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國環球電視網推特推文看中國的疫情大外宣
2020.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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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20年4月17日《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指出：「中國政府在新型冠狀病毒疾病（COVID-19，以下簡稱武漢肺炎）起源方面打迷糊仗，同時又諷刺西方政府防疫成效不如中國。」這種對外宣傳的手段不僅引起西方國家反彈，同時減損習近平和中國的國際地位。近來武漢肺炎疫情肆虐全球，中國政府如何利用各種平台對外宣傳、掌握話語權格外受到注重。[1]因此，本文聚焦於中國最大的外宣媒體中國環球電視網（Global China Television Network，CGTN），並蒐集中國環球電視網（@CGTNOfficial）推特（twitter）帳號於2020年1月1日至4月30日的發文資料，共計10,453筆資料。[2]藉由分析中國外宣媒體對武漢肺炎疫情的推文類型與論述內容，來解讀中國的疫情大外宣模式。
貳、安全意涵
CGTN從1月到4月的推文中有6,826筆和武漢肺炎疫情相關，3,627筆和疫情無關。在6千多筆和疫情有關的推文中，依議題屬性分為8類，包括：「疫情說明與報導」、「中國抗疫成果」、「正能量」、「他國援助中國」、「中國對外援助」、「共同體與合作倡議」、「反擊與批評」及「其他」。
一、中國疫情初期遮掩而嚴峻時宣揚其抗疫故事
CGTN推特於1月1日推文「在發現27例肺炎病例後，地方當局關閉武漢海鮮市場，迄今為止尚無人傳人的跡象」。隨著確診人數增加，CGTN在1月10日至12日推文指出「武漢市的肺炎獲得控制」及「6人已康復，無第二例死亡病例」，1月19日轉引國家衛健委的聲明表示「病毒的爆發是可以控制的，病毒的來源和傳播途徑仍未明」。上述推文顯示疫情初期CGTN試圖替中國的疫情上胭脂，對外強調疫情可控。1月下旬中國疫情大爆發，CGTN這段時期推文的重點逐漸轉向宣傳「中國抗疫成果」和「正能量」，企圖淡化不斷增長的確診數字（圖1）。所謂的中國抗疫成果指的是其防疫建設和疫情的正向變化，例如自1月23日至1月30日，CGTN推特以幾近洗版的方式大量發布武漢建造火神山醫院的推文。1月31日更貼文指出「20名冠狀病毒患者康復出院」的消息，藉此凸顯中國政府積極抗疫的成效。而「正能量」的訊息其中不乏是武漢加油（Go Wuhan! Stand with Wuhan）的語句，或來自各地捐贈、志願者、患者和醫護人員的感人故事。自1月28日至2月27日，「中國抗疫成果」和「正能量」的推文成為CGTN推特帳號宣傳的主軸，每天幾乎至少有超過一半以上的貼文與之相關，一方面反映中國政府成功領導抗疫，對外塑造治理有方的形象；另一方面，在疫情艱難時刻散播正向訊息、撫慰人心。[3]
圖1、CGTN推特與疫情相關的貼文種類與次數（1月至2月）
資料來源：李冠成整理自CGTN推特（@CGTNOfficial）。
說明：為更清楚呈現此階段推文之重點，直條圖並未呈現所有類別的推文次數。
二、全球疫情爆發時對外形塑伸援大國形象並加重反擊力道
隨著中國的疫情似乎趨緩，3月CGTN的推文除了持續彰顯中國抗疫成果和精神之外，圖2顯示該外宣媒體逐漸開始宣揚中國伸援他國的行動。3月8日中國國家衛健委宣布，除武漢外，全國境內新增案例為0。自此之後，中國援助他國的推文明顯增加（黃色直條），至3月31日止，CGTN推特共發布138則相關推文，報導中國向世界各國輸出醫療物資、分享抗疫經驗或派遣醫療團等訊息，中國頓時成為伸援大國。此階段外宣的重點在中國對他國疫情所做的貢獻，並藉此修補自身國際形象。
圖2、CGTN推特與疫情相關的貼文種類與次數（3月至4月）
資料來源：李冠成整理自CGTN推特（@CGTNOfficial）。
