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中國對內輿論引導審查模式與演變
2022.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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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今（2022）年四月上海市因新冠肺炎疫情實施封控，因中共中央定調「動態清零」總方針不變，記錄上海封城的短片《四月之聲》在網路上消聲匿跡，精準防控與病毒共存的主張被批為「躺平派」，因嚴格封控導致的悲劇和民怨被抹黑為境外勢力造謠，官媒鋪天蓋地宣揚「生命無價」來主宰輿論戰場。[1] 這是繼李文亮事件之後，[2] 中國再一次地對人民施展魔法，利用輿論引導和審查平息一場民怨風暴。在中國類似例子不勝枚舉。
威權政體中，由於民眾無法透過制度化選舉更換執政者，一般認為民意或輿情的重要性不如民主政體。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若公眾輿論真的無關緊要，為何中國要建立龐大宣傳組織，並消耗大量資源進行宣傳？事實上，研究指出在中國，公眾輿論可扮演「壓力鍋」（pressure cooker）角色，限制政府在內政與外交政策的制定和執行。[3] 民意反彈輕則波及黨和政府的領導威信，重則釀成集體事件、破壞社會穩定，威脅黨的執政合法性。輿論引導和審查不僅是黨宣傳機器「揑造」（fabricate）民意的重要工具，也是中國維繫政權穩定的法寶。[4]
隨著中國互聯網普及與融媒體的興起，中國政府近年頒布多項規範來管理網路訊息內容的生態，強化輿論引導的能力。舉凡危害國家安全、經濟秩序或社會秩序之訊息一律禁止，鼓勵傳播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正確政治方向與有助於引導群眾形成共識的信息。[5] 可見中國政府在塑造民間輿情的工作上，審查和引導並進。不過，究竟哪些訊息內容要被禁聲？哪些訊息又該被推播？輿論審查和引導之間如何平衡？仍有待釐清。本文透過綜整既有文獻，探討中國對內輿論引導與審查的模式和演變，藉此瞭解威權政府輿論引導邏輯及其脆弱之處。
[1]相關報導請見，〈記錄上海封成短片《四月之聲》遭中國官方封禁，網友瘋傳不讓影片「被清零」〉，《關鍵評論》，2022年4月23日，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165898；黃暉，〈防疫的清零困境，與二十大之年「中國道路」論述的內部撕裂〉，《端傳媒》，2022年4月7日，https://theinitium.com/article/20220407-opinion-china-governance-contradictions/；韓大狗，〈抗議上海封城的《四月之聲》，拳頭落在棉花上〉，《端傳媒》，2022年4月26日，https://theinitium.com/article/20220426-opinion-china-sound-of-april/；〈權威官媒為清零護航 是否因有爭議？〉，《法廣》，2022年7月14日，https://reurl.cc/5pgQzz。
[2]李文亮為武漢市中心醫院眼科醫師，是新冠肺炎疫情最早的吹哨人，但遭中國當局打壓、抹黑為造謠者。李文亮醫生因接觸確診者而被感染，於2020年2月7日過世，中國民間輿論一度群情激憤，認為體制殺人。相關報導請見守望者，〈當我們哀悼李文亮時，我們究竟在哀悼什麼？〉，《報導者》，2020年2月7日，https://www.twreporter.org/a/2019-ncov-lwl-matters。
[3]以「壓力鍋」形容中國公眾輿論請見Jonathan Hassid, “Safety Valve or Pressure Cooker? Blogs in Chinese Political Life,”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Vol. 62, No. 2, April 2012, pp. 212-230。民意在威權政體中仍可影響政策的研究請見Jessica Weeks, “Autocratic Audience Costs: Regime Type and Signaling Resolve,”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Vol. 62, No. 1, Winter 2008, pp. 35-64及Jessica C. Weiss, “Authoritarian Signaling, Mass Audiences, and Nationalist Protest in China,”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Vol. 67, No. 1, Winter 2013, pp. 1-35。
[4]中國從事政治宣傳與輿論引導助長威權韌性與政權穩定的研究，請見Daniela Stockmann and Mary E. Gallagher, “Remote Control: How the Media Sustain Authoritarian Rule in China,” Comparative Political Studies, Vol. 44, No. 4, February 2011, pp. 436-467。
[5]相關文件請見〈習近平：推動媒體融合向縱深發展 鞏固全黨全國人民共同思想基礎〉，《中國共產黨新聞網》，2019年1月25日，http://cpc.people.com.cn/BIG5/n1/2019/0125/c64094-30590946.html；〈《網絡信息內容生態治理規定》全文〉，《人民網》，2019年12月20日，http://media.people.com.cn/BIG5/n1/2019/1220/c40606-31516139.html；〈互聯網信息服務算法推薦管理規定〉，《中國網信網》，2022年1月4日，http://www.cac.gov.cn/2022-01/04/c_1642894606364259.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