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稱戰力的低成本選項:以強化外離島據點工事為例
2019.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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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美國國防先進計畫研究署(Defense Advanced Research Projects Agency, DARPA)在2019年8月28日於推特公告,希望於同年8月30日前徵求「城鎮地下坑道與設施」(underground urban tunnels & facilities)以供「研究與驗證」(research & experimentation)之用。[1]此推特由於主題特殊且極為急迫,因此引發媒體高度關注,國防先進計畫研究署的首席聯絡官亞當斯(Jared B. Adams)回應表示,「此一計畫的主要目的在於應對『戰鬥情境或災害處置』(combat situation or disaster responses)」,主要科技研發為機器人測繪(robot to map)的場景應用,並已有若干單位開發的無人載具或機器人通過第一階段測試,城鎮地下坑道將是第二階段測試[2](台灣交通大學機器人團隊亦參與本次研發競賽)。
可以推估,此一科技將用於美軍在戰場上最棘手的由各類工事構成防禦系統的坑道作戰。主因是儘管美軍擁有大量精準彈藥,但在伊朗、阿富汗戰爭時,仍無法有效肅清類似地下防禦工事,導致地面部隊付出傷亡代價,並於華府衍生內部政治壓力。相對的,此也凸顯出傳統的坑道、據點等工事在新戰爭模式下仍具有一定價值,即使不倚賴高科技裝備,仍可對具優勢的敵軍造成威脅。
貳、安全意涵
不對稱作戰(asymmetric warfare)有許多定義,不一而足,本文是以有限資源為基礎思維,聚焦現有裝備、設施改良,而非討論成本較高的先進裝備。也就是採用定性法,以「預算導向」(budget-oriented)為主,限制、收斂可能之解決方案,反思更能符合台灣國防資源之實際狀況,提供有效的輔助選項。在戰力組合以及高低配套(hi-low mixed)情況下,更具機會達成不對稱作戰的總體效益。
一、防禦工事具不對稱戰價值
戰爭史中,碉堡與坑道工事都曾給予防守方彌補戰力的效益,形成不對稱作戰的重要選項,包括諾曼第戰役著名的「WN62」據點,太平洋戰場的日軍島嶼防衛,都有以劣勢兵力遲滯攻擊的成功案例,其中越戰的坑道戰則成功挫敗美軍。前述美國國防先進計畫研究署的研發計畫,係為未來戰場做為準備,相對也凸顯出地下防禦工事的不對稱作戰價值。冷戰高峰時期的1985年,美軍面對《華沙公約》(Warsaw Pact)龐大部隊,頒布的作戰規範(field manual)也強調「地下設施在城鎮地形中具備戰力保存的價值」。[3]
21世紀強調精準打擊、資訊戰、數位戰場等先進科技的今日,包括碉堡、掩體(shelter)、坑道(tunnel)等防禦工事仍具備不對稱作戰的價值,其所組成的火力據點(fighting positions)、強固據點(strengthen position)等防禦系統對於資源有限、居於守勢作戰的軍隊而言更具價值。此即崇尚攻勢主義的克勞賽維茲(Carl von Clausewitz),提出的「防禦是較強的戰爭形式」(defense is the stronger form of war)主張,以利劣勢軍力(inferior force)得以對抗優勢敵軍(superior opponent)。
二、外離島防禦宜進一步強化
值得注意的是中華民國國防部在2019年8月28日提交立法院的《108年中共軍力報告》指出:「中共尚未具備全面犯台的正規作戰能力。…僅具備『奪我外、離島』作戰能力」,[4]此凸顯外離島將成為台澎金馬防衛作戰的可能弱點。外離島的防禦經過國軍將近半世紀的戰場經營,具有強固的永久工事系統,可有效抵禦優勢敵軍的攻擊。目前有以下原因,使外島防禦面臨更多挑戰,其一為兵力縮減,部分據點不再運作,因此較難達到原先設計的火力密度與「殲敵區」(kill zone)的效益。其二是敵精準彈藥大量部署,特別是海空載台發射的精準彈藥對既設的工事造成重大威脅,可由碉堡射口、或坑道入口等結構弱點進行攻擊,瓦解防禦體系。一旦外島陷落,將使政軍決策面臨是否進行規復作戰的兩難,成為戰略弱點。因此,以有限資源與最低成本強化外島防禦具備戰略重要性。
