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回應2019美軍國際海上演習之觀察
2019.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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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美國中央司令部2019年10月25日至11月15日組織代號為「IMX 19」（International Maritime Exercise 2019，國際海事演習2019）的國際演習，地點從蘇伊士運河以南到曼德海峽（Bab al-Mandab Strait）並穿過荷姆茲海峽（Strait of Hormuz），進入北波斯灣（Persian Gulf），共有56個國家和7個國際組織參加。
11月30日，伊朗海軍總司令坎扎迪（Hossein Khanzadi）上將表示，由於印度洋北部海域經常發生海盜騷擾情況，將於2019年12月22日至2020年1月20日與俄羅斯和中國舉行聯合演習，以保障集體安全及鞏固印度洋北部海域安全。[1] 伊朗外長扎里夫（Mohammad Zarif）表示，伊朗、俄羅斯和中國所計劃舉行之海上聯合演習不針對第三國。俄國外長拉夫羅夫（Sergey Lavrov）10月也說明，俄伊中三國將籌備舉行反恐和反海盜的海上演習。中國迄今對聯合軍演尚無明確回應。
貳、安全意涵
一、伊朗欲拉攏中、俄支撐力量抵抗美國施壓
美國在波斯灣海域於2019年5至6月份連續出現一系列油輪遭襲、被扣押，甚至6月連美軍全球鷹無人機都被擊落等事件，幾乎將美伊兩國推至戰爭的邊緣。於是美國自2019年7月份起，加強國際結盟與推動「哨兵計畫」（Sentinel Program），呼籲各盟友共組波斯灣「護航聯盟」，聯合對付伊朗的意圖十分明顯。此次演習人員超過5,000名，計40多艘船艦、近20架各型航空器、18個空中、水面及水下彈藥爆破點作業，34項各類型情蒐、登船、搜查和緝獲演習小組，參加此次動態演習。
演習指揮官美國海軍第五艦隊司令馬洛伊（James Joseph Malloy）中將指出，「IMX 19」國際演習旨在彰顯美國「維護地區安全與穩定的決心」。本屆演練內容涵蓋海上安全行動的所有基本要素，其演訓內容包括人員訓練、沙盤模擬演練、快速訓練演習和部隊調動等四個階段，演訓規模與範圍皆勝過歷屆。[2]
伊朗總統羅哈尼（Hassan Rouhani）回應表示，伊朗有能力維護波斯灣地區安全，無論美國的企圖是否會實現，都無助於局勢的穩定；且在目前波斯灣緊張局勢持續升溫的關鍵時刻，中俄兩國和伊朗在荷姆茲海峽舉行軍演，表明三國海上聯合演習是在特定時間、特定地點向世界發出信號；除伊朗有能力維護波斯灣乃至中東的和平與穩定外，伊朗更企圖以拉攏中、俄支撐力量，為目前自身陷於孤立的困境中，尋求境外兩股域外大國重要力量的支持。
二、伊朗以不對稱作戰思維反制美國
荷姆茲海峽是美、伊各方軍演的重點。由於此地區特殊的地理環境，伊朗自認為在此水域可以克服敵方防禦，統合使用各種不同的小型行動武器系統，或利用突襲方式達到戰術上的奇襲效果。伊朗海軍主力作戰艦艇包括：俄製基洛級潛艇3艘、驅逐艦3艘、護衛艦3艘和輕型護衛艦12艘，以及大批小型、微型潛艇和飛彈快艇。長期以來受經濟制裁伊朗海軍較弱，所以發展以不對稱作戰思維為主，大致來說伊朗自製船艦現代化水準低數量少，沒有與大國海軍較量的能力，只能依靠潛艦和水雷部署能力形成有限威懾作戰。
伊朗多款自行研製的彈道飛彈，雖可以轟炸伊朗周邊的美軍及其盟軍基地，惟美軍擁有強大反導能力，讓彈道飛彈效果大幅降低。伊朗空軍老舊的戰鬥機掛載反艦飛彈超低空突防，僅能對航母外圍艦船以及油輪造成威脅，幾乎不可能正面抗衡美軍空海軍。相比之下，荷姆茲海峽海域狹小，過往船隻航道固定，很容易被潛艇偷襲，因此，潛艇部隊成為伊朗軍隊的發展重心，欲在特定區域內限制、阻止第三方勢力的介入干預，形成「反介入/區域拒止」 戰略（Anti-Access/Area Denial，A2/AD）運用，並企圖以小搏大，以少抗多，達到最大威嚇效果。
參、趨勢研判
一、中俄低調反應伊朗軍演避免損失自身利益
依據亞太和平研究基金會108年7月所出版的《中共近期與外軍聯合軍演之觀察》政策報告中指出，中共與外軍聯合軍演之戰略目的，可分為檢證軍改成效、突破美國圍堵、拓展軍售市場、維護海外利益、消弭他國疑慮等五大項。[3] 中國和伊朗舉行海上軍演，可印證對其自身利益的伸張，並可說明中、伊兩國高層支持軍方緊密接觸。但在中東地區，中國與沙烏地也有著良好的經濟和政治關係，並不會因此觸動了利雅德當局的敏感神經。中國將持續利用自己的政經影響力，來維持中東地區穩定。其中很大程度上是為了自身利益，即中國從中東的能源供應，中國不會允許破壞石油供應節奏的任何行徑。
與中國不同，俄羅斯地理上與伊朗鄰近，有共同利益也有共同對外衝突。俄羅斯與伊朗目前在敘利亞密切合作，兩國都是什葉派阿薩德政權的支持者和盟友。正是來自伊朗和俄羅斯的支持，使阿薩德政權延續迄今。然而俄國對歐亞的外交戰略甚具彈性，能在各方之間遊走。表面上，俄國只站在伊朗與敘國政府的一方，但實際上，俄國並非完全與其同仇敵愾，而是亦與伊朗的宿敵─以國及沙國分享共同的戰略觀點及情報交換，且這些戰略甚至與伊朗的利益背道而馳。但是平衡策略卻是俄國迄今在中東地區獲益的重大資產，一旦與伊朗靠近，這一重要資產亦會喪失。
