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介入昆士蘭大學教學之觀察
2019.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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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據《雪梨晨鋒報》（The Sydney Morning Herald）2019年10月13日的報導，在昆士蘭大學（The University of Queensland）孔子學院的資助下，該校經濟學院於2019年開設名為「認識中國」（Understanding China）的課程。課程涵蓋中國經濟、環境、外交、刑事司法與法律領域，旨在協助學生探索與了解中國複雜而迅速的變化。然而，孔子學院通常不會參加正規學程，故此次在澳洲資助有關中國的學分制課程一事並不尋常。這代表孔子學院正試圖超越其既定的語言與文化教學範圍。此外，昆士蘭大學、格林菲斯大學（Griffith University）、拉籌伯大學（La Trobe University）與查爾斯達爾文大學（Charles Darwin University）等四所大學對孔子學院的讓步最大，其已簽約必須接受孔子學院總部對教學的審查，然而昆士蘭大學正與北京重新談判，希望為大學自治提供更明確的保護。 [1]
貳、安全意涵
一、中國藉學術自由掩護銳實力之舉
《德國之聲中文網》訪問修習「認識中國」課程的學生與取得課程教材後，發現部分課程內容的確在為中國官方辯護，並抨擊不利中國的言論。如課堂講師李恩深教授介紹中國恐怖主義與反恐法律單元時，除影射香港「反送中」示威衝突為恐怖主義外，又強調以再教育營在新疆防治恐怖主義的正當性。泰特（Sarah Teitt）副教授講解中國外交時，除批評澳洲官方智庫戰略政策研究所（Australian Strategic Policy Institute, ASPI）危言聳聽外，亦聲稱中國在南海的擴張係海南省政府為推廣漁業與觀光業之故。儘管昆士蘭大學發言人聲明，孔子學院並未參與該校課程的內容、教學或管理，而僅在2018年與2019年提供8,000美元的種子基金，然而，「認識中國」課程的預告網頁卻載明課程係由昆士蘭大學經濟學院與孔子學院合作開發，而設計課程的瑪哈德凡（Renuka Mahadevan）副教授則於2018年6月獲得中國國家漢語國際推廣領導小組辦公室（簡稱國家漢辦）「認識中國」的教學獎助。此外，瑪哈德凡於2019年5月3日主持的「在快速變化世界中的中國」（China in a Dynamic Changing World）座談會亦由孔子學院贊助，座談會內容與日後「認識中國」課程重疊性亦極高。
除事實與校方的辯解不符外，孔子學院與中國外館也和該校校方關係密切。該校副校長霍伊（Peter Høj）自2013即為國家漢辦無償高級顧問，2015年獲國家漢辦頒授傑出個人獎，2017年更被任命為孔子學院總部理事會理事。中國駐布里斯本總領事徐杰亦於2019年7月，由孔子學院提名而獲聘為昆士蘭大學兼任教授，而這已是該校第五次任命中國外交官為兼任教授。 [2]
是故，事實顯然是中國藉學術自由掩護其銳實力。中國透過孔子學院贊助學者，意圖培養其為中國在澳洲學界的代理人，使之為中國官方政策與形象辯護，並抹去不利中國的說法。
二、在澳「紅色洗腦」為中共國際統戰之一環
此回被指責為「紅色洗腦」的「認識中國」課程，亦能視為中國國際統戰的一環。美中經濟與安全審查委員會（U.S.-China Economic and Security Review Commission）指出，孔子學院與中共中央統一戰線工作部（簡稱中央統戰部）有長期且正式的連結，因為孔子學院計畫即為中國前國務院副總理、前中央政治局委員劉延東，於2004年擔任中央統戰部部長時啟動，而劉延東也長年兼任負責管理和指導全球孔子學院的孔子學院總部理事會主席。孔子學院除於全球教授中文、中國文化與歷史外，也宣揚北京當局偏好的敘事，但也破壞學術自由與機構自治等重要學術原則。此外，中共中央宣傳部（簡稱中宣部）前部長劉雲山於2010年亦指出，中國應當在核心議題上「積極開展國際宣傳戰」，並「好好建立和運營海外文化中心和孔子學院」。此即美國喬治華盛頓大學教授沈大偉（David Shambaugh）早於2007年便指控，孔子學院的經費其實來自中宣部，僅是透過教育部洗白。[3]
鑒於中國運用不當手段輸出其政治價值觀，進而分散注意力與操縱輿論現象日增，遂有學者以「統一戰線」（United Front Work）討論中國對民主國家的威脅。邁阿密大學政治學教授金德芳（June Teufel Dreyer）即認為「統一戰線」的目的是通過合法、非法或利用灰色地帶的手段影響外國對中國的政策。她也舉出澳洲前情報官員呼籲關切新南威爾斯州（New South Wales）於其教育部內設置孔子學院之例，說明孔子學院在統戰上的危害。誠如澳洲查爾斯史都華大學（Charles Sturt University）教授漢彌爾頓（Clive Hamilton）所言，中國教育部已外銷其干涉主義的學術管制風格至澳洲，其思想管制層面則已超越對海外華人的思想，而是影響澳洲學者的研究或公開言論，或使之消音。[4] 凡此皆反映統戰一詞已不再僅針對海外華人的趨勢，亦顯示民主國家對中國滲透無所不在的憂慮。
參、趨勢研判
一、孔子學院介入大學教學模式在澳恐難延續
揭露銳實力途徑為遏制其滲透的上策。一如美國副總統彭斯（Mike Pence）2018年10月於哈德遜研究所（Hudson Institute）演說，指控中國對美國各種滲透之舉所造成的震撼，此次澳媒揭露孔子學院介入昆士蘭大學教學，亦讓澳洲輿論譁然。故此一運用經濟手段介入大學教學，為中國官方辯護乃至於美化形象之舉，在澳洲社會各界的關切下亦恐難再延續。
二、澳將強化抵禦中國對其學界滲透