說明：為更清楚呈現此階段推文之重點，直條圖並未呈現所有類別的推文次數，上述各類推文數量的趨勢圖請見附圖。
當指責中國隱匿疫情及病毒恐為實驗室流出的報導越來越多，CGTN這段時期的外宣開始增加「對外反擊和批評」（藍色）與「國際齊心抗疫」（綠色）的推文比例。CGTN推特於3月13日發布一則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指控「美國疫情不透明，甚至可能是美軍把疫情帶到武漢」的推文，啟動中國的外宣輿論戰，之後又陸續批評美國政府「為了卸責（blame game）將疫情政治化（political virus）」，並抨擊川普（Donald Trump）稱「中國病毒」（Chinese virus）是不負責任、挑撥種族主義的作法。[4]另外，在反擊對手的同時，CGTN也推文呼籲國際合作抗疫，利用習近平3月25日出席G20視訊會議的機會，連推數條推文強調病毒無國界，提倡國際社會應團結抗疫。此種外宣一方面呼應習思想推動人類衛生健康共同體的論述，另一方面也暗貶美國政府面對疫情的自私作為。
參、趨勢研判
一、推特輿論戰將越演越烈而反擊手段將更多元
除了推發中國外交部官員批評外國政府、官員和媒體的貼文外，隨著美國帶頭向中國究責求償，中共帶有敵意的宣傳力道變的更劇烈，手段亦越來越多元。目前觀察到的手法可大致歸納為兩類，一種是辯護性的宣傳，主要是利用塗脂抹粉、洗白，甚至是提出具道德高度的宣傳企圖為疫情卸責（圖3），如CGTN推文引述專家學者來撇清病毒源自於武漢實驗室之說法；或稱中國反對病毒起源有罪推定的國際調查，強調敵人是病毒而非中國。
圖3、CGTN辯護性宣傳推文示意圖
資料來源：李冠成整理自CGTN推特（@CGTNOfficial）。
另外一種則是較為負面的宣傳手法，包含抹黑、指控、嘲諷和分化對手（圖4）。例如，CGTN推文敦促美國解決其在前蘇聯國家的生化實驗室引發的安全和健康疑慮，對外暗示病毒起源可能是美國的實驗室。4月26日連發數條美國民眾在疫情嚴峻時不守規定湧入海灘的推文，並大量轉推川普和佛奇（Anthony Fauci）意見不和，以及聯邦和州政府抗疫不同調的文，影射美國政府指揮衝突、疫情管控不彰的情形。此外，CGTN推文指「川普注射消毒劑的提議可能會害死你」，藉此詆毀川普的領導能力。最後，亦發布美國民眾抗議封鎖以及武漢肺炎對弱勢貧窮的非裔美國人衝擊較大的推文，放大美國社會在疫情下的對立情形。
圖4、CGTN負面宣傳推文示意圖
資料來源：李冠成整理自CGTN推特（@CGTNOfficial）。
二、帶有敵意的外宣將成效有限
2月3日習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會議上提出「講好中國抗疫故事」的主張，指出應讓「正能量充盈網絡空間」，向外「展現中國人民團結一心，同舟共濟的精神」來影響國際輿論。然而，CGTN在推特上帶有敵意的宣傳，不僅無法營造中國正面形象，反而容易遭致國際的反感與質疑。附表整理CGTN在這121天（1月1日至4月30日）與疫情相關各類推文的按讚與轉推中位數，「反擊與批評」類推文按讚的中位數為397、轉推的中位數則是131。不論是按讚或轉推，該種類型推文獲得網民認同的數量皆不及「中國抗疫成果」、「正能量」或「中國對外援助」的推文，顯示這種帶有敵意的負面宣傳難以說服人心且效果可能適得其反，引起其他國家政府與網友的戒心，在社群媒體上串聯抵制北京的全球媒體影響。[5]
附表、CGTN與疫情相關各類推文的按讚與轉推中位數
|
推文類型 |
推文總數 |
按讚中位數 |
轉推中位數 |
|
反擊與批評 |
382 |
397 |
131 |
|
共同體與合作倡議 |
115 |
129 |
35 |
|
疫情說明與報導 |
2,942 |
2,296 |
922 |
|
中國抗疫成果 |
739 |
1,338 |
430 |
|
正能量 |
775 |
1,474 |
439 |
|
中國對外援助 |
310 |
641 |
209 |
資料來源：李冠成整理自CGTN推特（@CGTNOfficial）。