中俄關係特殊，聯合軍演很常見，每年都舉行數次，而且軍事合作越來越深入；俄羅斯和伊朗軍演亦不罕見，雙方軍事合作也頗多，俄羅斯對伊朗在軍事上構成戰略支撐；中國和伊朗，軍事合作越來越深化，在2014年和2017年兩軍已經舉行過兩次軍演。所以，中國、俄羅斯和伊朗三國之間任何兩國舉行聯合軍演都很平常，因為已經舉行過很多次。但是，中國、俄羅斯和伊朗三國聯合舉行軍演卻是首見，在此特殊地點舉行三國聯合軍演更是非同一般。中俄海軍聯合艦隊在海灣地區的出現，是一個新的信號，這表明在如今的一超多強現今世界政治格局裡，伊朗政府認為唯有與中俄聯手才能抵制美國施壓，為自身尋求出路。這也看出中國對中東地區的干涉能力將逐步由政經層面深化到軍事能力。
綜上研判三國參演的兵力及範圍與美國盟軍「IMX 19」行動相比，將規模較小；此次軍演初步估計三國的軍艦主要是演練海上航行、相互通訊、海上救援以及相互登臨對方軍艦等項目；而聯合攻擊、協同作戰等軍事科目應不會出現在這一次軍事演習中，政治象徵意味遠大於軍事實質行動。
二、伊朗將以武力衝突為掩護持續發展第三方力量
美軍不但單方面退出伊朗的核協議，而且對其做出了制裁，封鎖其主要的經濟來源，禁止任何國家進口伊朗的石油，這一作法使得伊朗感到十分憤怒。迄今伊朗仍持續表示尚未關閉與美國進行談判的窗口，但重申其政府的長期條件，即美國政府必須在進行任何談判之前取消對伊朗的制裁。[4]
在中東傳統格局上，雖然檯面上沙國獲得西方各國的武器出售，美軍（或CIA）資助的合作戰略夥伴勢力都很強悍，但伊朗的優勢都在表面看不到的隱藏第三方力量（Third Parties）。英國智庫國際戰略研究所（International Institute for Strategic Studies, IISS）研究指出，黎巴嫩、敘利亞、伊拉克等地區都有伊朗覆蓋的第三方勢力，意指伊朗早已透過資助、合作拉攏，在中東各區埋有第三方力量。亦可稱之為「代理人戰爭」概念；例如黎巴嫩境內的真主黨、各地區的什葉派民兵、叛軍等，利用宗教衝突、擴大對立、製造混亂，企圖破壞美國在中東建立原有秩序。雖在帳面上軍事力量或許遠遜於美軍，但伊朗實質影響力更大。[5]
簡單歸納伊朗的勢力發展宗旨，伊朗不打算打國家間的戰爭、而是改打人民之間的戰爭，深明打國與國或是區域之間的戰爭沒有優勢，但透過非國際夥伴的非傳統戰法，能操縱輿論、影響中東各區的混亂，更希望能影響局勢，而這是沙國聯盟與西方列強無法遏止的。據IISS指出，伊朗前前後後在中東投入超過160億美元，光是黎巴嫩的真主黨每年都能拿到7億美元的活動資金，如此長期且大手筆的佈局，讓伊朗成為中東最具實質影響力的一方。
[1]“Iran Says Joint Naval Maneuvers With Russia, China To Start In December,” Radio Free Europe/Radio Liberty, December 1, 2019, https://reurl.cc/9z9Lgj.
[2]Captain Collette M. Murphy, “IMX 19 Concludes in U.S. 5th Fleet Area of Operations,” U.S. Naval Forces Central Command, November 14, 2019, https://reurl.cc/yyaG0a.
[3]荊元宙、楊太源、常漢青、陳永全，《中共近期與外軍聯合軍演之觀察》，亞太和平研究基金會，108年7月，https://reurl.cc/droldD。
[4]“President at Insurance and Development Conference: Nature of insurance to spread security in society/ 11th, 12th governments' efforts focused on reducing risk to the least/ Saudi Arabia, Israel key factors in influencing US to exit JCPOA, mounting pressures/ Whenever US lifts sanctions, P5+1 leaders can meet with us immediately/ We have no way except resistance, but we haven’t closed negotiation door,” The President of the Islamic Republic of Iran, December 4, 2019, http://www.president.ir/en/112656.
[5]John Chipman, “Iran is winning the war for the Middle East, and the West has no convincing response,” The International Institute for Strategic Studies, November 7, 2019, https://reurl.cc/D1pEr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