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武漢肺炎疫情「趨緩」後調控網路輿論之觀察
2020.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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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根據中國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的通報顯示，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VID-19，以下簡稱武漢肺炎）在中國的疫情發展似乎趨緩。截至2020年3月8日，中國累積確認案例為80,695例，死亡人數為3,097人，而至3月13日上午10時為止，確診病患僅增加至80,793名，死亡人數略為上升至3,169人。相對地，其他國家的疫情急轉直下，義大利與伊朗係最為嚴重的兩個國家，確認人數從3月8日的5,823與5,883名，在5天後分別升至15,113和10,075名。面對武漢肺炎疫情在中國內外的翻轉，網路風向也驟變。旅美作家何清漣認為，中國輿論早在2月26日即迎來「拐點」，當天世界衛生組織（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 WHO）宣布中國境外確診病例正式超過中國境內，自此中國在網路上的形象煥然一新，從病毒起源國粉墨登場為抗疫模範國。[1]
貳、安全意涵
一、中國網路輿論開始強調中國防疫模式的優越
觀察疫情爆發初期與緩和之後的中國網路輿論，可以發現重心從問責中國官員的起步遲緩，轉為肯定政府全面動員的亡羊補牢，甚至認為全世界應當感謝中國。轉折的關鍵在於，儘管西方主要國家當初交相批判中國的防疫意識與措施不足，但武漢肺炎病毒叩關之際，卻不免需要參考借鑑中國已採行的防疫辦法，避免成為新的傳播地。這之間的反差，使得中國外宣機構有見縫插針的機會，以聳動的下標，關注各國是否需要封城之餘，也強調病毒反向傳播至中國，甚至主張外國政府應該學習中國的集權防疫模式。比方說，《今日頭條》刊載〈英國考慮封城！英國疫情大爆發，首次向中國輸出〉，文末幾則最受歡迎的留言指出，中國有正當依據，效法當初拒絕中國人的「疫區國」。這些言論謳歌中國政府將危機化為轉機的能力，企圖開闢新輿論戰場，協助政府轉移究責壓力。[2]
二、中國恢復網路執法力道以向外界昭示維穩決心
中國輿論變化過程中存在「窗口期」，意即官方為因應包括汶川大地震在內的公共危機，有限度允許公眾輿論監督檢討的時期。的確，武漢肺炎撬開了輿論窗口，但隨著《求是》雜誌在2020年2月15日發表習近平在中央政治局常委會會議的講話，以及3月1日施行《網路資訊內容生態治理規定》，讓中國執法部門擴大管控範圍，限制疫情剛爆發不久時而脫韁的網路言論，輿論將難有大鳴大放的機會。例如，在該規定實施前夕的2月28、29兩日，已有多個由網民開設並且在疫情期間活躍的微博及微信公眾號遭禁，並被要求刪除官方宣稱的不實訊息。此舉透露出當局認為，在鼓勵復工與封城政策逐漸解除的狀況下，放任負面言論流傳，難保網民不會產生呼籲政治改革的聲量，演變成日後反政府遊行的能量。是故，中國政府恢復審查網路言論的力道，釋放出維穩措施依舊的訊號，以防遊走審查邊緣的言論擦槍走火。[3]
參、趨勢研判
一、中國將釋放更廣泛的虛假訊息以突顯外國社會慌亂
武漢疫情肺炎爆發初期，中國網路上即流傳該病毒乃美國製造的陰謀論，該不實訊息任由網民引用轉載而不見管理。當中外疫情反轉後，相關虛假訊息及影片已經改頭換面，而主題更是包羅萬象。首先中國資訊戰聲稱美國等國社區感染狀況已遠比中國嚴重，但美國疾病管制暨預防中心（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卻隱瞞事實，接著再以影片突顯人心動盪與哄搶口罩等物資的風潮。此外，由於美國乃民主和聯邦體制，難以強制實施大規模封城與隔離；中國外宣機構可能罔顧中美國情差異，推波助瀾專制可以挽救生命的說辭，以彰顯民主政體應對緊急狀態的脆弱。凡此作法難以蠱惑外國民眾，畢竟民主社會的資訊相對多元充足，箇中因素應在於鎖定中國網民，使其益加信任中國威權體制存在的正當性和必要性。[4]
二、中國亦將持續滲透國際組織以強化外宣的效力
即使西方媒體與政界一再抨擊WHO護短中國武漢肺炎疫情，仍然無法動搖WHO對中國防疫措施的肯定。WHO在2020年2月28日發布《世衛與中國聯合專家組考察報告》（WHO-China Joint Mission on Coronavirus Disease 2019），除了指出傳播途徑等新研究發現外，更強調中國積極防護疫情的措施，可能是史上最勇敢果斷的決策。儘管WHO顧問艾沃德（Bruce Aylward）於記者會後坦承，考察全程待在醫院的乾淨區，但在中國的新聞報導與網民的留言中卻僅看到，艾沃德對中國防疫努力的正面表述，隻字未提考察的實際流程和憂慮。由此可見，WHO並非全然是中國的傳聲筒，但只要提出相對正面的評論，很容易被加工成為宣揚中國防疫模式的註腳。倘使此類宣傳效果繼續發酵，中國更會理直氣壯地以防疫救助為名，滲透WHO等國際組織，以利主導議程與輿論設定。[5]
