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軍於社群媒體秀肌肉的邏輯：以東部戰區微博為例
2020.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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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近期隨著台美互動升溫，中國國防部於2020年9月18日宣布在台海附近組織實戰化演練，並派出軍機連續數日跨越海峽中線侵擾我國空域。除了頻繁的軍事動作外，解放軍也在社群媒體上大秀肌肉，釋出戰備演習的相關訊息。例如，解放軍東部戰區官方微博帳號於9月14日揭露火箭軍半夜突擊演練、發射數枚導彈，9月21日張貼《假如今天戰爭爆發》的宣傳片，隔日又再度釋出火箭軍「東風快遞員」夜間作戰演練的影片；9月26日更流出火箭軍數十枚導彈齊射的畫面。共軍於微博發布的貼文在媒體的推波助瀾下，更顯針對性，台海局勢彷彿陷入高度緊繃的狀態。然而，解放軍在微博上秀肌肉的影音圖文未公布演訓的時間、地點，不僅真實性令人存疑，且不難看出是經過包裝設計與篩選後的結果。[1]有鑑於此，本文藉由分析東部戰區官方微博帳號的發文，探討解放軍運用社群媒體宣傳之目的及其背後的邏輯。[2]
貳、安全意涵
一、解放軍用微博宣傳打心理戰、與論戰及對台統戰
中共向來重視輿論戰場。當輿論宣傳的場域延伸至虛擬世界，網路空間便成為中共操控的新領域。如何利用網路資訊流通迅速、無時空限制等特徵，主導輿論方向、掌握話語權，無論對中共或解放軍而言都至關重要，同時也是打贏其所謂「信息化條件下局部戰爭」的關鍵手段之一。近年來，中共解放軍大量開通微博、微信等官方帳號，企圖利用這些新管道強化宣傳的涵蓋面與穿透力。學者指出新型態的中共軍事媒體不再只扮演傳統訊息傳遞之角色，更進一步成為含有政治目的，具有輿論主導、宣傳及心理影響的作戰力量。換言之，中共軍媒不僅是「解放軍的喉舌，更是先於戰爭，能夠打進受眾內部的無形武器」。[3]因此，解放軍在微博上秀肌肉的宣傳本質是心理戰、輿論戰和統戰，意圖製造台海戰雲密佈氛圍並藉此打擊我國民心士氣。
二、解放軍秀肌肉文企圖刻劃強軍印象並引發共鳴
解放軍宣傳的基本使命是「講好軍隊故事，傳播好軍隊聲音」。但做為中國共產黨政權的槍桿子，人民解放軍更需要的是可以鞏固共產黨政權、捍衛國家安全的強軍形象。因此，在社群媒體上秀肌肉的邏輯是向黨和人民宣揚解放軍備戰的決心，塑造解放軍有能力管控危機、遏制戰爭、甚至打贏戰爭的印象。此外，透過披露軍演特色、解析軍演深度，或運用多手段多角度呈現演習的「戰場」，更可增加受眾的臨場感並引起共鳴。報導指出央視新聞頻道因播放軍演消息收視率明顯提升。本文運用統計模型分析東部戰區微博的資料亦發現，相較於其他內容的貼文，軍演秀肌肉的文章傾向有較高的點贊數、轉發數或評論數（圖1），表示該類貼文受到網民青睞並獲得較多的反饋。[4]
圖1、網民對東部戰區微博發文反饋的影響因素
資料來源：解放軍東部戰區微博帳號
三、解放軍以微博秀肌肉回應外部壓力
中共習慣以軍事威嚇的手段來回應外部環境的變化。這套邏輯同樣如法炮製在軍媒的宣傳工作上。也就是說，當中國與鄰國衝突升高或局勢變化時，解放軍傾向在媒體上增加秀肌肉的頻率。實證上，本文以美國衛生部長訪台、中印邊界衝突以及美國國務院次卿訪台等時間點，運用統計模型檢視東部戰區微博是否在上述時間點之後，刻意增加發布軍演的訊息。圖2發現除了美衛生部長訪台未達統計顯著性外，中印邊界爆發衝突與美國務院次卿訪台時間點的下一週，東部戰區微博帳號皆傾向有較高的機率張貼軍演或火力展示的肌肉文。[5]綜合共軍宣傳的目的和預期效果，這種肌肉文不論其內容真偽，對內有助於鞏固政權、凝聚民心，對外則是配合軍演活動進行輿論文宣戰。
圖2、東部戰區微博發布軍演貼文時機的迴歸分析
資料來源：解放軍東部戰區微博帳號
參、趨勢研判
一、軍媒微博發布軍演肌肉文將成為常態
