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爭端新頁：馬來西亞對中國轉趨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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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爭端新頁：馬來西亞對中國轉趨強勢
中共政軍與作戰概念研究所 黃宗鼎助理研究員
關鍵字：海警、中馬關係、南海、軍售
綜觀相關報導可知，近兩個月以來，中國海警船於鄰近日本之釣魚台、鄰近越南之萬安灘、鄰近菲律賓之仁愛暗沙、民主礁，以及鄰近馬來西亞之北／南康暗沙（Luconia Shoals，台、中、馬三方皆聲索主權之南沙水下地物），乃同步加強巡弋。另據亞洲海事透明倡議組織（Asia Maritime Transparency Initiative, AMTI）12月4日「仍在巡邏中：2020年中國海警隊巡邏」（Still on the Beat: China Coast Guard Patrols in 2020）報告所示，中國海警於馬國鄰近水域活動之日數在一年內達到了279天。此前AMTI發文表示，中國海警船5402號，曾於11月19日逼近一個由馬國與泰國公司協議營運的鑽油台，對此，馬國相繼派出皇家海軍輔助艦「金銀花號」（Bunga Mas）及瀕海任務艦（Littoral Mission Ship, LMS）「馬來短劍號」（Keris）前往該海域巡邏。[1]
馬來西亞於南海之探勘活動漸趨強勢
長期以來，馬國在南沙之油氣探採上保持低姿態，不僅標榜「預防性外交」，更於中國海上騷擾行徑相對隱忍，並未循越、菲等國動輒昭告天下之路線。不過自2019年底開始，馬國於南海維權轉趨強勢。首先是繼2009年與河內就南海南部地區大陸礁層向聯合國提出聯合劃界案後，吉隆坡再於2019年底就南海北部大陸礁層部分予以補充劃界，並強調該標的不在馬國與「其他沿岸國」（暗示中國不具主張權利）有關土地及海洋之爭議區內。[2]
其次，當前馬國石油公司於南沙探勘之範圍，不僅止於專屬經濟區內如砂拉越（Sarawak）州近海之油氣區塊（如SK308、SK408、SK316）。在北京甚或河內來看，吉隆坡已採取單邊行動，開放企業前往專屬經濟區以外的「待劃界區域」（Defined Area，即2009年馬越聯合劃界案內雙方主張重疊之區域），即包含馬國油氣區塊ND1及ND2進行探勘。（見附圖）該等區塊不僅緊逼越南油氣區塊136／03，且皆在中國主張之九段線內。[3]此外，包括中國方面不再將馬國視為低調的務實主義者、中馬外長於2019年9月同意建立中馬海上問題雙邊磋商機制，乃至於在全球新冠肺疫導致石油需求下降之際，馬國仍加碼探勘等現實，俱可為吉隆坡轉趨強勢之註腳。
儘管馬國外長希山慕丁（Hishammuddin Hussein）宣示吉隆坡不願捲入強權間的地緣政治漩渦，且南海爭端不得被用以分化東協，[4]但無可否認地，美國抑制中國南海擴張主義確實「惠馬良多」，包括華府於南海沿岸東協成員之政治支持、對中海油（CNOOC）及南海島礁協建企業之制裁，乃至於同澳艦活動於中馬對峙點附近等舉措，對馬國近期之強勢作為自有一定之助力。
中國於南海之擴張主義導致馬國衝突意識提升
馬國之石油公司（馬國國家石油Petronas）早在2006年便遭北京施壓，只不過當時僅係透過外交途徑限制其於南海之探勘活動。2011年起，北京乃藉由海洋監測船、海上民兵及海警船之衝突對峙模式，來干預南海沿岸國家之油氣開發工作。2013年起，中國海警更經常性地出沒於北／南康暗沙。即令中國亦向Petronas進口開採自爭議區的液化天然氣，但這並不妨礙其南海擴張主義之推進。去年開始，中國海警南海分局所屬船艦，頻繁活動於海南基地、南海西南緣及永暑礁補給點之間的三角區域，其相關作為包括：護衛中國漁船及「海洋地質八號」探勘船、來回騷擾Petronas、Sapura Energy等馬國企業於「待劃界區域」與北／南康暗沙區域之探勘作業，以及交相監控馬國探勘區、印尼專屬經濟區及鄰近越南之萬安灘水域。