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力動員」之觀察： 以精準徵兵為例
2019.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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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19年7月27日，解放軍北部戰區陸軍於山東召開「2019年新兵精準徵接聯席會議」並邀請數十家院校參加。徵兵工作向來存在「三不知」難題：應徵青年不知入伍後做什麼、兵役機關不知部隊需要什麼專業人才、部隊不知新兵特長是什麼。為此，北部戰區陸軍擬建立部隊、兵役機關、院校三方對接機制，制訂《新兵精準徵接方案》，另計劃於3年內與100所院校建立穩固的技術專業兵員培養輸送關係，以徵接部隊緊缺急需的10類小、特專業新兵，有效促進院校優質兵源與部隊專業崗位需求精準對接，最大限度發揮人才運用效益。 [1]
貳、安全意涵
一、落實中共十九大建軍目標
北部戰區此舉乃中共全面推進國防和軍隊現代化措施的縮影。2017年10月，習近平於中共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提及，要全面推進軍事理論現代化、軍隊組織形態現代化、軍事人員現代化、武器裝備現代化，力爭到2035年基本實現國防和軍隊現代化，到本世紀中葉把人民軍隊全面建成世界一流軍隊。[2] 其中，招募優質兵員非但為共軍軍隊建設的基礎，更為國防和軍隊現代化的關鍵。此即共軍為何力推精準徵兵，甚至鎖定大學生優質兵員之故。
二、現行制度不利精準徵兵
精準徵兵可解決部隊獨立培養週期長、回收慢的問題，更能迅速補充所需兵員。是故，精準徵兵能配合部隊需求並徵集優質兵員，乃提高部隊戰鬥力的捷徑。然而，共軍現行兵員徵集方式相對粗放，側重淘汰而非擇優，例如：部隊提補兵需求時並無崗位精確要求；兵役機關僅簡單參照兵員政治審查、體格檢查與學歷後即隨機分配；高素質兵員如大學生因學非所用，而自覺無用武之地，故不願長期服役。如此一來，形成「徵」、「用」脫節，浪費人才的局面。
三、優秀大學生參軍意願不高
北部戰區陸軍擬建立部隊、兵役機關、院校三方對接機制，旨在提升大學生徵集比例而落實精準徵兵，但也反映只求績效而重量不重質的問題。蓋因中國國防部徵兵辦公室目前將大學新生與在校生定義為大學生，並列入徵集對象，但兩者卻未具備真正大學生的素質。
據解放軍報社《中國國防報》報導，中國南部某省2015至2018年的大學生徵集比例分別為：47.9%、51.2%、56.1%、64.1%，其中二本以上學歷分別占4.1%、4.7%、5.1%、5.2%；大一新生分別占35%、32.2%、35.2%、34.04%，大學畢業生分別占4.3%、5.3%、5.6%、7.5%。「211」和「985」大學的學生占比並不太高，招收的大學新生和在校生則相對較多。山東省濟南市近三年的大學生新兵占比則為：2016年－54.3%、2017年－63.3%、2018年－73%，其中畢業生占21.1%。但這僅能算是特例，蓋因濟南市長青大學城聚集十多所大學，因此在徵集上占有優勢。優秀大學生參軍意願不高與其生涯規劃考量有關。大學生入伍動機泰半為提幹（從士兵被提升為幹部）和報考軍校，但提幹的基本條件之一卻是中共黨員或入黨積極分子，未符資格即無望。制度設計亦不利大學新生在軍中報考軍校，他們最後很可能既不得志，又失去取得大學文憑的機會。 [3]
參、趨勢研判
一、中國將持續優化制度以利精準徵兵
