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將數位文化產業作為外宣戰略
2021.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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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21年3月11日,中共「兩會」落幕並審議通過《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確立了中國「文化強國」目標,並進一步提出「文化產業數位化」戰略,力推影視、遊戲等數位文化產品「走出去」。
此同時,新冠肺炎疫情帶動數位文化產業的蓬勃發展,加速了中共的戰略布局。2020年11月18日,中國中宣部與財政部宣布設立文化產業投資母基金,目標規模為人民幣500億元,首期已募得317億元人民幣,資金主要投向數位文化產業。[1]
貳、安全意涵
一、從源頭著手控制文化輸出
數位文化產業的關鍵是內容,而內容來自於創意與文化特色。在「講好中國故事」的外宣邏輯下,數位文化產業提供中共一個打造「紅色品牌」及「中國特色」的宣示舞台。進一步來說,數位文化產業主要是由原創文本如網路文學為生產核心,向下游衍生發展出網路影劇、手機遊戲等。中共近年大力整頓網路文學,即在內容源頭先行「淨化」,以利掌控後端授權的數位文化產品。例如中國「閱文集團」旗下深具市場影響力、坐擁890萬作者的網路文學平台「起點中文網」,便曾因中共審查、「清網」,一夕下架近120萬部作品。
在創作的基礎上,數位文化產業另一重點在於網路傳播技術。中共借力於中國網路巨頭的科技研發成果,以提升數位文化產業的競爭力;卻又忌憚中國網路巨頭的勢力危及政權,大舉整肅牴觸政治紅線的數位文化產品。風靡全球的「TikTok」母公司「字節跳動」,其執行長張一鳴便曾在中共出手審查懲戒後,公開檢討旗下平台「出現與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不符的內容,沒有貫徹好輿論導向」, 並保證今後「務必讓權威聲音有力傳播」。[2]
二、加強網路「吸粉」與在地化策略
中共的目標不僅是「培育骨幹文化企業」,更力圖「打造一批有影響力、代表性的文化品牌」。網路的傳播力量突破時間與空間的限制,使「吸粉」效果更加顯著,擴大了中國數位文化產業在世界各地「粉絲經濟」的規模。以2018年「百度」旗下平台「愛奇藝」首播、創下全球熱搜第一的中國影劇「延禧攻略」來說,「愛奇藝」藉「影遊互動」策略,繼而將「延禧攻略」改編成手機遊戲等數位文化商品,再次推向全球市場,達到多重收益與目的。
然而,中國數位文化產業拓展海外市場,現已不甘於創造一時的熱潮,更嘗試在當地打造「一條龍」式的產業鏈,著眼長期發展與永續經營。2021年3月17日,「愛奇藝」宣布將在東南亞成立第一家藝人經紀公司,挖掘並培養該地區的演藝人才,以利推出更多中國與在地合作的東南亞影視作品,企圖將「愛奇藝」打造成亞洲主流的數位文化品牌。由此可見,中國數位文化產業不僅受中共的戰略扶植與資金挹注,更搭配人才培育、市場流通與在地開拓等商業策略,在全球進行有系統地產業擴張。[3]
參、趨勢研判
一、政治干預與資本箝制將造成反效果
中共對文化內容的干預,始終是文化產業發展的阻礙,也是其外宣戰略的矛盾。《延禧攻略》最初因中共未伸手審查,造就了網路熱播現象,旋即被中宣部直指不符規定而停播。值得玩味的是,中國官媒《人民日報》卻同時將《延禧攻略》視為外宣典範,撰文稱其受到全球網民的關注,並在泰國、越南等東南亞地區引發熱潮,顯見自相矛盾。中共擺盪於政治正確與市場趨向之間,既欣喜商業策略的成功,又忌憚群眾輿論壓力,最終扼殺了產業發展最珍貴的文化創意。
儘管如此,中國數位文化產業仍挾其龐大的市場與雄厚的資本,在網路無國界、文化無例外的現勢下,向自由開放的國際網路社會滲透文化影響力。然而,以資本優勢遂行的文化滲透,也可能踢到鐵板。2021年3月26日,「朝鮮驅魔師撤檔」成為韓國網路的熱搜話題,「朝鮮驅魔師」一劇因涉及扭曲歷史、使用中式道具,遭致韓國觀眾抗議而停播,風波並延燒至其他含有中資廣告的韓劇,這顯示韓國社會對於「中資贊助」隱含文化侵略的警覺與反彈。[4]
