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期
壹、新聞重點
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於2019年5月5日於推特(Twitter)表示將對中國價值2,000億美元的商品所課徵的關稅,從10%增加到25%。美國政府隨後於5月10日宣布生效。針對未來可能對中國價值3,250億美元的商品課稅,美國貿易代表署(The Office of the United States Trade Representative, USTR)已訂於2019年6月17日對此召開公聽會。媒體研判增加關稅的原因為中國推翻已與美國達成的協議草案。該協議草案近150頁,而中國刪除了每一個章節中修法以解決美國主要關切的承諾,其中包括竊取美國智慧財產權和商業機密、強制技術轉讓、競爭政策、金融服務和貨幣操縱等。中方可能誤判美方急於達成談判,因而故意推翻原先承諾,以拖延談判過程。中國國務院副總理劉鶴於2019年5月9日率團啟程赴美進行第11輪協商。兩天協商結束後,中美雙方仍未取得任何進展。2019年5月13日晚間,中國國務院關稅稅則委員會辦公室宣告,對已加徵關稅的600億美元清單的部分美國商品,分別加徵25%、20%或10%的關稅。此前加徵5%關稅的稅目商品,將繼續加徵5%關稅。中國外交部長王毅於同日表示,中美談判不是單行道,應建立在平等基礎上,不能指望一方只能接受另一方的要求;「試圖極限施壓,只會引發正當的反擊」。[1]川普政府曾分別於2019年1月1日與3月1日兩次延後對中國課徵25%懲罰性關稅,[2]令人好奇的是川普為何在5月5日果斷地祭出懲罰性關稅。
貳、安全意涵
一、川普總統施政滿意度達到新高點
美國特別檢察官穆勒(Robert Mueller)於2019年4月18日提出了關於「通俄門」(Russiagate)的調查報告,其中認定川普競選團隊並未與俄羅斯串連以影響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川普本人也未妨礙「通俄門」的調查工作。川普於5月2日的推特發文便引用了最新發表的民意調查,顯示出其施政滿意度已超越50%。[3]這是川普自贏得2016年總統大選後施政滿意度最高的一次,且又是在穆勒報告發表之後,顯示出川普認定美國民眾對其支持度增加。
二、美國經濟表現亦提供川普總統後盾
美國近來的經濟表現佳,從川普所引之數據可窺端倪。(一)川普於2019年4月26日在推特發文,引用2019年第一季美國經濟成長率為3.2%的報導。值得注意的是,此數字高於原先2.5%的預測。(二)川普復於2019年5月1日引用蓋洛普(Gallup)民調,顯示56%的受訪者認為他們的財務狀況屬於好或者優,這是自2002年以來的最高數字,也比2016年進步10個百分比。(三)川普在2019年5月4日於推特發文,引用2019年4月美國的國內失業率降為3.6%的報導,這是自1969年以來的最低點。自川普上任以來,失業率始終維持在3.7%與4%之間。2019年4月新增263,000個工作機會,顯示出美國經濟持續走強。綜上所述,川普引用了各項美國經濟變好的數據來宣揚其政績,而這都發生在美中貿易戰的期間。[4]在其他條件不變下,政治滿意度升高提供了川普充沛的政治動能,使其5月5日宣布對中國實施懲罰性關稅。經濟持續走強亦產生同樣的效果。缺乏這兩個條件,川普政府對於中國的毀諾也許只能重新回到談判原點。
參、趨勢研判
一、貿易談判成功對於贏得2020年總統大選有加分的效果
2016年川普總統在美國大選的獲勝州中,大多為農業州與製造業州。要贏得2020總統大選,需要先鞏固基本盤。雖然美中貿易戰使得美國農民的經濟狀況雪上加霜,但川普政府有三個應變之道:(一)美國農業部已於2018年首度提出120億美元的農民補助計畫;(二)美國農業部長普度(Sonny Purdue)於2019年5月10日表示,已奉川普指示研擬第二輪的農民補助方案;(三)川普政府還可將懲罰性關稅的收入用來補助美國農民。在製造業方面,川普於2019年5月8日在推特發文讚許通用汽車(General Motors)將出售位於俄亥俄州已荒蕪的羅斯城(Lordstown)廠房,買方為製造電力卡車的駿馬(Workhorse)集團;此外,通用汽車將在俄亥俄州三個地點投資7億美元設廠,並將創造450個工作機會。[5]川普的推特發文顯示出他並未忘記製造業的勞工選民。以上這些努力都是在鞏固基本盤。至於美中貿易談判的焦點,如智慧財產權、強制技術轉讓和貨幣操縱等,則具有加分效果。亦即,這些項目若破局並不造成川普連任的阻礙。
表1、近期的川普推文
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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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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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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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出爐:第一季的實際GDP折算年增長率為3.2%。 這遠遠超出預期或預測。重要的是,通貨膨脹非常低。讓美國再次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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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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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洛普民意調查:56%的美國人將他們的財務狀況評為優秀或良好。