據傳，中國甚至派遣轟-6低空掠過馬國的探勘船。[5]此間，馬國除籲請各方合力避免意外，並於2020年初，派遣皇家海軍飛彈驅逐艦「拔惹號」（KD Jebat）、巡邏艦「吉蘭丹號」（KD Kelantan），以及海事執法機構（Malaysian Maritime Enforcement Agency，簡稱MMEA）之巡邏艦「峇眼拿督號」（KM Bagan Datuk）來護衛馬國探勘船。
而從2019年來以個別、輪流或協同海上民兵等方式來阻撓馬國探勘活動的中國海警船，計有5202、5203、5204、5403、5305等艦隻。由舷號以觀，該等船艦與前揭新聞所示之5402號，咸隸屬駐海南三亞之中國海警局南海分局第五支隊。似乎第四支隊主要應對越南，第五支隊則以馬國為壓制對象。
馬國釋出不再向中國引進瀕海任務艦之訊號
LMS「馬來短劍號」甫於2020年初服役，是按2017年中馬首次船艦軍售合約第一艘交付給吉隆坡的巡邏艦，頗具象徵意義，甚至促使解放軍潛艦得以靠泊馬國沙巴州之實邦加（Sepanggar）港。面對排水量可達4,000噸之中國海警船，馬國於11月派出排水量僅680噸之「馬來短劍號」，此或有機動護衛鑽油活動之考量，但從其他跡象來看，馬國另有特殊用意。
馬國組建LMS艦隊之目的，原在打擊蘇祿海盜及人道救援，而今吉隆坡打破特定武器之輸入國不用以對付輸出國之常情，將北京售予之LMS用於對抗中國之海警船，一定程度釋出馬國不再向中國購置其他船艦之訊號。尤其馬國在2016年向中國訂購LMS之初，即表示該艦價廉乃建案之主要理由，並擬向中國購買18艘LMS。在此基礎上，原先馬國尚且要求中國將首購4艘巡邏艦中的最後兩艘，交由馬國莫實得海軍造船廠（Boustead Naval Shipyard）合建，嗣考量壓低成本，馬國新政府於2019年初提出修約，決定將4艦全數委由中國製造。渠料2020年9月，馬國乃宣示將由包括荷蘭達門（Damen Shipyards）、美國捷船（Swiftships）及德國法斯摩（Fassmer）等外商設計新一批的巡邏艦。[6]馬國捨棄北京價廉之LMS，決以高價購置歐美巡邏艦，乃至於以中系LMS對抗中國海警之舉措，在在說明馬國在南海爭端上對中態度之修正。
2020年10月馬國有消息指出，由於Petronas邀請中國夥伴加入其在伊拉克的聯合開發計畫，北京遂不再派艦前往北康暗沙海域干擾馬國之探勘活動。[7]惟在中國仍持續干擾馬國探勘作業，乃至於馬國維權態度益發積極之情況下，不僅推翻上述消息，包含解放軍船艦靠泊馬國軍港之合作，也可能遭致凍結。
馬來西亞於南海之探勘活動漸趨強勢
長期以來，馬國在南沙之油氣探採上保持低姿態，不僅標榜「預防性外交」，更於中國海上騷擾行徑相對隱忍，並未循越、菲等國動輒昭告天下之路線。不過自2019年底開始，馬國於南海維權轉趨強勢。首先是繼2009年與河內就南海南部地區大陸礁層向聯合國提出聯合劃界案後，吉隆坡再於2019年底就南海北部大陸礁層部分予以補充劃界，並強調該標的不在馬國與「其他沿岸國」（暗示中國不具主張權利）有關土地及海洋之爭議區內。[2]
其次，當前馬國石油公司於南沙探勘之範圍，不僅止於專屬經濟區內如砂拉越（Sarawak）州近海之油氣區塊（如SK308、SK408、SK316）。在北京甚或河內來看，吉隆坡已採取單邊行動，開放企業前往專屬經濟區以外的「待劃界區域」（Defined Area，即2009年馬越聯合劃界案內雙方主張重疊之區域），即包含馬國油氣區塊ND1及ND2進行探勘。（見附圖）該等區塊不僅緊逼越南油氣區塊136／03，且皆在中國主張之九段線內。[3]此外，包括中國方面不再將馬國視為低調的務實主義者、中馬外長於2019年9月同意建立中馬海上問題雙邊磋商機制，乃至於在全球新冠肺疫導致石油需求下降之際，馬國仍加碼探勘等現實，俱可為吉隆坡轉趨強勢之註腳。
