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期
壹、新聞重點
2019年適逢中共建政70周年,習近平於「十一國慶」期間密集於不同場合發表公開講話。習先於9月24日參加中共中央政治局第17次集體學習(以下簡稱:學習會)並發言;其次於9月27日「全國民族團結進步表彰大會」(以下簡稱:團結會)致詞;9月29日於「國家勳章和國家榮譽稱號頒授儀式」(以下簡稱:頒授儀式)致詞;9月30日晚間,於中國國務院在北京人民大會堂舉行的「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招待會」(以下簡稱:國慶招待會)上講話;最後於10月1日在天安門廣場「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大會」(以下簡稱:國慶大會)公開講話(附表),作為「十一國慶」期間講話的總結。[1] 此前中國國務院主辦的國慶招待會,於2015年至2018年連續四年由國務院總理李克強致詞,至本次70周年大慶才再度由中共中央總書記兼國家主席、中央軍委主席的習近平致詞(前一次為2014年中共建政65周年時),符合逢五、逢十年分由最高領導人發表重要演說的慣例。
貳、安全意涵
一、報喜不報憂以堅持中共領導
習近平在學習會、團結會、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的國慶招待會和國慶大會等4個重要場合中,皆誇耀中國大陸目前的發展成就,並歸功於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例如習在國慶招待會上提到「創造了『當驚世界殊』的發展成就,千百年來困擾中華民族的絕對貧困問題即將歷史性地劃上句號」;在國慶大會上也說70年前毛澤東領導中共完成建政,這「改變了近代以後100多年中國積貧積弱、受人欺凌的悲慘命運,中華民族走上了實現偉大復興的壯闊道路」。習對這70年的類似歌功頌德不絕,並以此堅持中國共產黨領導,帶領中國進入新時代的論調,貫穿於各篇講話之中。
但習提及過去的成就時,卻不敢提及大躍進和文革為中國人民帶來的苦難,也未提及現在面對難以克服的中美貿易戰和香港反送中運動。比較2018年李克強在國慶招待會上的致詞,李至少還會簡單提及「沉著應對國內外環境變化帶來的新挑戰」,但習這次致詞則是隻字不提外環境挑戰。其原因不難理解,除了破壞慶典氣氛外,還會減弱中共的政權正當性。
二、內部越不團結時越需要呼籲團結
中共面對的不團結表現在民族、階級和政治菁英等層面。首先是民族間的矛盾,無論是在西藏問題和新疆維吾爾族問題方面,都顯示出中共窮於應對不同民族的治理。因此習自2014年創立了團結會,每年藉此大會表揚「貫徹黨的民族理論政策、為我國民族團結進步事業作出重大貢獻的模範集體和模範個人」,目前已連續舉辦了6屆。2019年這次的團結會上,習致詞稱「實踐證明,只有中國共產黨才能實現中華民族的大團結,只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才能凝聚各民族」,將堅持中共領導和民族團結掛鉤。其次,中國大陸內部各種維權事件也顯示出階層間的緊張,習在本次國慶招待會上的致詞中提到高達9次的「團結」,呼籲更進一步將各民族、階級、黨派團體、黨和人民等層面,全都團結在中共黨中央周圍,即是對於內部不穩定的精神喊話。
因中共領導人在卸任後,外界往往難以窺伺其近況,故在重要公開場合的不尋常缺席或是舉動,都是了解中共高層政治菁英的難得管道。從這次建政70周年「十一國慶」活動中顯示的出席名單和新聞畫面觀察,9月30日國慶招待會上江澤民和胡錦濤雙雙缺席(前一次兩人共同出席為2014年中共建政65周年時),10月1日國慶大會閱兵儀式時江澤民和胡錦濤總算勉強出席,但胡卻不將頭髮染黑,故意以白髮蒼蒼的形象示人,江則是屢被捕捉到精神不濟的窘態。這顯示江、胡與習三者之間必有一定程度的矛盾,使得江、胡二人皆在閱兵儀式上採取消極以對的形式表態。
參、趨勢研判
一、未來習仍將力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和「中國方案」
藉由馬克思主義等共黨理論的中國化,中共習慣於將各項經過改造的思想或制度美化為「中國特色」,即便已經與該名詞原義相差甚遠。如習不斷在「十一國慶」期間講話中推崇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早已在政治經濟制度等方面和馬克思原始的社會主義思想大異其趣。同理,習在學習會中不斷肯定自身推動全面依法治國的正確性,並以所謂「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國家制度和法律制度」作為創造經濟發展的保證,形成對同為發展中國家的「中國方案」。這種論述意味著與西方依法治理(rule of law)大相逕庭的依法治國,只要加上了「中國特色」就可以被美化,並拿來對國內外要求民主法治和政績者作出聊備一格的交代,十分方便。但另一方面,這也增加外界對於「中國方案」遭中共「外銷」的擔憂。因為這代表著一種在非民主自由價值下達成經濟發展的路徑,對於威權和極權國家將深具吸引力,而中共也的確正以「一帶一路」,從軟硬體等跨國合作發揮影響力。
二、持續既定對台和對港論述方向
江澤民、胡錦濤過往在逢十的「十一國慶」之港澳台論述,都包含「和平統一、一國兩制」原則,但兩人致詞後段略有不同。在江於1999中共建政50周年大會的講話中,提到「在實現香港和澳門順利回歸以後,最終完成台灣與祖國大陸的統一。實現祖國的完全統一和維護祖國的安全,是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根本基礎,也是全體中國人民不可動搖的堅強意志」。對照胡錦濤在2009年中共建政60周年大會的論述,他提到「保持香港、澳門長期繁榮穩定,推動海峽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繼續為實現祖國完全統一這一中華民族的共同心願而奮鬥」。比較兩者和習近平的內容可看出(附表二),江和習的論調明顯比胡要強硬,呈現出渴求完成兩岸完全統一的意志。
2019年習近平與2018年李克強在國慶招待會講話中的對台論述,習雖保留了「推動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等軟性語言,但卻更強硬定調了「實現祖國完全統一,是大勢所趨、大義所在、民心所向,是任何人任何勢力都無法阻擋的」。這延續了習自己在「慶祝告台灣同胞書40周年紀念會」上的講話,呼應「祖國必須統一,也必然統一。這是70載兩岸關係發展歷程的歷史定論,也是新時代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必然要求」。[2] 首先,這代表習不因時序接近台灣總統大選而改變措辭,毫不在意對於統派陣營所可能造成的選情影響,而是維持既定步調展開對台工作。其次,習在本次國慶招待會上的對台論述,也是針對外國勢力可能介入兩岸而發,警告他國勿阻擋中國的「統一大業」。此二點象徵對台論述的未來態度,不會因為台灣政局、中美關係、香港局勢變化而有所動搖。
關於對香港的論述,在國慶招待會和國慶大會上,習皆維持過去論述,強調「一國兩制」、「港人治港」和保持長期繁榮等,未有新的方向。但其中「嚴格按照憲法和基本法辦事」的說法,並不能解讀為對港府設限。因香港行政長官林鄭月娥從「十一國慶」慶祝活動結束回到香港後,立即於10月4日宣布,引用《緊急情況規例條例》的授權,制定《禁止蒙面規例》並在10月5日實施。[3] 林鄭的舉動意味著港府反而可能在直接「進京面聖」後,得以利用緊急法更加擴權。