鑒於現行兵員結構仍不符建設世界一流軍隊的要求，中央軍事委員會國防動員部動員徵集局局長宋春靂為此倡議，應調整徵集結構，進一步加大重點大學、緊缺急需專長與大學畢業生徵集力度。為此，應優化程序、簡化手續，為大學生新兵另闢「綠色通道」，優先為其服務。專業兵員方面則應建立供需有效對接機制，作到精準提報－部隊缺什麼補什麼、弱什麼強什麼；精準徵集－兵役機關按需求，在相關院校大範圍遴選優質兵員；精準補入－結合預定新兵基本條件、個人意願與部隊專業崗位需求考量而合理定兵。[4] 在精準徵兵已是大勢所趨下，可想見共軍未來將持續優化制度以利精準徵兵。
二、中國將強化全民國防教育
中國近年雖重視徵兵工作，但若干地區與部門仍存面臨「當兵冷，徵兵難」的問題，更遑論吸引真正優質兵員投入。優秀大學生裹足不前，固然與就業形勢趨好有關，但國防觀念不足也不無關聯。若干有特長者認為在外能發展得更好，在軍中則無用武之地，而不願履行服役義務。因此，中國必然將在各個環節強化全民國防教育，從根扎起灌輸民眾國防觀念，務求營造「一人參軍，全家光榮」的社會氛圍。
三、共軍將提升高素質人力參軍動機
除了良好待遇外，對真正高素質人力者而言，在軍中能有發展遠甚於其他考量。在精準徵兵能解決學非所用問題下，如何調整制度讓優質兵員看到職涯前景，應是共軍下一波的變革。
鑒於當前提幹與報考軍校制度不利於大學生士兵，共軍未來可能放寬門檻與增加數量比例，以提升高素質人力參軍動機。然而，2017年前招收的國防生仍需2年方能消化完畢， 大學生士兵提幹與報考軍校的名額仍受一定程度的影響。待原本國防生員額完全釋出後，共軍可能才會推動大幅度的變革。
[1]韓立建、江巍，〈北部戰區陸軍聯合百所院校制訂兵員培養計畫，精準徵集，破解「三不知」難題〉，《中國國防報》，2019年8月9日，第1版。早在2017年，中國山東省就開始探索「精準徵集」。對於「精準徵集」，山東省徵兵辦公室領導解釋：「就是打通『需求側』與『供給側』精準對接管道。基於高校軍民通用專業，具有部隊崗位需求和高校培養方向一致的性質，將具有相應專業背景的大學生定向徵集並對口補充到具有相應專業背景要求的部隊崗位，做到徵為所用、徵需一致」。參見劉加樓、魯文帝、鮑明建，〈精準徵集，讓合適的兵到合適的崗〉，《中國國防報》，2019年6月17日，第1版。
[2] 〈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17年10月27日，http://www.gov.cn/zhuanti/2017-10/27/content_5234876.htm。
[3]〈數量增加，「含金量」提高了嗎〉，《中國國防報》，2019年6月11日，第1版；孫永鈺，〈關於精準徵集大學生兵員的幾點思考〉，《國防》，第12期（2018年），頁70。共軍大學新生士兵考軍校基本條件之一為義務兵服役滿1年，士官服役滿2年，不超過3年，故其有兩次報考機會，一是義務兵第2年，另一是初級士官第1年，即服役第3年。多數大學生卻未轉服初級士官（中士、下士）參加第2次考試，主因在於若轉服士官仍未考上軍校，則須在部隊再服役3年，但3年後役滿卻不知能否升為中級士官（四級軍士長、上士）。屆時若退役，由於他們離開學校較久，年齡較大，通常也不會再復學。
[4]宋春靂，〈圍繞建設世界一流軍隊，加快構建面相備戰打仗的新型徵兵體系〉，《國防》，第3期（2019年），頁61。
[5]國防生為共軍根據部隊建設需求，而在大學培養的軍官，與我國現行「大學儲備軍官訓練團」（Reserve Officers’ Training Corps, ROTC）類似。惟自2017年起，共軍不再從普通高中畢業生與在校大學生招收選拔，而改從地方院校畢業生直接選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