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投資巴布亞紐幾內亞達魯港之戰略意涵
2021.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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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根據2020年12月15日澳洲華文報紙《澳洲新報》報導，中國國家控股的中宏漁業公司與巴布亞紐幾內亞（以下簡稱巴紐）簽署協議，將投資2億美元在巴紐南方，面向澳洲的達魯（Daru）漁港，興建綜合性多功能漁業工業園區。[1] 該園區之重點項目為鮪魚加工，並將成品直接運至中國販售。[2] 此項宣布立刻引起媒體的關注與質疑，諸如該港口設備簡陋、漁業不發達，不知為何選址於該處。由於該港口係巴紐距離澳洲最近的一個港口，中國的行為觸動澳洲的敏感神經，故中國此舉之戰略意圖及其衝擊值得探討。[3]
貳、安全意涵
一、「新島鏈」逐步浮現
自冷戰伊始，太平洋內的島嶼便被美國規劃成南北走向的三條防線，亦即第一、第二與第三島鏈。經過多年的努力，中國已然在南太平洋建立起東西走向的「新島鏈」，東起吉里巴斯、斐濟、萬那杜、索羅門群島，西迄巴紐（請見附圖）。此次達魯漁港投資案，再次顯露中國串起南太島嶼的意圖。如前所述，中國於達魯漁港的投資，立即對澳洲產生安全上的疑慮。但如果未來進一步擴建為補給甚至軍事用途的話，可以發現不僅威脅澳洲，更威脅第二與第三島鏈防線，乃至整個西太平洋。對於戰時美國艦隊馳援第一島鏈國家，將產生不利效果。
二、低進入障礙有利中國
中國在巴紐的投資案，並非頭一遭。此次達魯漁港的天然條件欠佳（主航道水深7.1至9.1公尺；碼頭水深1.8至3.0公尺）、[4] 漁獲量亦不高，成為外界質疑中國意圖的依據。誠然，選擇天然良港或可消除外界的疑慮，但進入障礙反而較高。選擇先天不良的港口，託辭自行建設基礎設施，反倒容易得到當事國的許可。畢竟，一方面不須出資，一方面坐收建設完成後的成果，對於地主國（如此例中的巴紐）而言，稱得上是一本萬利。然而，進入障礙低並不代表能永續經營，這是因為中國式開發的負面效應已經逐漸顯現。如中國的紫金礦業，在2020年4月便未能與巴紐政府就波爾蓋拉金礦（Porgera Gold Mine）的採礦權達成續約協議，其原因在於造成汙染、漠視人權、回饋金不足等。[5]
參、趨勢研判
一、中國或將繼續投資港口以充實「新島鏈」
在達魯漁港投資案後，預期中國未來在南太平洋的發展方向可能有二：（1）鞏固「新島鏈」。以巴紐而言，渠為南太島國中相對面積較大者，港口數量亦較多，達19個。[6] 中國可能在巴紐或「新島鏈」內其他島國投資建設港口，增加在中國控制下的港口數量。一方面，天然港口若狀況良好，便可馬上使用；另一方面，缺乏自然條件的港口也不成問題，因進入障礙較低，中國也有意願協助開發。（2）延伸「新島鏈」。「新島鏈」目前的東、西兩端分別為吉里巴斯及巴紐。在向東已無空間延伸的情況下，向西則尚有機會；且向西延伸的話，可由南太平洋順勢連接南海。
承上，若中國於南太平洋與南海之間覓得港口或島嶼，以提供補給及維修，一旦該中途停靠點修建完成，不僅可供中國漁船使用，更可供中國之海警與軍艦使用。南海與南太平洋相連之海域，主要由印尼、馬來西亞、汶萊、帝汶、東帝汶等國所控制，其中又以印尼所控制的範圍最大，故中國未來或將積極向印尼爭取港口或島嶼使用權。
二、中國船艦將取得進入南太平洋的其他理由
2020年2月10日，中國農業農村部公布《遠洋漁業管理規定》，並自同年4月1日起實施。[7] 該規定一方面強調海洋漁業資源的可持續使用，一方面也強化了中國對遠洋漁業的監管。2020年12月11日，中國國務院修訂《漁業法實行細則》，在第八條規定漁業行政主管部門應當與公安、安監等有關部門合作執法。[8] 以達魯漁港投資案相關的鮪魚產業而言，預期可能出現以下場景：中國籍遠洋鮪釣船隊（假設並非海上民兵）擔任先發，目的地巴紐的達魯漁港；繼之以漁政船或海警船出航，監管中國籍船隊，回應國際社會對於非法撈捕的關切；中國軍艦最後出發，執行護漁行動，形成完整的海上船隊。中國將因此取得突破島鏈的其他理由。若中國遠洋鮪釣船隊另兼海上民兵的角色，則情況可能更加複雜。
附圖：各島鏈示意圖
參考資料：章榮明自行繪製。
[1]轉引自〈中國在巴紐建大型漁港引疑慮 環時稱勿挑刺〉，《中央社》，2020年12月15日，https://www.cna.com.tw/news/aopl/202012150271.aspx。
[2]Mark Godfrey. “Chinese fishery firm signs deal with Papua New Guinea,” SeafoodSource, November 17, 2020, https://www.seafoodsource.com/news/supply-trade/chinese-fishery-firm-signs-deal-with-papua-new-guinea.
[3]〈北京在巴布亞紐幾內亞建「漁港」，挑起澳洲敏感神經〉，《The New Lens 關鍵評論》，2020年12月18日，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144754；Jamie Seidel, “China’s bold new fishing plan on Australia’s doorstep increases tensions,” December 13, 2020, news.com.au, https://www.news.com.au/technology/innovation/military/chinas-bold-new-fishing-plan-on-australias-doorstep-increases-tensions/news-story/a27224ce439fe490a93a7be81efb6148。
[4]請見ports.com網站，http://ports.com/papua-new-guinea/port-of-daru/。
[5]Tom Westbrook and Tom Daly, “Zijin warns Papua New Guinea of China anger over end of gold mine lease,” Reuters, April 29, 2020, 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barrick-gold-png-china/zijin-warns-papua-new-guinea-of-china-anger-over-end-of-gold-mine-lease-idUSL3N2CH18J；“Plan for largest mine in Papua New Guinea history 'appears to disregard human rights', UN says,” The Guardian, October 8, 2020, 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20/oct/08/plan-for-largest-mine-in-png-history-appears-to-disregard-human-rights-un-says.
[6]此為World Port Source網站所示，請見http://worldportsource.com/ports/index/PNG.php；若根據ports.com網站的資料，巴紐的港口數更高達29個，請見http://ports.com/browse/oceania/papua-new-guinea/page1。
[7]〈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業農村部令2020年第2號〉，《中國國務院》，2020年2月10日，http://www.gov.cn/zhengce/zhengceku/2020-03/13/content_5490763.htm。
[8]〈中華人民共和國漁業法實施細則〉，《中國海事局》，2020年12月11日，https://www.msa.gov.cn/page/article.do?type=hsfg&articleId=47AE98A46BA54890ACB8EB98FC9E6C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