這是自2002年以來的最高數字,自2016年以來上升了10個百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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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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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們,正努力工作!(按:圖案顯示51%的支持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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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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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工作報告:新增263,000個工作,失業率降至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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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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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10個月以來,中國已經在500億美元的高科技產品上向美國支付了25%的關稅,對其他貨物支付了10%的關稅。這些關稅收入是我們取得巨大經濟成果的部分原因。針對其他貨物10%的關稅將在下週五上漲至25%。3250億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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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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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出口給我們的其他商品仍未加稅,但很快就會以25%的稅率徵收。支付給美國的關稅對產品成本影響不大,主要由中國承擔。與中國的貿易協定仍在繼續,但速度太慢,因為他們試圖重新談判。沒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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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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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亥俄州的大好新聞! 剛剛與通用汽車公司首席執行官瑪麗‧巴拉談過,他告訴我,依照聯合汽車工人的協議等,通用汽車將把他們美麗的羅斯城工廠出售給駿馬汽車集團,他們計畫在那裡建造電動卡車。 通用汽車還將在俄亥俄州投資7億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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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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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3個不同的地方,創造另外的450個工作崗位。 我一直與通用汽車良好合作完成了這項工作。感謝瑪麗,你們非常棒的副州長和參議員羅博波特曼。隨著所有汽車公司的回歸,以及更多,美國正在蓬勃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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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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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中國覺得他們在最近的談判中遭到如此重大的打擊,以至於他們可能會想等待2020年的下一次選舉,看看他們是否足夠幸運以及民主黨人獲得勝利-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可以繼續欺詐美國每年5000億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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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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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問題是,他們知道我會贏(美國歷史上最好的經濟和就業人數,以及更多成就),如果非得在我的第二任期進行貿易談判,這筆交易將變得更糟糕。對他們來說現在採取行動是明智的,但是我喜歡收取大筆的關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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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章榮明整理自川普推文。
