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沙島在台海防衛作戰的軍事戰略角色
2020.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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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根據日本《共同社》於2020年5月12日的報導，解放軍計劃在8月份於靠近海南島的南海區域，舉行以奪取東沙群島為想定的大規模登陸演習，其假想目標是「接管被台灣佔領的東沙群島」。[1]緊接著，《共同社》在2020年8月3日又報導，中國人民解放軍國防大學教授李大光已撰文證實，解放軍南部戰區將於8月份在南海進行大規模登陸演習，演習目標即為台灣在南海有效控制的東沙群島。[2]2020年9月11日，更有媒體報導，傳言東沙島遭到疑似大批中國海上民兵船隻包圍，時間超過60小時，但遭國防部與海巡署駁斥。[3]不論這些報導內容真實與否，解放軍在東沙附近海域進行操演、中國漁船包圍東沙島或越界捕魚等都非新鮮事。[4]不可否認，在不放棄武力犯台前提下，隨著解放軍軍力逐年的提升，中國已具備侵佔台灣外離島的能力。最近東沙防衛的議題相當受到重視，本文所要探討的問題是，究竟東沙的軍事戰略角色在台海防衛作戰規劃中的重要性何在？
貳、安全意涵
東沙島在南海區域的最北端，為東沙群島主島，瀕臨南海北方的深海區。[5]該島距中國很近，是香港往返菲律賓馬尼拉的航道要衝，離台灣本島與澎湖群島則相對較遠。從東沙在南海的相對位置來看，東沙距離汕頭僅140浬、香港170浬、高雄240浬、海南島360浬、菲律賓430浬（參考附圖1）。儘管有地緣上的不便性，東沙對台灣國防安全、海空運輸、西南方沿海漁業資源等都十分重要，是各國從台灣海峽出入巴士海峽國際海空航道與戰略要衝。
該島早期是由我國海軍陸戰隊擔任守備任務。在2000年1月28日，海岸巡防署成立後，由「行政院海岸巡防署海岸巡防總局南部地區巡防局東沙指揮部」正式取代海軍陸戰隊接管東沙島。2018年4月28日，又改隸為「海洋委員會海巡署東南沙分署東沙指揮部」。因為距離台灣240浬，出左營港的航向是240方位，要航行24小時才會抵達，所以當時駐守官兵習慣以「跑240」借指東沙島。[6]雖然東沙島目前的防禦力量改由以海巡署為主，但並不意味其軍事戰略角色已經不再重要，該島的軍事戰略角色對台海防衛作戰之重要意涵如下：
一、威脅解放軍在台灣西南方的海空行動
因為東沙島是屬易攻難守的地形，依據1970年代當時政府提出的「隱藏戰力於地下，發揚戰力於地面」政策，將東沙防衛由平面的型態提升到地下立體化，不僅將作戰指揮中心地下化，亦將作戰陣地據點化。當時國軍在東沙島上除了整建一條約1,550公尺跑道的機場外，還有建設戰備坑道、戰車掩體、戰備水庫與電廠，以及7座地下化軍事碉堡（據點）。[7]當時每個據點都具備針對解放軍登島而獨力應敵作戰的能力。或許當前這些軍事設施已經不再使用，但為要因應中國威脅與配合台海防衛作戰，該島其實仍保有隨時可轉變成軍事要塞的彈性，在必要時可威脅解放軍在台灣西南海域的行動。
二、監控中國在南海與巴士海峽的軍機艦
天候因素對軍事行動影響相當大，東沙地處熱帶區域經常是颱風侵襲中國西南沿海必經之路，所以東沙島早在1925年就設立海軍東沙觀象台。[8]為有效提供及時的氣海象資訊，聯合國世界氣象組織（World Meteorological Organization, WMO）在1971年乃核定東沙氣象台為國際探空台執行國際探空任務，並提供周邊國家作為氣象參考數據迄今。除觀察天候之外，東沙島的地緣戰略位置更適合用來偵察中國解放軍機艦在南海與巴士海峽的活動情況，以提供台海防衛作戰規劃之相關情報。東沙島軍事戰略角色的重要性，從今年7月迄今，美國海軍的P-8A與P-3C海上巡邏機和RC-135電子偵察機不斷在東沙至台灣西南空域間進行偵察行動可知，該島具有不可被忽視的地緣戰略價值。
三、連結區域國家對中國南海威脅的共識
中國不斷在南海填海造島並已將多處島嶼軍事化，直接威脅到南海海洋資源開發與由南海往東北亞的海線運輸交通（參考附圖2），亦與區域國家（越南、菲律賓）發生過嚴重衝突。若中國強力攻佔東沙島不僅會刺激台灣本島的武裝能量，而且也可能會激化台獨的進程，屆時還將會受美國、日本、南韓、馬來西亞、菲律賓、越南、新加坡與印度等國際輿論壓力和制裁。更甚者，區域國家為確保南海的海線交通的安全，各國海軍將可能加入護航行動以因應中國在東沙的威脅，此南海護航之共識將造成南海問題更加白熱化。儘管解放軍不斷強化海軍陸戰合成旅與陸軍兩棲合成旅演訓，但在侵佔東沙的政治成本高於軍事成本的情況下，我國仍要積極備戰，不應低估中國會發起圍島行動挑釁台灣的可能性。
參、趨勢研判
一旦中國佔領東沙，東沙島極可能被軍事化，加上在中國在南海已經軍事化的赤瓜礁、東門礁、南熏礁、華陽礁、永暑島、美濟礁、渚碧礁等7個島礁，屆時南海將實質上成為中國內海，並可能藉此牽制從南海連結東海的重要海上交通航道。此將會影響包含台灣在內周邊國家的能源運輸安全，嚴重影響東亞區域經貿發展。因此，從國際關係層次來看東沙問題，東沙安全並非台灣單方面之事，亦是國際海洋安全議題。未來台灣在東沙防禦的可能發展趨勢如下：