儘管馬國外長希山慕丁（Hishammuddin Hussein）宣示吉隆坡不願捲入強權間的地緣政治漩渦，且南海爭端不得被用以分化東協，[4]但無可否認地，美國抑制中國南海擴張主義確實「惠馬良多」，包括華府於南海沿岸東協成員之政治支持、對中海油（CNOOC）及南海島礁協建企業之制裁，乃至於同澳艦活動於中馬對峙點附近等舉措，對馬國近期之強勢作為自有一定之助力。
中國於南海之擴張主義導致馬國衝突意識提升
馬國之石油公司（馬國國家石油Petronas）早在2006年便遭北京施壓，只不過當時僅係透過外交途徑限制其於南海之探勘活動。2011年起，北京乃藉由海洋監測船、海上民兵及海警船之衝突對峙模式，來干預南海沿岸國家之油氣開發工作。2013年起，中國海警更經常性地出沒於北／南康暗沙。即令中國亦向Petronas進口開採自爭議區的液化天然氣，但這並不妨礙其南海擴張主義之推進。去年開始，中國海警南海分局所屬船艦，頻繁活動於海南基地、南海西南緣及永暑礁補給點之間的三角區域，其相關作為包括：護衛中國漁船及「海洋地質八號」探勘船、來回騷擾Petronas、Sapura Energy等馬國企業於「待劃界區域」與北／南康暗沙區域之探勘作業，以及交相監控馬國探勘區、印尼專屬經濟區及鄰近越南之萬安灘水域。據傳，中國甚至派遣轟-6低空掠過馬國的探勘船。[5]此間，馬國除籲請各方合力避免意外，並於2020年初，派遣皇家海軍飛彈驅逐艦「拔惹號」（KD Jebat）、巡邏艦「吉蘭丹號」（KD Kelantan），以及海事執法機構（Malaysian Maritime Enforcement Agency，簡稱MMEA）之巡邏艦「峇眼拿督號」（KM Bagan Datuk）來護衛馬國探勘船。
而從2019年來以個別、輪流或協同海上民兵等方式來阻撓馬國探勘活動的中國海警船，計有5202、5203、5204、5403、5305等艦隻。由舷號以觀，該等船艦與前揭新聞所示之5402號，咸隸屬駐海南三亞之中國海警局南海分局第五支隊。似乎第四支隊主要應對越南，第五支隊則以馬國為壓制對象。
馬國釋出不再向中國引進瀕海任務艦之訊號
LMS「馬來短劍號」甫於2020年初服役，是按2017年中馬首次船艦軍售合約第一艘交付給吉隆坡的巡邏艦，頗具象徵意義，甚至促使解放軍潛艦得以靠泊馬國沙巴州之實邦加（Sepanggar）港。面對排水量可達4,000噸之中國海警船，馬國於11月派出排水量僅680噸之「馬來短劍號」，此或有機動護衛鑽油活動之考量，但從其他跡象來看，馬國另有特殊用意。
馬國組建LMS艦隊之目的，原在打擊蘇祿海盜及人道救援，而今吉隆坡打破特定武器之輸入國不用以對付輸出國之常情，將北京售予之LMS用於對抗中國之海警船，一定程度釋出馬國不再向中國購置其他船艦之訊號。尤其馬國在2016年向中國訂購LMS之初，即表示該艦價廉乃建案之主要理由，並擬向中國購買18艘LMS。在此基礎上，原先馬國尚且要求中國將首購4艘巡邏艦中的最後兩艘，交由馬國莫實得海軍造船廠（Boustead Naval Shipyard）合建，嗣考量壓低成本，馬國新政府於2019年初提出修約，決定將4艦全數委由中國製造。渠料2020年9月，馬國乃宣示將由包括荷蘭達門（Damen Shipyards）、美國捷船（Swiftships）及德國法斯摩（Fassmer）等外商設計新一批的巡邏艦。[6]馬國捨棄北京價廉之LMS，決以高價購置歐美巡邏艦，乃至於以中系LMS對抗中國海警之舉措，在在說明馬國在南海爭端上對中態度之修正。
2020年10月馬國有消息指出，由於Petronas邀請中國夥伴加入其在伊拉克的聯合開發計畫，北京遂不再派艦前往北康暗沙海域干擾馬國之探勘活動。[7]惟在中國仍持續干擾馬國探勘作業，乃至於馬國維權態度益發積極之情況下，不僅推翻上述消息，包含解放軍船艦靠泊馬國軍港之合作，也可能遭致凍結。
附圖、馬國南沙油氣探採之爭議區塊
資料來源: “Malaysia Picks a Three-way Fight in the South China Sea,” February 21, 2020, AMTI, https://bit.ly/3nh1PrR.
