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蘭德公司與陸戰隊戰爭學院兵推 透露什麼訊息?
2019.0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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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19年4月22日,美國海軍陸戰隊戰爭學院(Marine Corps War College)教授James Lacey於軍事網站War on the Rocks的一篇分析文章提到,近期陸戰隊戰院進行的兵棋推演結果顯示,若美國陷入與俄國、中國及北韓的三方作戰,將在付出大量傷亡,及動用戰術核武的條件下,才勉強慘勝。[1] 無獨有偶,美國蘭德公司(RAND Corporation)於2019年3月初所進行的兵推,其場景亦是美國面臨俄、中同時攻擊的第三次世界大戰。但不論美軍如何進行反擊,在歐陸與亞洲,美國都被俄、中所擊敗。 [2]
貳、安全意涵
一、商售圖上兵棋無損推演嚴謹度
此次美國陸戰隊戰院與蘭德公司的兵推,皆是以地圖加紙牌戰鬥單位的圖上兵棋形式進行。特別是當陸戰隊戰院兵推的照片隨新聞曝光,對於非軍事研究領域者而言,不免有戰爭推演過於兒戲的聲音出現。然而,沒有圖上兵棋,就沒有日後電腦兵棋系統的發展。以此次漢光 35 號演習所使用的「戰區聯合作戰電腦兵棋系統」(The Joint Theater Level Simulation, JTLS)為例,便是1970年代末,由美國著名兵棋大師鄧尼根(James Dunnigan)設計的一款手工兵棋「北約師指揮官」(NATO Division Commander)移植過來。在鄧尼根的協助下,美國陸軍戰爭學院的軟體工程師麥克柯林迪克(Fred McClintic)以電腦程式語言,重新編寫該圖上兵棋,並研發了一套互動式戰區模擬系統 (the McClintic Theater Model, MTM),可用於模擬地面與空中戰鬥。美國國防部於1981年選定MTM作為JTLS的開發原型。 [3]
圖上兵棋設計的嚴謹度,加上可以隨時針對作戰計畫進行反覆推演和驗證的便利性,即便今日電腦模擬兵棋逐漸成為兵推的主流,圖上兵棋仍然為美國國防部與軍事院校所重視。蘭德公司的年度「紅藍對抗」兵棋,從1952年開始,已累積並發展出一套基於數學換算的戰爭裁決模式。而此次陸戰隊戰爭學院所使用的圖上兵棋,除了依據各國狀況設計不同的交戰規則(rules of engagement),並有一套複雜的裁決系統,充分考慮到交戰雙方距離、地形、指揮、通信、天候的影響。參演雙方行動前都必須基於交戰規則及武器裝備數據的限制,如機動能力、射程等,進行預先設想的行動方案。
二、兵推以最壞狀況的想定激發對大規模傳統衝突的重視
這兩次兵推的另一個共同特點在於,想定設計皆導向美國面臨俄、中同時發起的軍事攻擊。儘管此類第三次世界大戰的想定,可能招致過於脫離現實的評論,然而以「最壞情況想定」(worst scenario)來檢驗特定作戰概念或進行作戰訓練,檢視參演者在特定條件下的反應,是兵棋推演的常態,本就無可厚非。關鍵在於,兵推設計者想要透過此類最壞情況想定所達成的演訓目的。從陸戰隊學院教授在兵推事後所發表的看法推估,對美國應變大規模傳統作戰能力不足的擔憂,以及激發對大國間戰爭的重視,應是這兩場兵推的主要目的之一。經過18年的反恐戰爭,美國的軍力結構已經和發動反恐戰爭之前差異甚大。長期的反恐任務,讓美軍應付可能來到的大國間傳統戰爭時,顯得捉襟見肘。James Lacey便指出,此次陸戰隊學員間的兵推,對參演者最大的震撼之一,在於傳統戰爭短時間內造成的大量傷亡,如第1天便死傷6萬名。這是過去近20年,已習慣於在中東、中亞山區,面對小規模、非傳統武裝衝突的美國陸戰隊,所無法想像的。
參、趨勢研判
一、對航艦的質疑尚無法動搖其所扮演的角色
儘管對美國同時因應多場傳統軍事衝突的結果有不同看法,此次蘭德公司與陸戰隊學院的兵推,不約而同對航艦此類昂貴的大型載台提出質疑。主要原因在於俄、中的反艦飛彈技術持續發展,嚴重限縮航艦的作戰範圍與戰場存活能力。海陸戰院的學員,不論扮演藍軍或紅軍,皆不願投注資源建造額外的航艦,而是發展人工智慧、攻擊潛艇、隱形戰機與量子科技。蘭德的兵推結果甚至建議刪減現有的航艦數量,將資源轉移至防禦飛彈與反艦飛彈的發展。若再加上此前華府知名軍事智庫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Budgetary Assessments(CSBA)提出盡快發展搭載無人機為主的新型輕航艦,以增加航艦未來在戰場上存活機會的研究報告,這代表華盛頓內部對於航艦未來能扮演何種角色存有質疑。 [4]