一、強化東沙島武力部署以及海軍與海巡部隊聯訓
為加強東沙島防衛戰力，於2020年6月初，我國海軍陸戰隊99旅已派遣一個加強營前往東沙「移地訓練」，共同增強海巡署駐軍戰力。除了有營的火力部署之外，還有M114型155公厘榴砲、雙聯裝刺針防空飛彈（Dual Mount Stinger, DMS）和紅隼反裝甲火箭彈。[9]這樣的兵力火力的確可以彌補海巡署在東沙火力的不足，但是面對解放軍的優勢兵力，這些島上戰力不僅要有數量上的強化，還要持續朝不對稱方向發展，像是部署機動防空與反艦飛彈系統等。為了確保東沙主權與海洋資源，未來除了增加陸戰隊到東沙島的例行移地訓練頻率，以及加強海巡與海軍的聯合訓練外，還要提升海巡在東沙的海上執法能量，如此才能對東沙島虎視眈眈的解放軍和中國沿海漁民造成嚇阻。
二、擴大部署空用雷達提升東沙海空域的偵蒐能力
面對美中在南海對峙情勢加劇，台灣應該更即時並擴大掌握東沙海域周邊的形勢。日前國防部已調派海軍艦隊指揮部所屬的海軍海上戰術偵搜大隊「銳鳶無人機」前往東沙島，以擴大東沙對周邊海空域的偵蒐能力。[10]此外，為強化對解放軍在東沙附近與台灣西南空海域行動的掌握，未來也會擴大進駐空用雷達。值得注意的是，由於台灣於1953年所劃設的防空識別區（Air Defense Identification Zone, ADIZ）並未涵蓋東沙群島，[11]為強化東沙領空的預警範圍，台灣未來應考慮修改或調整防空識別區涵蓋東沙群島，以利我方對解放軍的軍機能迅速定位管制，也才能夠強化東沙與台灣在空域上的安全連結。
附圖1、東沙群島的相對地理位置
資料來源：涂鉅旻、姚岳宏，〈瞄準東沙，共軍8月奪島演習，國軍︰強化離島戰備〉，《自由時報》，2020年5月13日，https://m.ltn.com.tw/news/politics/paper/1372382。
附圖2、印太區域重要航線
資料來源：Australian Government, 2016 Defence White Paper (Canberra: Department of Defense, 2016), p. 70.
[1] 〈日本共同社：共軍可能8月南海軍演東沙奪島〉，《中央社》，2020年5月12日，https://www.cna.com.tw/news/firstnews/202005125002.aspx。
[2] 〈中国軍、東沙諸島奪取演習を明言〉，《共同社》，2020年8月3日，https://this.kiji.is/662817648766764129?c=39546741839462401。
[3] 〈「東沙危機60小時」，王定宇：持續遭解放軍包圍中〉，《上報》，2020年9月12日，https://www.upmedia.mg/news_info.php?SerialNo=95850。
[4] 中華民國國防部，《南疆屏障》（台北：國防部政務辦公室，2013年10月），頁144、178。
[5] 在歷史上，東沙島的中國古名為「珊瑚洲」或「石星石塘」，1907年日商西澤吉治聚眾佔領東沙稱「西澤島」。1866年英國人Pratas曾遇風避難於此，以其名命島名為「Pratas Island」，西方沿用此名至今。東沙群島（包括：東沙島、大環礁、北衛灘、南衛灘）是南海諸島的四大群島之一，位處國際航海重要的交通樞紐。該島於二戰時曾被日軍佔領；1990年劃歸高雄市旗津區中興里代管。我國海軍陸戰隊從2000年2月1日自東沙撤軍之後，目前島上由國軍海巡署官兵常態駐守於島上。內政部於2007年1月17日成立東沙環礁國家公園，為第七座國家公園，範圍以東沙環礁為核心向外延伸12海浬。陸地面積約1.74平方公里；瀉湖面積0.64平方公里，在南海諸島中算是大島之大。東沙島海岸為深度1至2公尺左右的淺礁地形，大型船隻無法靠近，必須停靠外海再以小船接駁上岸。
[6] 〈探訪「國境之南」東沙島，前指揮官季麟連細說毅夫堡命名意涵〉，《ETtoday新聞雲》，2020年5月14日，https://www.ettoday.net/news/20200514/1713553.htm。
[7] 當時國軍在東沙島建造的七座碉堡有：毅夫堡、謙和堡、四維堡、八德堡、忠孝堡、和平堡、仁愛堡等。
[8] 中華民國國防部，《南疆屏障》（台北：國防部政務辦公室，2013年10月），頁11。
[9] 宋兆文，〈東沙島安全堪虞，防衛準備有哪些當務之急？〉，《ETtoday新聞雲》，2020年6月29日，https://forum.ettoday.net/news/1748456。
[10] 陳俊華，〈銳鳶無人機進駐東沙，國防部：提升海巡防衛戰力〉，《中央社》，2020年8月25日，https://www.cna.com.tw/news/firstnews/202008250174.aspx。
[11] 〈共機又來了，國防部設專區公布動態〉，《中央社》，2020年9月17日，https://www.cna.com.tw/news/firstnews/202009170024.asp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