資料來源: “Malaysia Picks a Three-way Fight in the South China Sea,” February 21, 2020, AMTI, https://bit.ly/3nh1PrR.
[1] 〈馬來西亞與中國南海罕對峙 雙方或決心持久對抗〉，《法廣》，2020年12月1日，https://www.rfi.fr/tw/中國/20201201-馬來西亞與中國南海罕對峙-雙方或決心持久對抗；“Still on the Beat: China Coast Guard Patrols in 2020,” December 4, 2020, AMTI, https://amti.csis.org/still-on-the-beat-china-coast-guard-patrols-in-2020/。
[2] “Commission on the Limits of the Continental Shelf (CLCS) Outer limits of the continental shelf beyond 200 nautical miles from the baselines: Submissions to the Commission: Partial Submission by Malaysia in the South China Sea,” the Division for Ocean Affairs and the Law of the Sea, Office of Legal Affairs, United Nations. https://bit.ly/2Kkinke.
[3] “Malaysia Picks a Three-way Fight in the South China Sea,” February 21, 2020, AMTI, https://bit.ly/3nh1PrR.
[4] “Malaysia should not be 'dragged and trapped' between superpowers in South China Sea dispute: Hishammuddin,” August 5, 2020, CNA Insider, https://www.channelnewsasia.com/news/asia/south-china-sea-malaysia-should-not-be-trapped-hishammuddin-12993032.
[5] “UPDATE: China Risks Flare-Up Over Malaysian, Vietnamese Gas Resourses,” December 13, 2019 , AMTI, https://amti.csis.org/china-risks-flare-up-over-malaysian-vietnamese-gas-resources/; “Malaysia Picks a Three-way Fight in the South China Sea,” February 21, 2020, AMTI, https://bit.ly/3nh1PrR; “Beijing harasses Petronas and Shell off Malaysia,” April 24, 2020, Energy Voice, https://www.energyvoice.com/oilandgas/asia/237214/beijing-harasses-petronas-and-shell-off-malaysiamal/.
[6] “Malaysia mulls naval upgrades amid IS threat, South China Sea standoff,” December 20, 2017, Reuters, https://br.reuters.com/article/idUSKBN16R1S5; “Royal Malaysian Navy Reevaluates Options for New Batch of Littoral Mission Ships,” September 20, 2020, Military Leak, https://militaryleak.com/2020/09/20/royal-malaysian-navy-reevaluates-options-for-new-batch-of-littoral-mission-ships/; “Malaysia starts evaluation of offers for Littoral Missions Ship Batch 2,” September 17, 2020, Asia Pacific Defense Journal, https://www.asiapacificdefensejournal.com/2020/09/malaysia-starts-evaluation-of-offers.html; “Malaysia revises contract for Littoral Mission Ships,” March 18, 2019, Janes, https://www.janes.com/defence-news/news-detail/malaysia-revises-contract-for-littoral-mission-ships.
[7] “Boost economy with diplomacy,” October 15, 2020, New Straits Times, https://www.nst.com.my/opinion/letters/2020/10/632383/boost-economy-diplomac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