附圖、CGTN推特與疫情相關各類推文數趨勢圖（3月至4月）
資料來源：李冠成整理自CGTN推特（@CGTNOfficial）。
[1] Steven Lee Myers, “China’s Aggressive Diplomacy Weakens Xi Jinping’s Global Standing,” New York Times, April 17, 2020, https://nyti.ms/3cVmaxx; 中國疫情大外宣的報導、評論和分析亦可見〈紐時：中國大外宣掀反彈 損習近平國際地位〉，《聯合新聞網》，2020年4月18日，https://udn.com/news/story/6809/4500880；Li Yuan, “With Selective Coronavirus Coverage, China Builds a Culture of Hate,” New York Times, April 22, 2020, https://nyti.ms/2XgTOHy；邱怡瑄、賴歐于，〈100天疫情推特戰：從中國外交部推文解讀大外宣布局〉，《報導者》，2020年4月29日，https://www.twreporter.org/a/covid-19-ccp-grand-external-propaganda-twitter。
[2] 中國環球電視網是中國中央廣播電視總台擁有的一個全球性電視網，其前身是央視的外語國際頻道，由中共中央宣傳部領導，旗下除了英語頻道外，還包括法語、西班牙語、阿拉伯語及俄語頻道。中國環球電視網的官方推特帳號於2013年1月開通，截至目前為止有超過1,398萬跟隨者（follower），被視為是中國在社群媒體中影響輿論和爭奪話語權的重要管道。本文使用python中GetOldTweet3套件下載中國環球電視往推特發布的推文，GetOldTweet3套件是一種非API的推特數據抓取方法，由Dimtry Mottl開發，詳請參閱https://github.com/Mottl/GetOldTweets3。
[3] CGTN推特於1月初稱中國疫情未擴散且可控制的相關推文請參考 https://twitter.com/CGTNOfficial/status/1212285131555131392；https://twitter.com/CGTNOfficial/status/1215568965528969222；https://twitter.com/CGTNOfficial/status/1216360849859678208；1月31日稱20位患者康復出院，展現中國抗疫成果的推文請參考https://twitter.com/CGTNOfficial/status/1223237457753231360。
[4] 指控美國不負責任將疫情政治化相關推文請見 https://twitter.com/CGTNOfficial/status/1238340493320187904；https://twitter.com/CGTNOfficial/status/1239476499616579584；https://twitter.com/CGTNOfficial/status/1238736623162048513。
[5] 關於習近平提出講好中國抗疫故事請見〈習近平：在政治局常委會會議研究應對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工作時的講話〉，《新華網》，2020年2月15日，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leaders/2020-02/15/c_1125578886.htm。他國網友串聯抵制北京媒體影響的例子有泰國、香港和台灣的網友成立「奶茶聯盟」，在社群媒體上散發奶茶乾杯圖像象徵聯合抗中，詳請見劉姝廷，〈從中泰社群媒體事件看中共外宣的困境〉，《國防安全雙週報》，第2期，2020年5月8日，頁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