二、在地人才與認知影響是中共著眼目標
上述「朝鮮驅魔師」另一爭議在於該韓國編劇為中國「杭州佳平影業」的簽約作家,反映中國資本對韓國在地內容產業的結構性滲透。進一步而言,中國數位文化產業培育在地人才,不僅是商業策略,更富有政治意涵。例如由中國浙江省黨委指導的浙江省作家協會與浙江出版聯合集團,同愛奇藝文學和台灣旺旺中時媒體集團主辦的「兩岸青年網路文學大賽」,已邁入第三屆,其以豐厚的獎金與出版機會,經濟磁吸台灣人才融入中國內容產業鏈,達到統戰目的。
2020年6月2日,中國官媒《人民日報》與「閱文集團」簽署戰略合作,成立「閱讀認知實驗室」,顯見中共已著手數位文化產品的認知操作。文化內容具有娛樂沉浸效果,加上網路的傳播力量,易在潛移默化中影響民眾的認知。根據Google調查,2020年度台灣十大網路熱搜影劇,中國影劇佔據四部;中資遊戲亦曾佔台灣十大遊戲排行有八名之多,可見中國數位文化產品受台灣市場的高度青睞。預料中共將藉數位化傳輸,持續擴張文化產業在台的影響力,以商業、娛樂之名滲透台灣社會,逐步影響台灣民眾的認知。[5]
[1]中國文化產業數位化戰略,參見〈《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單行本出版〉,《人民網》,2021年3月15日,https://reurl.cc/R6R6ag;中國文化產業投資母基金,參見〈中國文化產業投資母基金正式成立〉,《新華網》,2020年11月19日,https://reurl.cc/3Nyarl。
[2]中國數位文化產業概念,參見〈社科評論∣推動數字文化產業高質量發展〉,中國軍網,2021年2月10日,https://reurl.cc/V327VA;中共審查網路文學,參見〈中國書房》自我監控+外包審查,中國網路文學平台哀鴻遍野〉,Openbook閱讀誌,2019年8月5日,https://reurl.cc/MZD034;字節跳動執行長公開致歉,參見〈「內涵段子」被永久關停 張一鳴發文致歉反思〉,《人民網》,2018年4月12日,https://reurl.cc/2b7rrX。
[3] 愛奇藝行銷策略,參見〈2019全球影游新生態高峰論壇開幕 愛奇藝全生態布局「影遊互動」〉,愛奇藝,2019年5月10日,https://reurl.cc/4yYa4Y;愛奇藝海外布局,參見〈愛奇藝布局國際市場 今年中完成產品升級〉,《中央社》,2021年3月17日,https://reurl.cc/dVOGWq。
[4]中共停播《延禧攻略》,參見〈中國官媒批宮鬥劇5大罪狀 延禧攻略如懿傳停播〉,《中央社》,2019年1月28日,https://reurl.cc/L0Dxxy;中共官媒撰文宣揚《延禧攻略》外宣成果,參見〈中國影視劇東南亞熱播 在「追劇」中感受中國律動〉,《人民網》,2019年1月21日,https://reurl.cc/kVpQ53;韓國影劇停播爭議,參見〈「朝鮮驅魔師」內容太中國播兩集就腰斬 韓劇紛排除中資業配〉,《中央社》,2021年3月27日,https://reurl.cc/L0DaN7。
[5]中國網路文學在台宣傳策略,參見〈兩岸青年網路文學大賽〉,「浙裡不一樣」粉絲專頁,2021年3月19日,https://reurl.cc/zbOWmp;中國官媒與網路文學公司戰略合作,參見〈人民閱讀攜手閱文集團構建「閱讀認知實驗室」〉,《人民網》,2020年6月2日,https://reurl.cc/7ylMmD;Google台灣十大網路影劇調查,參見〈2020 年度搜尋排行榜〉,Google Trends,2020年12月10日,https://reurl.cc/nnyq62;台灣十大手機遊戲排行,參見〈2020年Q1臺灣地區手遊市場 - 收入創新高達5.1億美元,《一拳超人》等國產手遊圍攻暢銷榜頭部〉,Sensor Tower,2020年6月3日,https://reurl.cc/l0nRl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