附表一、習近平2019年「十一國慶」期間重要講話摘述
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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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詞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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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點摘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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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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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中央政治局第17次集體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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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國成立70年來,我們黨領導人民不斷探索實踐,逐步形成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國家制度和法律制度,為當代中國發展進步提供了根本保障,也為新時代推進國家制度和法律制度建設提供了重要經驗。
我們黨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結合起來,在古老的東方大國建立起保證億萬人民當家作主的新型國家制度,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成為具有顯著優越性和強大生命力的制度,保障我國創造出經濟快速發展、社會長期穩定的奇蹟,也為發展中國家走向現代化提供了全新選擇,為人類探索建設更好社會制度貢獻了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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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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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國民族團結進步表彰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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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需要各民族手挽著手、肩並著肩,共同努力奮鬥。要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主線,全面貫徹黨的民族理論和民族政策,堅持共同團結奮鬥、共同繁榮發展,把民族團結進步事業作為基礎性事業抓緊抓好。
70年的成就值得自豪,70年的經驗尤須銘記。我們堅持準確把握我國統一的多民族國家的基本國情,把維護國家統一和民族團結作為各民族最高利益;堅持馬克思主義民族理論中國化,堅定走中國特色解決民族問題的正確道路。
要堅持黨的領導,團結帶領各族人民堅定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實踐證明,只有中國共產黨才能實現中華民族的大團結,只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才能凝聚各民族、發展各民族、繁榮各民族。要堅持黨的領導,加強黨的民族理論和民族政策學習以及民族團結教育,做好民族團結進步各項工作,把各族幹部群眾的思想和行動統一到黨中央決策部署上來,不斷增強各族群眾對偉大祖國、中華民族、中華文化、中國共產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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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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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勳章和國家榮譽稱號頒授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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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受到表彰的同志珍惜榮譽、再接再厲,用堅定的信仰、信念、信心影響更多的人。各級黨委和政府要關心、關懷、關愛英雄模範,推動全社會敬仰英雄、學習英雄,用實際行動為實現「兩個一百年」奮鬥目標、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貢獻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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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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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招待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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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年來,在中國共產黨堅強領導下,中國人民勇於探索、不斷實踐,成功開闢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推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中國大踏步趕上了時代,中國人民意氣風發走在了時代前列!