參、趨勢研判
一、低成本反制高科技作戰
現代戰場強調高科技,但面對不同挑戰仍有許多低成本的解決方案,包括國防科技先進的國家。首先,面對日益普遍的反戰車飛彈與火箭推進榴彈,現代各類戰甲車輛為提高存活率,部署各類反制裝備包括主動反應裝甲、主動防護系統、以及「柵欄裝甲」(slat armor)等,由於柵欄裝甲成本極為低廉,因此獲得大量採用,包括最先進的德國豹式戰車、美國M1系列、英國挑戰者主戰車也都有應用。其主要原理是以條狀的柵欄裝甲,切斷來襲射彈戰鬥部的「成形裝藥」(shape charge)使其無法引炸,或迫使提前引爆,削弱對目標的破壞力。其次,同樣的概念也可用於碉堡據點的防護強化,藉「欄杆」(parapet)的設置,可誘使高爆彈(HEAT)、反戰車飛彈(ATGM)等直射火力的碰炸引信提前引爆以保護碉堡主體。[5]此一方式可應用於各類碉堡據點,在不遮蔽射界的情況下,於預估射彈來襲方位配置類似裝置(如海岸峭壁據點可設於射口上方,以抵禦空射、高攻角來襲之小型戰術飛彈),將可以最低成本大幅提高據點工事的存活力。
二、其他低成本不對稱選項
相較以色列要價5千萬美元的「鐵穹」(Iron Dome)防禦系統,其他可以較低成本強化據點工事反制精準直射火力的解決方案包括:一是煙霧遮蔽系統,以發煙裝置施放「可見/紅外光煙幕」(visual and infrared screening Smoke, VIRSS),或成本更低的「水霧」(water fog)噴射系統,用以干擾來襲飛彈的影像或雷射標定,降低其命中精度。二是GPS干擾,針對衛星定位導航的精準彈藥,則可透過GPS干擾裝置使其失效,但地面干擾效果較為有限,因精準彈藥已進入終端慣性飛行,仍可能集中目標,因此可將干擾裝置由無人機、或氣球搭載以擴大干擾範圍,增加飛彈導引失效的機率。
三、低成本創造不對稱戰略價值
台灣由於國防資源相對有限,因此如何善用「低科技/低成本安全對抗高科技/高成本作戰」(lost-tech /low-cost security against high-tech / high-cost warfare)的概念,就成為不對稱作戰的效益關鍵。以外離島防禦而言,由於各據點、坑道工事構成完整的火力、戰力保存系統,相對具有一定優勢。在兵力縮減的挑戰下,若能評估個低成本強固工事的防禦能力,並重新以戰場幾何學(battlefield geometry)審視,調整部分據點、交通線、坑道等之配置,則可發揮最大防禦效果,使敵人的成功公算大為降低。類似的防護設計也可評估以大型鋼構用於機堡、洞庫等重要軍事目標之強固防護,提高面對精準彈藥之存活率。同時,如同交通大學參與美國國防先進計畫研究署的競賽一般,軍備研發可評估提供更多產官學合作機會,則更能以有限成本的創造最大不對稱的戰略價值。
[1] DARPA, “Attention, city dwellers,” Tweet, Aug. 28, 2019, https://reurl.cc/D19g7d.
[2] Tara Law, “Here’s the Real Reason DARPA Is Looking for Underground Urban Tunnels for Research and Experimentation,” Time, Aug. 29, 2019. https://time.com/5664643/darpa-underground-tunnels/.
[3] Department of Army, FM 5-103 Survivability (Washington, DC: Department of the Army, June 1985), pp. 5-17.
[4] 涂鉅旻,〈中共軍力報告書出爐/國防部:解放軍武嚇不再隱晦〉,《自由時報》,2019年8月31日,https://news.ltn.com.tw/news/politics/paper/1314515。
[5] Department of Army, FM 5-103 Survivability, pp. 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