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解放軍同時因應台海與其他戰場之能力評估
2020.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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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根據美國國防大學國家戰略研究所（Institute for National Strategic Studies）[1] 在《中國戰略展望》（China Strategic Perspectives）第15期（2020年6月25日）所刊登之〈系統超載：中國可否在對台戰爭中分散專注力?〉（System Overload: Can China’s Military Be Distracted in a War over Taiwan?）一文，作者伍斯諾（Joel Wuthnow）在文中所要分析的重要問題是，解放軍在不放棄武力統一台灣前提下，究竟是否能夠在對台發動戰爭的同時，也能應付在中國外部周邊或內部的軍事行動？
首先，作者認為台灣問題是解放軍幾十年來追求軍事現代化的主要驅動力（primary driver），像是研發短程與長程彈道飛彈、強化兩棲與空軍戰力，以及發展其他針對台獨勢力與防止美國干預的軍事能力，如執行軍機艦擾台與台海周邊軍演等。其次，解放軍的建軍發展、軍力分配、指揮、管制、後勤與人力資源等面向之整合仍有問題，不利中國同時以軍事手段處理台灣及以外的區域爭端。最後，該文指出美國在戰略上可以在台海以外的中國周邊製造挑戰，甚至對解放軍的指揮管制體系進行網路戰，以降低或拖延中國發動台海軍事行動的企圖。
貳、安全意涵
根據國家安全形勢發展變化，中國積極防禦軍事戰略方針的內容自1949年建政以來已經進行多次調整。中國現行「軍事戰略方針」是2015年《中國的軍事戰略》白皮書中所提出的「新形勢下積極防禦軍事戰略方針」，強調「打贏資訊化局部戰爭上，突出海上軍事鬥爭和軍事鬥爭準備，有效控制重大危機，妥善應對連鎖反應，堅決捍衛國家領土主權、統一和安全」。[2] 該方針要處理中國的安全問題甚廣，然而解放軍同時須解決主權、統一與安全三大戰略方向問題，其軍事作戰能力有待商榷。因此，關於解放軍是否有能力同時因應台海與其他戰場，以下針對該文章所提出之相關觀點進行延伸探討。
一、軍事成本仍是中國犯台的重要考量
對中國來說，發動台海戰爭將是一場風險極大的賭注，不僅要考量到所要付出的經濟成本，顧慮到可能發生軍事危機，更要顧及到美國與區域國家的反制措施，所以短期而言可能性不高。再者，中國在周邊存有與東南亞國家的南海主權爭議、中印邊界衝突、中日釣魚台爭端，以及朝鮮半島問題等。由於中國目前還無足夠能力同時處理多個戰場，所以因應這些爭議所要付出的成本，都有可能弱化解放軍對台灣的針對性。在有限軍事成本考量下，近期在台海周邊積極進行跨區聯合軍演、兩棲登陸訓練、[3] 軍機艦擾台常態化等準軍事作為，[4] 因此成為中國軍事上牽制台灣與在心理上施壓台灣的重要手段。
二、習近平軍改後的指揮體系仍需要磨合
習近平推動大規模國防與軍隊改革以來，解放軍體制改革共經歷了「領導指揮體制改革」、「軍隊規模結構和力量編成改革」以及「軍事政治制度改革」三個階段。[5] 其中，領導指揮體制改革可謂是習近平推動軍改的重中之重。雖然說新軍事體制是在習近平主導下開始實行，但在短時間內產生這麼多新制度、機構與部門，軍隊的指揮體制能否立即無縫接軌且有能力發動戰役，成為一大疑問。尤其是在打裝編訓、後勤體系、參謀編制，甚至在聯合作戰的決策管理等方面，對習近平軍改而言都是重大問題。
聯合作戰指揮體系改革並非是個立竿見影的過程，尚須經歷一段長時間的組織和體系磨合過程，包括平戰指揮體系轉換、垂直的指揮體系與跨戰區或軍種的指揮體系協調。[6] 解放軍缺乏實戰驗證，其實力如何難以評斷，軍改後的解放軍指揮體系是否能夠在戰時發揮功能，在「實戰先實訓」前提下，則有待「實戰化軍事訓練」驗證，[7] 但是否能同時因應兩個戰區以上「局部戰爭」，此問題將考驗軍改後解放軍的後勤體系能量。
三、聯勤保障成為獨立軍種仍有待考驗
後勤有多大的能量，軍隊就有多大的戰力。過去解放軍的後勤保障是依附在各軍種體系之下，造成交叉重複建設和資源浪費的現象；習近平軍改建立由軍委統一指揮且獨立的聯勤保障部隊，由「各自保障」轉為「統一保障」，大大提高了解放軍後勤保障能量。[8] 從聯勤保障部隊發布首個動員令支援對抗「新型冠狀病毒疾病」（COVID-19，以下簡稱武漢肺炎）來看，[9] 確實發揮了後勤支援的抗疫成效，包括：快速運送醫療人力並集中物資、組建野戰醫院並進行管控救治、成立防控中心並增加收治醫院等。但是與2003年第二次波斯灣戰爭美軍快速且豐沛的後勤能量相比仍有一段差距。若解放軍要同時處理台灣與其他地區戰場的話，不僅要考慮到境內有限聯勤保障部隊的整合，還需要考慮到投射到境外的聯勤保障支援能力。
參、趨勢研判
歸納中國歷年的國防白皮書中所提到的重要安全議題來研判（參考附表），北京當局重視的安全議題相當廣泛，包括：美國同盟關係的強化、台海問題、朝鮮半島問題、新疆西藏問題與日本軍事化問題等等。若中國企圖要同時解決內外或周邊多個安全問題，未來解放軍建軍將可能朝下列方向發展：
一、強化跨戰區的聯合作戰能力
根據2019年7月24日所發布之「新時代的中國國防」白皮書，中國強調「各戰區強化聯合訓練主體責任，扎實開展聯合訓練，結合各戰略方向使命任務，組織『東部』『南部』『西部』『北部』『中部』系列聯合實兵演習，努力提高聯合作戰能力」。可見，為有助於同時因應兩個以上戰場或軍事衝突，強化跨戰區聯合作戰能力為解放軍的重點目標之一。對此，解放軍透過舉行一系列演習來提升自身的聯合作戰能力，例如陸軍「跨越」、「火力」、海軍「機動」、空軍「紅劍」以及火箭軍「天劍」等演習。其中，模擬對台作戰之2019年「跨越—2019·朱日和A」演習，即由分別由隸屬北、中部戰區之第80與81集團軍所參與之實兵對抗演習。另外，依據2020年5月11日中共海事局網站發布之《唐山港京唐港區軍事演習的通告》，自5月14日起，解放軍將於渤海灣舉行為期兩個半月的大規模軍事演習，包含多軍兵種聯合作戰、跨戰區兩棲登陸、奪取島嶼等實戰化演練科目。[10]
二、強化聯勤保障部隊支援能力
為能具備足夠能力以同時因應多個戰場，中國除了持續提升自身聯合作戰能力外，也必須打造與之相適應的聯勤保障體系。因此，2016年9月13日成立中央軍事委員會聯勤保障部隊，由武漢聯勤保障基地、無錫、桂林、西寧、瀋陽、鄭州五大聯勤保障中心（分別位於東、南、西、北、中部五大戰區）、解放軍總醫院以及解放軍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等所組成，成為中國實施聯勤保障和戰略戰役支援保障的主要力量。同時，在中央軍委聯勤保障部隊成立大會上，習近平亦強調「深化軍事鬥爭後勤準備，加快融入聯合作戰體系，積極開展實戰化訓練，提高一體化聯合保障能力，確保隨時拉得出、上得去、保得好」。[11] 可見，為有助於強化聯勤保障部隊支援能力，中國推動聯勤保障體制改革，因為「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後勤整備的完善與否，對戰爭勝負具有決定性的關鍵影響。
附表、歷年中國國防白皮書明確提及的重要安全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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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安全議題\ 中國歷年國防白皮書 |
1998 |
2000 |
2002 |
2004 |
2006 |
2008 |
2010 |
2013 |
