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日本自民黨內部抗議中國觀察近期日中齟齬
2020.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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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20年6月4日，日本自民黨政務調查會之外交部會（「部會」相當於「小組」）向官房長官菅義偉遞交決議文，譴責中國兩艘海警局公務船於5月9日，在釣魚台群島（日本稱「尖閣諸島」）周邊海域追趕作業中的日本漁船，甚至闖入日本領海；決議文並要求日本政府強化海上保安廳艦艇能量，對中國採取堅決因應。[1]
而在此之前的在5月19日，以參議員青山繁晴為首之自民黨內次團體「維護日本尊嚴與國家利益之會」，也針對前述中方作為，向首相安倍晉三提交7項緊急建議，包含：一、派遣海洋自然調查團至釣魚台海域並登島調查；二、在釣魚台群島及周邊海域和美軍舉行聯演；三、在釣魚台群島整備漁業設施以確保日本漁民安全；四、提升海上保安廳巡邏艦能量；五、制定《魚釣島測候所設置法》；六、公布中國侵犯日本領海之影像，並輔以英語說明；七、中止邀請習近平訪問日本。[2]
貳、安全意涵
一、自民黨內部接連抗議反映對中國不滿升高
自民黨內部陸續透過正式管道，向安倍政府表達立場並建議應該採取何種作為，反映自民黨內部對於中國侵門踏戶之行為，深感威脅與不滿。其中，6月4日的決議文用詞尤為強烈，指中國公務船在釣魚台周邊的日本領海航行是「極其危險之行為」（極めて危険な行為），「斷然無法容許」（断じて許すわけにはいかない），甚至批稱中國是「海洋的跟蹤狂行為」（洋上のストーカー行為）。[3]
二、釣魚台成為日本嚴防中國威脅之焦點
自民黨2012年底重返執政之後，日中兩國屢因釣魚台主權頻生齟齬；其後中國海警等公務艦船不定期地頻繁進出釣魚台海域，即使2014年10月兩國政府發表有關釣魚台的四點共識之後亦同。日本政府對釣魚台情勢的憂慮，反映在《防衛計畫大綱》等防衛政策文件所強調的西南群島防衛當中。此外，去（2019）年中國駭客竊取日商三菱電機的機密當中包含自衛隊「高速滑空彈」，而該飛彈之研發目的即為防護釣魚台等西南群島。中國對於釣魚台之覬覦未歇，而從日本政府防衛規劃、以及前述自民黨內之反應看來，釣魚台及其海域已然是日本嚴防中國安全威脅的重點地區。
三、衝擊日中關係之多重因素持續累積
除作為日中地緣政治熱點（flashpoint）的釣魚台之外，針對近期香港反中情勢以及中國制定「香港版國家安全法」，前述自民黨政務調查會外交部會也發表決議文，譴責北京當局趁全球抗疫之際，對「一國兩制」作根本性的改變，並於5月29日將該決議文遞交官房長官菅義偉。[4] 此外，有關武漢肺炎，日本迄今尚未接受「非起源於中國」之北京說法，就連安倍首相也在5月25日明言，「新冠病毒係來自中國並擴散全世界」。[5] 此等情事均顯示，除釣魚台主權問題之外還有其他議題，正引發日本執政黨內強烈關注，對日中兩國關係的衝擊持續加乘累積中。
參、趨勢研判
一、日本政府對中國政策恐漸趨強硬
自新型冠狀病毒疾病（COVID-19，以下簡稱武漢肺炎）爆發以來，中國政府隱匿相關資訊導致疫情快速散佈全球，不僅衝擊其國際形象，也是美中關係惡化的重要因素之一；日本與美關係密切，自然難以無視美方對中態度。在日本國內，根據日本放送協會（NHK）今年2月至3月民調結果顯示，僅22%日本民眾對中國抱持好感。[6] 此外，日本民眾對安倍政府之支持率持續降低，《共同社》5月底之民調指出，內閣支持率已跌破兩年來新低。[7]
在對美有所顧慮、以及國民對中情感不佳、內閣支持率低迷的情況下，安倍政府對中國維持和緩姿態的空間其實所剩不多。事實上，在前述青山繁晴參議員提出緊急建議之後，日本政府負責沖繩與北方領土事務的閣員衛藤晟一，即在6月3日的眾議院內閣委員會中表示，要向海內外公布釣魚台情勢。這種說法顯然在回應青山繁晴的建議（新聞重點第6項），也顯示目前在相關議題上，安倍無法排除黨內保守派議員的影響力，預判未來對中政策有可能被迫轉趨強硬。[8]
二、兩國官民關係再因釣魚台問題陷入緊張
在地緣上，日本的西南群島正是中國海空軍進入太平洋之隘口，日本在此地區的軍事部署對中國解放軍構成牽制力量，故西南防衛未來仍是日本國防重點，相關軍事部署也將持續強化。據此，預期圍繞釣魚台的雙邊緊張情勢恐會加劇。
除日本防衛當局基於國防立場因應釣魚台問題之外，日本民間對釣魚台的關注也有增無減。日本內閣府在2019年進行「有關釣魚台的民調」結果指出，66%日本民眾對釣魚台表示「關注」，較上次（2017年）增加3.7個百分點；在同年底公布的「關於外交之輿論調查」則顯示，高達74.9%的日本民眾對中國印象不佳，[9] 未來短期之內恐也難有所改善。事實上，沖繩縣石垣市議會6月9日提案將「尖閣諸島」之地籍名稱改為「登野城尖閣」，石垣市長即毫不避諱地表示，這是「為反制中國船隻頻繁進入釣魚台海域」。[10]
三、近期日中摩擦增添習近平訪日變數
習近平原本預定今年4月訪中，後因武漢肺炎疫情而延期。然在中國處理肺炎與香港問題失當而重創國際形象、且日本對中國的安全威脅危機感轉濃情況下，日本國內對習近平訪日的氛圍似有轉變。