從訊息傳播者的角度而言，時效性可謂是新聞的生命。在網路發達、社群媒體盛行的時代，軍事記者不僅能夠即時報導軍演的訊息，更可善加運用圖片、影片、甚至直播等方式，使刀光劍影、煙硝四起的軍事演習報導更具張力。從受眾的角度來說，軍演類的肌肉文在本文針對東部戰區微博的研究中，確實也受到網民的喜好，不僅有較高的點讚數，該類貼文被轉載或留言評論的頻率也較高。若解放軍企圖建立強軍與時時刻刻備戰的形象，經常性地在微博張貼網民偏好的軍演肌肉文，一方面將可增進中國民眾對軍隊的信心；另一方面，也能加深他們對於讀者的影響。
二、解放軍微博將利用時機高調秀肌肉
在以東部戰區微博為例的研究中，本文亦發現其張貼秀肌肉貼文的時機與外部情勢的變化吻合，例如中印爆發邊界衝突、美國國務次卿訪台之後，該類貼文出現的頻率較高。因此，解放軍微博除了例行性發布演習貼文之外，也預期會針對特定事件發生的時機，利用資訊傳播無國界的特性，將原本以揭示軍力來鞏固政權的文宣轉作外銷之用，藉此引導他國輿論走向，並影響敵人之民心士氣。未來若台美關係進一步升溫，不排除解放軍會利用宣傳的無形武器進行更多的火力展演，以達成其擾亂我軍民士氣之心戰目的。
[1] 東部戰區微博發布火箭軍演練及如果今天戰爭爆發訊息的網址請見https://reurl.cc/k0yNld；https://reurl.cc/4md5Qv；https://reurl.cc/VXMp8A；https://reurl.cc/9X3o4j。我國媒體對於東部戰區微博訊息的相關報導請見，陳政錄，〈解放軍東部戰區「突擊演練」 火箭軍半夜多輪火力打擊〉，《東森新聞雲》，2020年9月14日，https://reurl.cc/Ldlj6K；〈又挑釁！解放軍公布「假如今天戰爭爆發」影片 嗆守護「祖國寸土」〉，《蘋果日報》，2020年9月22日，https://reurl.cc/Q3Enep；〈快新聞/解放軍夜間演練影片「東風飛彈」 網嗆：天亮了解放台灣！〉，《民視新聞網》，2020年9月22日，https://reurl.cc/zzDglN；〈劍指台灣？解放軍東部戰區發布「數十枚東風飛彈連環射」影片〉，《蘋果日報》，2020年9月25日，https://reurl.cc/Q3EnEZ。關於解放軍移花接木齊射東風飛彈影片的報導請見，〈共軍「東風10彈齊發」影片恫嚇台灣 《蘋果》揪造假！竟剪接戈壁沙漠舊片〉，《蘋果日報》，2020年9月26日，https://reurl.cc/n0v381。
[2] 解放軍東部戰區官方微博帳號於2020年8月1日開通，至今有超過27萬粉絲關注，網址為https://reurl.cc/pyvnvb。本文使用weiboSpider套件抓取東部戰區微博帳號的資料，詳細的技術說明請參考https://reurl.cc/gm6k6L。資料擷取的時間是8月1日至10月4日，共計233則貼文。在後續分析中，以關鍵字（例如：實彈、射擊、演訓、演習、演練、實戰化訓練、空戰訓練等）對貼文進行分類，貼文內容有出現上述關鍵字者，標示為演習相關的秀肌肉文，其他則屬非演習秀肌肉的貼文。
[3] 關於中共軍事媒體之角色、目的及其所代表的無形作戰力量，請參考董慧明，〈中共軍事媒體外宣傳播策略之研究〉，《復興崗學報》，第113期（2018年12月），頁1-4。
[4] 關於央視報導軍演提升收視率的報導請見張偉、王剛，〈多角度呈現真實的軍演“戰場”：直播中俄“海上聯合-2014”軍演體會和感悟〉，《軍事記者》，第8期（2014年8月），頁10-11。在影響網民對東部戰區微博回饋的分析部分，本文採用線性迴歸模型，依變數分別是文帖的點贊數、轉發數及評論數，自變數包括該則貼文是否屬軍演秀肌肉文、是否包含圖片、是否附帶影片及文章的字數。在所有自變數中，只有秀肌肉文與網民回饋成正向顯著的關聯。
[5] 圖二模型的依變數是微博文章是否為軍演秀肌肉文，屬於二分依變數，因此採二元勝算對數模型（binary logit model）進行估計。在自變數的設定上，本文以三個虛擬變數（dummy variable）來捕捉事件發生的延遲效果（time-lag effect），分別是：美國衛生部長訪台一週後（8/9~8/15）、中印邊界衝突（9/7~9/13）、美國國務次卿訪台（9/17~9/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