2015 |
20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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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同盟關係強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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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獨立問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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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鮮半島問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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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西藏問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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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軍事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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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富汗不穩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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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主權爭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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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亞區域不穩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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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強化同盟關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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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魚台主權爭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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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Joel Wuthnow, “System Overload: Can China’s Military Be Distracted in a War over Taiwan?” China Strategic Perspectives, No. 15 (June 25, 2020), p. 9.
[1]Joel Wuthnow, “System Overload: Can China’s Military Be Distracted in a War over Taiwan?” China Strategic Perspectives, No. 15 (June 25, 2020), https://bit.ly/2Wp7tN2.
[2]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中國的軍事戰略》，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部，2015年5月26日，http://www.mod.gov.cn/big5/regulatory/2015-05/26/content_4617812.htm。
[3]賴錦宏，〈中共解放軍兩「攻台部隊」，同日演練登陸、航渡〉，《聯合新聞網》，2020年6月4日，https://udn.com/news/story/7331/4612110。
[4]周家豪，〈共機本月第10次來亂！2架「轟6」擾我東部空域〉，《新頭殼》，2020年6月28日，https://newtalk.tw/news/view/2020-06-28/427627。補充說明：美國國防部對於解放軍可能對台進行「登陸作戰」表示，這是相當複雜且困難的軍事行動。該行動不僅需要強大的海空優勢，更需要強大的後勤體系。中國若要發動一場大規模的登陸攻勢，理應建造大量的戰車登陸艦（LST）與中型登陸艦（LSM），但這並不在目前中國的建軍規劃之中。參考：Annual Report to Congress: Military and Security Developments Involving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2019 (Washington, DC: Office of the Secretary of Defense, 2019), pp. 88, 95.
[5]吳兆飛、任一林，〈深入學習貫徹習近平強軍思想，努力建設世界一流軍隊〉，《中國共產黨新聞網》，2020年4月8日，https://bit.ly/2Zzss1L。
[6]Wuthnow, op cit., p 13.
[7]王玥芳、謝磊，〈解放軍報評論員：大抓實戰化軍事訓練〉，《中國共產黨新聞網》2019年1月7日，http://theory.people.com.cn/BIG5/n1/2019/0107/c40531-30506810.html。
[8]〈努力建設一支強大的現代化聯勤保障部隊〉，《解放軍報》，2016年9月14日，版2。
[9]周子靜，〈聯勤保障部隊發佈首個動員令：為打贏疫情防控阻擊戰作出貢獻〉，《澎湃新聞》，2020年2月4日，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5777962。
[10]〈解放軍今起渤海灣舉行大演習〉，《聯合早報》，2020年5月14日，https://bit.ly/3eCVVvP。
[11]〈習近平向武漢聯勤保障基地和各聯勤保障中心授予軍旗並致訓詞〉，《中國共產黨新聞網》，2016年9月13日，https://bit.ly/2DK4pV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