澳洲早已警覺中國銳實力的滲透，時任總理的滕博爾（Malcolm Turnbull）於2017年12月7日在國會介紹《2017年國家安全立法修正案（間諜活動及外國干預）法案》（National Security Legislation Amendment (Espionage and Foreign Interference) Bill 2017）時，便直言中國共產黨一直試圖暗中干涉澳洲的媒體、大學，甚至國會議員的決定。近年，澳洲對中國在學界滲透反彈日盛，前述與孔子學院關係密切的昆士蘭大學副校長霍伊，即於2018年迫於壓力辭去漢辦職位，並被要求依《外國影響透明計畫》（Foreign Influence Transparency Scheme）登記註冊。澳洲教育部長特漢（Dan Tehan）亦於2019年7月25日表示，澳洲有13所大學因接受孔子學院而面臨調查，政府正調查它們與孔子學院的協議是否違反有關外國干預的法律。澳洲又於2019年8月28日成立由大學和安全部門聯合組成的專案工作小組，以確保科研和學生免於外國影響。聯邦政府高級安全顧問巴貝奇（Ross Babbage）受訪時亦表示，昆士蘭大學與此「認識中國」課程需要全面審查，該校與其他澳洲的大學對於外人，包括布里斯本當地領事館，參與校園活動應有更多的控管。[5] 在此次事件催化下，預料澳洲將尋求更多途徑，抵禦中國對其學界的滲透。
[1]Fergus Hunter, “UQ course on ‘understanding China’ established with Chinese government funding,” The Sydney Morning Herald, October 13, 2019, https://reurl.cc/QpZp69.
[2]William Yang，〈澳大學中國教材曝光 學生質疑紅色洗腦〉，《德國之聲中文網》，2019年10月15日，https://p.dw.com/p/3RIAn；Fergus Hunter, “UQ course on ‘understanding China’ established with Chinese government funding”。「認識中國」課程預告網頁參見“New course focuses on understanding China” School of Economics, University of Queensland, December 21, 2018, https://reurl.cc/qD0D1N;「在快速變化 世界中的中國」座談會內容詳見“China in a Dynamic Changing World,” School of Economics, University of Queensland, May 3, 2019, https://reurl.cc/9zRz5x；「認識中國」課程內容可詳見“ECON3820 - Understanding China,” Course Profiles, University Of Queensland, https://reurl.cc/qDL3Y0; Sean Rubinsztein-Dunlop, “The Chinese Government co-funded at least four University of Queensland courses,” ABC, October 15, 2019, https://reurl.cc/A10qaQ。
[3]Alexander Bowe, “China’s Overseas United Front Work. Background and Implications for the United States,” U.S.-China Economic and Security Review Commission, August 24, 2019, p. 12, https://reurl.cc/YleqOn; David Shambaugh, “China’s Propaganda System: Institutions, Processes and Efficacy,” The China Journal, No. 57 (January 2007), pp. 49-50.
[4]June Teufel Dreyer, “A Weapon Without War: China’s United Front Strategy,” Foreign Policy Research Institute, February 6, 2018, https://reurl.cc/oD5L3D; Clive Hamilton, Silent Invasion: China’s Influence in Australia (Richmond, Victoria: Hardie Grant Books, 2018), pp. 195-196.
[5] “Speech introducing the National Security Legislation Amendment (Espionage and Foreign Interference) Bill 2017,” Malcolm Turnbull, December 7, 2017, https://reurl.cc/YleGW4; Paul Karp, “Government to assess regulation of Chinese influence at universities,” The Guardian, July 25, 2019, https://reurl.cc/Yl01ba; Sean Rubinsztein-Dunlop, “The Chinese Government co-funded at least four University of Queensland courses.” 澳洲與中國合辦孔子學院的13所大學為：昆士蘭科技大學（Queensland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格林菲斯大學、昆士蘭大學、新南威爾士大學（University of New South Wales）、紐卡斯爾大學（University of Newcastle, Australia）、雪梨大學（University of Sydney）、查爾斯達爾文大學、阿德萊德大學（University of Adelaide）、拉籌伯大學、皇家墨爾本理工大學（Royal Melbourne Institute of Technology）、墨爾本大學（University of Melbourne）、維多利亞大學（Victoria University, Melbourne）、西雪梨大學（Western Sydney Univers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