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中共宣傳系統之整頓調整
2018.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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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在北戴河會議前，中共即針對王滬寧所掌管的宣傳系統進行整頓。先是2018年7月25日中宣部副部長蔣建國被拔除兼任的國務院新聞辦公室主任一職，據傳隨後7月31日又安排習近平任職上海期間的舊部，前任上海市委宣傳部部長也是現任中國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主任徐麟接替蔣建國，執掌國新辦。徐麟的遺缺則在8月21日另外安插習近平的另一名福建舊部，現任國家新聞出版總署署長莊榮文，取代徐出任中共中央網信辦主任。[1] 如此環環相扣的職務調動，或與整體宣傳系統方向及派系鬥爭有所關連。
8月8日、13日先後在人民網和新華網刊登《宣言：風雨無阻創造美好生活》、《宣言：改革開放天地寬》兩份宣言，竭力宣揚深化改革開放路線。8月21日新華社又刊登出《習近平眼中的新聞輿論工作》（以下簡稱《新聞輿論》），直接以習的名義指導思想宣傳工作。而王滬寧在消失於官方媒體一個多月後，8月20日再度出現並接見越共中央書記處常務書記陳國旺。[2] 8月21、22日官媒又強調由王滬寧主持相隔五年再召開的「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並獲習到場致詞，除代表力挺王滬寧之外，其內容還匡正指導宣傳工作方向，並延續了嚴管演藝圈的趨勢。[3] 以上人事及路線調整時機，透露不尋常訊息，值得詳細推敲其意涵。
貳、安全意涵
中共宣傳系統近期成為眾矢之的，外傳被問責的可能性有三：1.過度鼓吹習近平個人崇拜；2.誇大中國強國形象及實力；3.過度宣傳「中國製造2025」，故相應人事與路線調動各有其安全意涵及考量。
一、宣傳系統誇大中國實力引起西方國家警惕成爭議焦點
面對1990年代起萌芽的「中國威脅論」，中國一直以來奉行鄧小平所指示的「韜光養晦」政策作為應對，隨其國力增長而開始「有所作為」，但在王滬寧十九大後執掌意識形態及宣傳系統後，幾乎捨棄掉了鄧的金科玉律，以《厲害了我的國》或是誇大「中國製造2025」成效等文宣方式誇大中國實力進展，等於變相落實了「中國威脅論」，引起西方國家警惕。故近三個月以來，國內外媒體紛紛以此做為王滬寧可能被問責的焦點，連帶推測撤換國務院新聞辦主任以調整宣傳策略是必然之舉。但值得注意的是，習近平親自到「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致詞，稱讚此前黨中央宣傳決策正確，力挺王所主持之宣傳路線。可見習雖安插莊榮文、徐麟等宣傳人事，但仍肯定王過去主導之宣傳工作方向，等於習出面替王掃除黨內外的不滿與爭議。
二、宣傳體系人事調動不全然針對王滬寧
2017年年底落馬，至2018年7月30日才被起訴的前中宣部副部長魯煒（先被拔除網信辦主任實職），以及前述剛被拔掉國新辦主任的現任中宣部副部長蔣建國，其實都被歸類為前政治局常委劉雲山人馬。因兩者皆在劉雲山主管宣傳系統時，分別於2013、2015年被提拔為中宣部副部長。蔣在十九大時先是落選中央委員，近期又被拔除國新辦主任的實職，此失勢軌跡也與魯煒相似，之後是否會正式落馬，還有待觀察。故這一波宣傳系統整頓調動的起點，是習與以劉雲山為代表的江派之間鬥爭結果，並以中美貿易戰宣傳失當為藉口，並不能說是完全針對王滬寧而來，前述習到場力挺即可證明王的職位得到背書。
三、對習個人崇拜再起顯示宣傳方向不變並加強掌控力道
在7月4日董瑤瓊在上海海航大廈前，高喊「反對習近平獨裁專制暴政」，並直播向習近平畫像潑墨後，中國各地陸續有民眾呼應類似行動。7月11日新華網貼出《主席認錯：中紀委曾嚴查華國鋒哪三項違紀？》一文，被認為是有心人利用官媒借古諷今，迫使中宣部於北戴河會前下令收起習肖像，並減少對習的歌功頌德。而曾一度收斂的習近平造神宣傳，在8月6日起北戴河會議期間內，官媒又開始從習個人特質、推崇榜樣、領導政績等全方位吹捧，透露出習在此會議期間已平息內部紛擾，重新謀求在黨政上「定於一尊」。而近期習近平重新每天佔據報紙頭版以及密集登上央視新聞聯播，顯見之前暫緩對習吹捧的作為，只是對於社會不滿以及北戴河會前內部政治雜音的暫時性處置。待確認元老無法藉此發難後，再透過新華社發布前述《新聞輿論》一文定調思想宣傳方向，顯示習牢牢掌控宣傳部門，並加強為習進行政治宣傳的力道。