70年來,中國人民發憤圖強、艱苦創業,創造了「當驚世界殊」的發展成就,千百年來困擾中華民族的絕對貧困問題即將歷史性地劃上句號,書寫了人類發展史上的偉大傳奇!
70年來,中國人民奉行獨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堅持和平發展道路,堅持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基礎上發展同各國的友好合作,為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推動人類和平與發展的崇高事業作出了重大貢獻!
我們要繼續全面準確貫徹「一國兩制」、「港人治港」、「澳人治澳」、高度自治的方針,嚴格按照憲法和基本法辦事。我們相信,有祖國的全力支持,有廣大愛國愛港愛澳同胞的共同努力,香港、澳門一定能與祖國內地同發展共進步、明天一定會更好!
我們要堅持一個中國原則和「九二共識」,推動兩岸關係和平發展,深化兩岸經濟文化交流合作,造福兩岸同胞。實現祖國完全統一,是大勢所趨、大義所在、民心所向,是任何人任何勢力都無法阻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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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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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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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年前的今天,毛澤東同志在這裡向世界莊嚴宣告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中國人民從此站起來了。這一偉大事件,徹底改變了近代以後100多年中國積貧積弱、受人欺凌的悲慘命運,中華民族走上了實現偉大復興的壯闊道路。
70年來,全國各族人民同心同德、艱苦奮鬥,取得了令世界刮目相看的偉大成就。今天,社會主義中國巍然屹立在世界東方,沒有任何力量能夠撼動我們偉大祖國的地位,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擋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前進步伐。
我們要堅持中國共產黨領導,堅持人民主體地位,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全面貫徹執行黨的基本理論、基本路線、基本方略,不斷滿足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嚮往,不斷創造新的歷史偉業。
我們要堅持「和平統一、一國兩制」的方針,保持香港、澳門長期繁榮穩定,推動海峽兩岸關係和平發展,團結全體中華兒女,繼續為實現祖國完全統一而奮鬥。
前進征程上,我們要堅持和平發展道路,奉行互利共贏的開放戰略,繼續同世界各國人民一道推動共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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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龔祥生整理自公開資料。
附表二、江澤民、胡錦濤、習近平「十一國慶」對港澳台論述異同
中國領導人(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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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統一
一國兩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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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岸和平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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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國完全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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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澳長期繁榮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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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澤民(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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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錦濤(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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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近平(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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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龔祥生整理自公開資料。
[1]〈習近平:繼續沿著黨和人民開闢的正確道路前進 不斷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人民網》,2019年9月25日,http://cpc.people.com.cn/n1/2019/0925/c64094-31371089.html;〈習近平:堅持共同團結奮鬥共同繁榮發展 各民族共建美好家園共創美好未來〉,《人民網》,2019年9月28日,http://cpc.people.com.cn/n1/2019/0928/c64094-31378008.html;〈習近平在國家勳章和國家榮譽稱號頒授儀式上的講話〉,《人民網》,2019年9月30日,http://cpc.people.com.cn/n1/2019/0930/c64094-31380605.html;〈習近平在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招待會上的講話〉,《人民網》,2019年10月1日,http://cpc.people.com.cn/n1/2019/1001/c64094-31382362.html;〈在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人民網》,2019年10月2日,http://cpc.people.com.cn/n1/2019/1002/c64094-31383364.html。
[2]〈習近平:在《告台灣同胞書》發表40周年紀念會上的講話〉,《人民網》,2019年1月2日,http://cpc.people.com.cn/BIG5/n1/2019/0102/c64094-30499664.html。
[3]〈香港「禁蒙面法」周六實施,觸發多起抗議示威 暴力升級〉,《BBC中文網》,2019年10月5日,https://www.bbc.com/zhongwen/trad/chinese-news-499319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