然而,美國智庫的研究報告或推演,通常是多元政治下為特定利益發聲的管道,帶有推銷特定政策的目的。以蘭德公司為例,經常在國防部年度預算計畫出爐前發布相關研究報告,與政府立場相呼應。此次蘭德3月兵推結束後不久,美國國防部於3月12日發布的2020年國防預算計畫書中,便提出讓「杜魯門號」(USS Harry S. Truman)航艦提早退役,將預算投資飛彈防禦的構想,此與蘭德近期兵推報告的建議不謀而合。[5] 從川普政府決定一次建造兩艘福特級(Gerald R. Ford class)航艦,再到近期撤回提前退役「杜魯門號」航艦的決定來看,預算計畫書的動作係為了向國會爭取更多資源,而非真的要減少航艦數量。蘭德公司的兵推結果亦可能僅是為了配合川普政府的呼應。
此外,《美國法典》(United States Code)第10條第8062款明訂美國的航艦數量不得少於11艘,等於直接在法令上限制了削減航艦戰鬥群數量的可能性。因此,航艦未來所扮演角色或許將持續成為美國建軍方向的主要爭論之一,但尚無法造成縮減航艦數量,發展其它武器載台的事實。
二、日本水陸機動團的重要性將增加
這兩次兵棋的推演結果,都認為第一島鏈,特別是台海的攻防,將不會有美國陸軍的角色。蘭德的美軍組決定將大部分海軍戰力調往印太地區,因應中國對台灣的攻擊,而將大部分的陸軍戰力調往歐陸因應俄國對北約(NATO)的威脅;陸戰隊學院的印太組,則決定完全以海空軍反制中國的攻勢,美軍不介入地面防禦,而是在關鍵時刻,由日本自衛隊投入,協同台灣進行反擊。在美方的想定中,日本水陸機動團對於扼制中國突破島鏈,將扮演關鍵的角色。因此,雖然2018年剛正式成立的日本水陸機動團,尚處於陸自與海自彼此之間的磨合期,可以預期未來水陸機動團的規模,將隨著其重要性的增加而跟著擴大。
[1]James Lacey, “How Does the Next Great Power Conflict Play Out? Lessons from a Wargame,” War on the Rocks, April 22, 2019, https://warontherocks.com/2019/04/how-does-the-next-great-power-conflict-play-out-lessons-from-a-wargame/
[2] Sydney J. Freedberg, Jr., “US ‘Gets Its Ass Handed to It’ in Wargames: Here’s a $24 Billion Fix,” Breaking Defense, March 7, 2019, https://tinyurl.com/y3bpbxdz
[3]Bettencourt, V. M., Jr., Combat Modeling Evaluation at the United States Military Academy (West Point, N.Y.: Military Academy, 1985).
[4]Bryan Clark, et al., “Regaining the high ground at sea: Transforming the U.S. Navy’s Carrier Air Wing for Great Power Competition,” the 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Budgetary Assessments, December 12, 2018, https://tinyurl.com/y2xatdde
[5]“DOD Releases Fiscal Year 2020 Budget Proposal,” Department of Defense, March 12, 2019, https://tinyurl.com/y5dcb7k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