參、趨勢研判
一、宣傳與輿論操作方式可能有所改變
前述被拔的蔣建國據說是利用央視進行「電視認罪」的發明人，「電視認罪」乃是在電視上播放犯罪嫌疑人認罪懺悔的畫面，藉以宣傳反腐成效，但這在2016年聯合國人權理事會上被批為「未審先判」。而8月11日一篇涉及中宣部內部講座內容的流出文稿《獨家：北京的政治宣傳模式發生改變，或正對沖中國異議的弱點》（以下簡稱《弱點》文），被國內外許多媒體迅速轉載討論，雖然可信度存疑，但列出了該文中講者代表高層指導宣傳系統的「進化」方向。[4] 認為「電視認罪」損害習近平「依法治國」的政治理念，可能成為首先被革除的反腐宣傳方式。此外，中國網管在十九大後也持續嚴密控管，《弱點》一文對於宣傳系統敏感話題自主性刪帖或封鎖帳號的傳統做法也感到不滿。認為這同時封堵了一般網民的宣洩情緒管道，可能長期累積出爆發性串連行動，故應釋放出一定的討論空間，並以「帶風向」方式適時引導舒緩輿論壓力。此種適度開放加上疏導的數位內容管制方式，未來應持續觀察是否真的較之前具有彈性。
二、深化改革開放將持續作為宣傳重點
2018年適逢中國改革開放四十周年，在北戴河期間已經在人民網及新華網上先後以《宣言：風雨無阻創造美好生活》、《宣言：改革開放天地寬》二篇宣言作為開端。二文從建國初期艱苦歲月回顧至改革開放後逐步改善經濟景況，宣傳中國共產黨的改革道路成功並吹捧習深化改革方向的正確性，並以各種不畏艱難的論調作為中美貿易戰的輿論反擊。為確保宣傳部門依循習所制定的宣傳方向，預測將嚴格依《新聞輿論》文中原則，要求該部注重管好本身意識形態宣傳工作及說好中國故事，避免偏離黨中央路線以及加劇中美衝突的經濟宣傳再度出現。可預估在接下來的十九屆四中全會之前，將持續為其深化改革的會議主軸鋪陳，並且利用這類宣傳鞏固在中美貿易戰過程中逐漸流失的民心和自信，但成效尚待觀察。
三、宣傳系統加強管控演藝圈
2018年6月27日由中宣部發布《通知》，開始嚴格限制演藝圈片酬及限制官方資金投資娛樂性影視作品，習近平在8月「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還要求「不斷推出謳歌黨、謳歌祖國、謳歌人民、謳歌英雄的精品力作」，顯見對於演藝圈管控形勢漸趨嚴格，一方面可阻止公有資金遭挪用或洗錢的腐敗，二方面可確保演藝圈維持政治正確性，三方面藉以轉移對於宣傳體系的責難聲浪。
[1]〈重塑形象 習近平親信徐麟任國新辦主任 莊榮文掌網信辦〉，《聯合新聞網》，2018年8月22 日，https://udn.com/news/story/7331/3323231。
[2]〈消失月餘王滬寧現身官媒 首見越共書記處書記〉，《聯合新聞網》，2018年8月20日， https://udn.com/news/story/7331/3320657。
[3]〈習近平：舉旗幟聚民心育新人興文化展形象更好完成新形勢下宣傳思想工作使命任務〉，《新華網》，2018年8月22日，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leaders/2018-08/ 22/c_1123310844.htm。
[4]原文網址已被刪文，全文備份請見：https://www.reddit.com/r/saraba1st/comments/96q4g9/%E7%8B%AC%E5%AE%B6%E5%8C%97%E4%BA%AC%E7%9A%84%E6%94%BF%E6%B2%BB%E5%AE%A3%E4%BC%A0%E6%A8%A1%E5%BC%8F%E6%AD%A3%E5%9C%A8%E6%94%B9%E5%8F%98%E6%88%96%E5%B7%B2%E8%B8%A9%E4%B8%AD%E4%B8%AD%E5%9B%BD%E5%BC%82%E8%AE%AE%E7%9A%84%E5%BC%B1%E7%82%B9_iyouport_medi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