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將水資源作為戰略籌碼之評析
2019.11.08
瀏覽數
88
壹、新聞重點
《日經亞洲評論》（Nikkei Asian Review）2019年10月28日刊登印度智庫「政策研究中心」（Center for Policy Research）分析家齊蘭尼（Brahma Chellaney）之評論文章指出，當西方民主國家顧慮環保而避建大型水壩之際，中國卻在與河川下游國家之邊境地帶，建造大壩或攔水設施，此舉使下游國家蒙受水資源匱乏與乾旱逐年惡化之苦。[1] 以湄公河為例，中國一方面否認湄公河下游國家乾旱日益嚴重是其責任，另一方面適時藉由對下游國家供水，扮演起救世主的角色。報導批指，此事凸顯中國藉由建壩創造下游國家對其之依賴，而中國拒絕與下游國家達成分享水源之協議，而欲將水資源作為戰略籌碼武器。
貳、安全意涵
一、建造水壩衝擊河川流域之農業、民生與環境
中南半島國家之農漁業，相當依賴湄公河。以泰國而言，其半數農耕地位於湄公河流域；在越南，湄公河出海所形成之三角洲地區，佔全國總稻米生產量之一半。然而，水壩建設導致湄公河水位降低後，泰國稻米產區的灌溉水源即出現不足；越南的湄公河水位降低後，導致海水倒流入三角洲，結果不僅淡水養殖魚類大量死亡，其引發的土壤鹽化更衝擊稻米生產。
此外，為建造大壩，河流沿岸人口被迫遷徙。2018年，中柬合資的水壩完工開始蓄水後，柬埔寨國當地的5個村莊即遭淹沒。2010年，中國雲南省景洪水壩洩洪，衝擊寮國北部與泰國北部的農田、漁業和住宅。由泰寮越柬四國組成的湄公河委員會（Mekong River Commission）在本世紀初原本預估，大壩可讓此四國家獲益300億美元，然多年後重新評估，發現水壩工程恐使下游國家遭受70億美元的損失。[2]
二、國際社會憂慮中國將水資源作為戰略籌碼
中國除建壩傷害他國農業與生態環境之外，國際社會亦關注中國可能利用水壩，例如洩洪或毀壩以達成軍事目的。根據《國家利益》（National Interest）雜誌在2017年8月26日刊文指出，中國國內有87,000座水壩，其中位於湄公河上游的大壩成為中國的大規模毀滅性武器；西藏高原是許多河流發源地，有20億人在流域中生活，故中國可以透過洩洪釋放數億加侖的水，製造災難性水災。印度尼赫魯大學冰河學家夏爾馬（Milap Sharma）亦指出，倘若中印爆發戰爭，中國在戰時將可以用上游的大壩輕鬆對付印度。[3]
美國國務卿龐佩奧（Mike Pompeo）在2019年8月1日出席東協外長會議時，批評中國在湄公河上游建造水壩，控制了下游水源；美國務院於2019年11月4日公布之印太戰略報告《自由開放印太：促進共同願景》（A Free and Open Indo-Pacific: Advancing a Shared Vision），亦對湄公河流域建設水壩表達關注。該報告警告湄公河流域國家的獨立自主正面臨威脅，包括建造水壩使上游國家得以控制河川下游水量、河床遭到爆破，、以及某些國家企圖跨域巡邏河川等作為；[4]該報告雖未指明，但顯然指涉中國。
參、趨勢研判
一、對電力之需求將使攔河建壩工程持續
在東南亞地區，根據國際能源署（International Energy Agency）之《東南亞能源展望2019》（Southeast Asia Energy Outlook 2019）指出，到2040年東南亞國家之能源需求將較現在增加60%，水力發電將會是電力的重要來源，而湄公河流域的水力發電廠建造風潮的主要推手即是中國。
儘管中國建造水壩和電廠衝擊流域相關國家環境與民生，但此等國家迄今對中國建壩似未明顯反對，其背後除了因為在外交與經濟上依賴中國，也有需要水力發電解決缺電問題之用意。事實上，中國雖非「湄公河委員會」成員，但中國仍可透過其與湄公河流域國家之間、由中國主導的「瀾滄江－湄公河合作」（Lancang-Mekong Cooperation）機制，抑或是亞洲開發銀行資助之「大湄公河次區域經濟合作」（The Greater Mekong Subregion）開發計畫，來推動建壩工程。
二、水資源持續是中國備而不用之籌碼
必要時中國的確可以水資源作為施壓他國的工具。舉中國與印度關係而言，儘管中印兩國簽署協議，在每年雨季（5月至10月）分享雅魯藏布江上游水位或水壩排水量等水文資料，俾利印度東北部各邦及早防洪抗災；然2017年在中印洞朗對峙事件之後，中國卻僅提供給孟加拉相關資料，對印度則是以水文站改建等技術理由不予提供。中國顯然是以水作為外交武器，對印度施壓。此外，以色列控制屯墾區水源而對巴勒斯坦施壓，以及2015年「伊斯蘭國」（ISIS）控制幼發拉底河以對抗伊拉克，亦屬以水作為戰爭武器之案例。
關於外界批評中國從上游控制河川流量，且不分享水文資料，中國外交部2018年8月3月日則是駁稱，中國連續15年向有關國家提供汛期水文資料，而其水壩開發能夠「調豐補枯」，協助下游國家防洪抗旱。[5] 判斷北京當局以確保能源以及管理水資源為由在開發中國家建造水壩，此政策方向不會調整，而河川下游國家在水資源方面依賴中國之情況仍將持續。
[1]Brahma Chellaney, “China is weaponizing water and worsening droughts in Asia,” Nikkei Asian Review, October 28, 2019, https://reurl.cc/e5Grgx.
[2]Hannah Beech，〈被殺死的「神」：大壩和中國力量如何威脅湄公河〉，《紐約時報中文網》，2019年10月15日，https://cn.nytimes.com/world/20191015/mekong-river-dams-china/zh-hant/。
[3]Eugene Chow, “China Is Weaponizing Water,” National Interest, August 26, 2017, https://reurl.cc/Gk51y3.
[4]A Free and Open Indo-Pacific: Advancing a Shared Vision, U.S. Department of State, November 4, 2019, https://tinyurl.com/y3ntgqkw.
[5]〈美國主持「湄公河下游倡議」部長會 外交部回應〉，《人民網》，2018年8月3日，http://world.people.com.cn/n1/2018/0803/c1002-3020831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