為中共已經以歷史決議文的高度同時肯定了去百年的中共領導和習近平十八大以來的成就，未來也將依據此決議文以統一的思想共同面對外來挑戰，使所有中國人被迫為了下一個百年目標而邁進。
[1] 〈中國共產黨第十九屆中央委員會第六次全體會議公報〉，《人民網》，2021年11月12日，http://cpc.people.com.cn/n1/2021/1112/c64094-32280226.html；〈中共中央關於黨的百年奮鬥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人民網》，2021年11月17日，http://politics.people.com.cn/n1/2021/1117/c1001-32284266.html。
[2] 《關於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中國政府網，2008年6月23日，http://big5.www.gov.cn/gate/big5/www.gov.cn/test/2008-06/23/content_1024934.htm。
[3] 李英明，《閱讀中國-政策、權力與意識型態的辯證》（台北：生智出版社，2003），頁48-49。
[4] 〈江金權：我國全過程人民民主是一個完整的制度鏈條〉，《人民網》，2021年11月2日，http://cpc.people.com.cn/n1/2021/1112/c64387-32280809.html。
[5] 〈習近平：一個國家是否民主 應由這個國家的人民來評判〉，《ETtoday新聞雲》，2021年10月14日，https://www.ettoday.net/news/20211014/2101385.htm#ixzz7CLN8Sv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