二、促使製造業返回美國或轉移到東南亞生產
目前美國對中國商品已課徵25%懲罰性關稅。這些增加的成本一方面將由中國廠商及在中國設廠的美商吸收,另一方面則將轉嫁到美國消費者。增加關稅的後果目前尚未出現,也就是尚未延燒到美國消費者。待售價上漲後,民怨四起,可能不利於川普的支持率。如果川普可以忍受懲罰性關稅短期內所帶來的支持率下降,則其對中貿易政策將維持強硬基調,直到贏得2020年總統大選。因為川普的長期目標就是讓美國製造業結束在中國的生產,並重返美國,以實現其競選口號「讓美國再次強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即便美商製造業無法返回美國,至少可以將生產地從中國轉移到諸如東南亞國家,以減低因懲罰性關稅所帶來的衝擊。
三、短期內川普將持續強硬立場
如前所述,美中貿易談判的項目在於確立長治久安之方式,使中國在智慧財產權、強制技術轉讓和貨幣操縱等項目遵守美國訂下的遊戲規則,此等均屬美國的國家利益或長期利益。然而,這些項目的困難度也造成了美中歷經11輪貿易談判仍無法結束之困境。從川普的推特發文可以看出,贏得連任是他目前思考的重點。這屬於川普的個人利益,或者短期利益。對中國採取強硬立場,雖然產生負面效果(如農民的破產),但川普的支持率卻不降反升;經濟數據亦朝正向發展。兼以川普認為對中國實施的懲罰性關稅可用來充實美國國庫,也可用來補貼農業州的選民。因此,川普短期內仍會採取強硬立場對付中國,這也就是川普對中國的建議(請見其2019年5月11日的推文),盡早完成貿易談判,等他連任後談判會更不利。然而,國際關係的發展往往不是一條直線,而是彎彎曲曲的。懲罰性關稅的效果出現後,民怨是否大到一個程度使得川普不得不修正其強硬立場,以免影響競選連任;或者國際間是否發生突發事件,使得美國無法不與中國合作,因而降低懲罰性關稅,這些都值得繼續觀察。
[1] 關於增加關稅的宣布,請見川普總統推特發文(以下簡稱川普推文),2019年5月5日;Jenny Leonard, Stephen Yang, and Shawn Donnan, “U.S. Says It Will Raise Tariffs After China Reneges on Vows,” Bloomberg, May 7, 2019, https://tinyurl.com/y24rh9a4; 有關中國推翻協議草案,請見〈獨家:中國想改變與美國貿易協定草案的幾乎所有內容--消息(更新版)〉,《路透社》,2019年5月8日,https://tinyurl.com/y5dpbtrr。關於中方誤判形勢,請見〈習近平推翻中美協議 底氣哪裡來?〉,《世界日報》,2019年5月9日,https://tinyurl.com/y5obebcs;至於USTR的公聽會,請見David Lawder and Eric Beech, “Cellphones and laptops on latest USTR China tariff list, drugs excluded,” Reuters, May 14, 2019, https://tinyurl.com/y22aofmu;關於中國的反制措施,請見〈中美貿易戰:中國宣佈對美反制措施 巨額關稅誰買單〉,《BBC》,2019年5月13日,https://www.bbc.com/zhongwen/trad/business-48252447;有關王毅的發言,請見〈談中美貿易戰 王毅:極限施壓只會引發正當反擊〉,《中央社》,2019年5月14日,https://www.cna.com.tw/news/aopl/201905140060.aspx。
[2] 〈貿易談判進入關鍵階段 美中關稅戰回顧〉,《中央社》,2019年5月10日,https://www.cna.com.tw/news/aopl/201905100090.aspx。
[3] 〈通俄門報告各自解讀:美明年選戰仍有得吵〉,《中央社》,2019年4月19日,https://www.cna.com.tw /news/newstopic/201904190025.aspx;穆勒所提出的報告簡稱The Mueller Report,全名為Report on the Investigation into Russian Interference in the 2016 Presidential Election,報告全文詳見https://tinyurl.com/yxm6wc63;關於民意調查的結果,請見川普推文,2019年5月3日,該民意調查為Rasmussen公司於2019年5月1日所做,詳細數據請見https://tinyurl.com/hbxrr32。
[4] 有關經濟成長率,請見川普推文,2019年4月26日;關於蓋洛普民調,請見川普推文,2019年5月1日;50年來最低的失業率請見川普推文,2019年5月4日,所引用的為Tim Pearce, “APRIL JOBS REPORT: 263,000 JOBS ADDED, UNEMPLOYMENT AT 3.6 PERCENT,” Daily Caller, May 3, 2019, https:// dailycaller.com/2019/05/03 /april-jobs-report/
[5] 關於120億美元補助計畫,請見Alan Rappeport, “A $12 Billion Program to Help Farmers Stung by Trump’s Trade War Has Aided Few,” New York Times, Nov. 19, 2018, https://tinyurl.com/ybdcd78r;關於農業部長普度的發言,詳見Tom Polansek, P. J. Huffstutter, and Humeyra Pamuk, “U.S. plans more aid for farmers amid China trade spat,” Reuters, May 10, 2019, https://tinyurl.com/yxk56dn6;有關通用汽車請見川普推文,2019年5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