習訪日對習與安倍兩人而言，均屬重大外交成果，而從日本不願與歐美共同譴責中國對港政策看來，除政治上仍想保留習訪日的空間外，經濟上應是指望對中經貿能挽救受疫情衝擊的日本經濟，而不願過度刺激北京當局。只不過，防衛大臣河野太郎已公開對習訪日一事持保留態度，[11] 官房長官菅義偉也稱目前還不到與中方協調習訪日日期的階段，[12] 《產經新聞》6月6日報導甚至評指，習訪日形同「無限期延期」，年內成行恐已無望。[13] 在安倍內閣支持率低迷、對中國立場遭黨內同志質疑、地方政府對中反彈的情況下，習近平訪日已壟罩陰影，能否持續推動仍需進一步觀察。
[1]〈中国船が領海侵入、日本漁船を追尾 尖閣周辺で〉，《日本經濟新聞》，2020年5月9日，https://www.nikkei.com/article/DGXMZO58918670Z00C20A5000000/；〈中國公務船頻入釣島海域 日本自民黨譴責〉，《中央社》，2020年6月4日，https://www.cna.com.tw/news/aopl/202006040049.aspx。另，「政務調查會」是自民黨內部重要組織，其會長是自民黨內被稱為「黨三役」的三大重要黨職之一，其他兩個為「幹事長」（相當於黨秘書長）與「總務會長」。
[2]〈自民・護る会 習主席の国賓来日中止求める〉，《產經新聞》，2020年5月19日，https://www.sankei.com/politics/news/200519/plt2005190021-n1.html。
[3]〈＜独自＞中国公船領海侵入 自民が政府に抗議要求 「極めて危険な行為」〉，《產經新聞》，2020年6月3日，https://www.sankei.com/politics/news/200603/plt2006030022-n1.html。
[4]〈自民 外交関連会合 中国の国家安全法制導入「ゆゆしき事態」〉，《日本放送協會（NHK）》，2020年5月25日，https://bit.ly/2YcncQQ。
[5]〈安倍談疫情：病毒確實是從中國擴散〉，《中央社》，2020年5月25日，https://www.cna.com.tw/news/firstnews/202005250292.aspx。
[6]〈親しみは「アメリカ」 重視すべきは「米中両国」 NHK世論調査〉，《日本放送協會（NHK）》，2020年5月18日，https://www3.nhk.or.jp/news/html/20200518/k10012434191000.html。
[7]〈内閣「支持」39％ 「支持しない」38％〉，《日本放送協會（NHK）》，2020年4月3日，https://www.nhk.or.jp/politics/articles/lastweek/33681.html；〈詳訊：安倍內閣支持率跌至39.4%〉，《共同社》，2020年5月31日，https://tchina.kyodonews.net/news/2020/05/e9480adf8f20-394.html。
[8]〈中国公船の漁船追尾で関連映像公開を示唆 沖縄北方担当相〉，《產經新聞》，2020年6月3日，https://www.sankei.com/politics/news/200603/plt2006030027-n1.html。
[9]〈「竹島、尖閣に関心」増加 内閣府調査〉，《日本經濟新聞》，2020年12月6日，https://www.nikkei.com/article/DGXMZO53035640W9A201C1EA3000/；〈外交に関する世論調査〉，日本內閣府，2019年12月20日，https://survey.gov-online.go.jp/r01/r01-gaiko/2-1.html。
[10]〈釣魚台更名惹議 外交部：石垣市長解釋是反制中國〉，《共同社》，2020年6月15日，https://www.cna.com.tw/news/firstnews/202006150061.aspx。
[11]〈獨家：日本拒絕參加就香港國安法批評中國的聯合聲明〉，《共同社》，2020年6月7日，https://tchina.kyodonews.net/news/2020/06/afb14223d037.html；〈日本防長態度保留 反習近平訪問聲浪漸強〉，《共同社》，2020年6月6日，https://www.cna.com.tw/news/firstnews/202006050375.aspx；〈聚焦：習近平訪日或將推遲到明春以後〉，《共同社》2020年6月6日，https://tchina.kyodonews.net/news/2020/06/ca4a35bc94a5.html。
[12]〈習氏来日「調整段階にない」 菅官房長官〉《時事通信社》，2020年6月4日，https://bit.ly/3fAZbZJ。
[13]〈習主席国賓来日、年内見送り 事実上の白紙〉，《產經新聞》，2020年6月6日，https://www.sankei.com/politics/news/200606/plt2006060001-n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