[1]何清漣，〈武漢肺炎的中國輿論「拐點」〉，《上報》，2020年3月1日，https://reurl.cc/O11yK9；〈全球疫情統計／南韓確診達7313例、義大利擴大封城 美紐約州宣布緊急狀態〉，《聯合新聞網》，2020年3月8日，https://udn.com/news/story/120936/4299961（檢索時間：2020年3月8日晚間10時）；〈圖表看疫情／新冠肺炎全球大流行 加拿大總理妻子確診、義大利死亡破千〉，《聯合新聞網》，2020年3月13日，https://udn.com/news/story/120936/4299961（檢索時間：2020年3月13日上午10時）。
[2]〈理直氣壯，世界應該感謝中國〉，《新華網》，2020年3月4日，https://reurl.cc/9EEKmX；英倫投資客，〈英國考慮封城！英國疫情大爆發，首次向中國輸出〉，《每日頭條》，2020年3月2日，https://bit.ly/3avdVa2；許寧，〈諷刺外國不會「抄作業」 中國抗疫宣傳與輿論扭曲〉，《美國之音》，2020年3月4日，https://reurl.cc/rxx7qE；鄧聿文，〈客座評論：北京要輸出疫情治理模式？〉，《德國之聲》，2020年3月5日，https://bit.ly/39ASLqL；〈重磅突發！剛剛，意大利下令正式封城！全國1/4人口隔離〉，《證券時報網》，2020年3月8日，http://news.stcn.com/2020/0308/15710978.shtml；Hiroshi Murayama, “Chinese netizens flip from anger to praise for virus response,” Nikkei Asian Review, March 8, 2020, https://reurl.cc/nzz83n; Gary King, Jennifer Pan, and Margaret E. Roberts, “How the Chinese Government Fabricates Social Media Posts for Strategic Distraction, not Engaged Argument,”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 Vol. 111, No. 3 (2017): 484-501.
[3]文惠時，〈疫情陰影下，中國放開媒體審查了嗎？〉，《端傳媒》，2020年2月3日，https://reurl.cc/lVVxbE；習近平，〈在中央政治局常委會會議研究應對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工作時的講話〉，《求是網》，2020年2月15日，https://reurl.cc/622635；陳文蔚，〈中國最嚴網路管控新法生效 大批公眾帳號瞬間遭「鎖喉」〉，《中央廣播電臺》，2020年3月3日，https://reurl.cc/Mvvlxm；李澄欣，〈疫情下網路維穩 中國新規鼓吹「正能量」〉，《德國之聲》，2020年3月3日，https://bit.ly/2TNCdoP。
[4]鄧婕，〈指美國製造武漢肺炎、香港問題 中共利用課堂、媒體引反美潮〉，《寒冬》，2020年2月16日，https://reurl.cc/xZZrj5；“China Media launches major disinformation offensive on Coronavirus”, Tribunepapers, March 7, 2020, https://reurl.cc/6226O5; 馮兆音，〈新冠肺炎：加利福尼亞等三州宣佈緊急狀態，從搶購到檢測、救治看中美應對的異同〉，《BBC中文網》，2020年 3月 5日，https://reurl.cc/4RR0eY。
[5]唐佩君，〈世衛考察報告稱讚中國採史上最勇敢防控措施〉，《中央社》，2020年3月1日，https://reurl.cc/R44ZGG；〈實地考察後，國際專家一致肯定中國說明了什麼？〉，《網易新聞》，2020年3月1日，https://reurl.cc/V66dZn；小山，〈世衛組織錢緊中國捐款2000萬 譚德塞即刻感謝〉，《法國廣播電臺》，2020年3月8日，https://bit.ly/3cGpflr；〈譚德塞：中國新冠病毒疫情局勢實現逆轉 國際社會應充分利用「機會視窗」〉，《新華網》，2020年3月10日，https://reurl.cc/Njj78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