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週報第12期
壹、新聞重點
本文針對2020年1至6月中共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審查調查〉頁面中所公布的案例，統計各地和各部門的案例數，試圖歸納整理出目前的反貪腐和紀律檢查現況，探究未來趨勢。藉由本研究，可以了解中共領導人習近平近期使用紀檢監察系統整肅中共黨內幹部的方向。2020年上半年的反貪腐和紀檢重點，大致上可從1月和4月的中國政府文件看出初步的端倪，2020年1月13日至15日中共於北京召開了第19屆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第4次全體會議，除了習近平親臨致詞外，中紀委書記趙樂際的工作報告也點出今年是脫貧攻堅的重要攻關年，並要遵循2019年十九屆四中全會精神加強黨和國家治理能力，會後的會議公報總結了8個未來工作方向（詳見附表），可作為觀察上半年整體趨勢的指標。[1]
貳、安全意涵
本文以被紀檢監察單位調查者的身分，區分為中管幹部、中央一級黨政和國企、省管幹部等三大類，[2]以下分別分析之。
一、 中管幹部查處以公安部門最受關注
2020上半年度共有6件中管幹部案例，分別是地方黨委、公安和交通等三部門（圖1）。在受到調查最多的3位地方黨委中，福建省省委常委、副省長張志南和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政府副主席任華同樣，是依照中紀委慣例僅以嚴重違紀違法被查作為籠統的公開理由。張志南是2020年首個由中央紀委通報接受審查調查的「老虎」，有報導稱其被調查的真正原因與其子龐大的金融放貸業務有關。另一方面，河北省副省長張和目前的調查結果則被明確指出他違反中央八項規定精神、大肆斂財和破壞黨內用人規則。[3]公安部門的案例則因公安部副部長孫力軍、前重慶市副市長、公安局長鄧恢林二人落馬受到調查而最令外界注目，被認為與一連串對於政法系統的整頓有關。原因一方面涉及習近平對於「刀把子」的進一步掌控，象徵對該部門長期誤判情勢未能妥善應處感到不滿，[4]另一方面，有報導稱孫力軍曾為已落馬前中共政法委書記孟建柱秘書，鄧恢林也曾任孟的政法委辦公室主任，故二人皆被捲入這一波清理整頓中。[5]
圖1、2020上半年中管幹部各部門案例
資料來源：龔祥生統計並繪製自2020年1-6月〈審查調查〉，中共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http://www.ccdi.gov.cn/scdc/。
二、中央一級機關和國企金融領域腐敗問題嚴重[6]
觀察中央一級黨和國家機關、國企各部門案例時，可以看出案例較為分散，但仍能明顯發現金融部門受到調查的案件最多，佔了共11例中的4例（圖2）。本屆的中紀委4次全會也延續了3次全會，在第七項工作方向中強調了「深化金融領域反腐敗工作，加大國有企業反腐力度…持續開展追逃追贓『天網行動』」，可見金融部門持續為近年來的重點反貪腐對象。值得一提的是中國光大銀行在內蒙的呼和浩特分行原黨委書記、行長張翎於6月被查處的時機，與該行原副行長秦明的受賄罪宣判僅晚一個月，二人曾於2014年在該行同時擔任正副行長，顯見該類型案件一經查處，往往是接二連三。
圖2、2020上半年中央一級黨和國家機關、國企各部門案例
資料來源：龔祥生統計並繪製自2020年1-6月〈審查調查〉，中共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http://www.ccdi.gov.cn/scdc/。
三、內蒙古為省管幹部落馬重災區
2020年上半年省管幹部已公布受調查案例共148件。以地區分布來看，以內蒙古自治區最多達19件，其次是廣東省佔12件，雲南、陝西、甘肅共同居於第三各有10件（圖3）。內蒙古為中國煤炭大省，近年來能源部門及涉嫌包庇的監督部門腐敗大小案件頻發，如2019年已展開調查的內蒙古自治區黨委常委、呼和浩特市委書記雲光中案件相關人等，故2020年2月28日中共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發出紀檢監察建議，內蒙古自治區隨即召開煤炭資源專項整治工作動員部署會議，[7]目前統計中超過10名以上案例與這波調查有關。
若以部門來分，地方黨委成員則為最多達26件，其次是政協系統佔17件，第三為紀檢司法部門為15件，公安部門14件緊隨其後排第四（圖4）。因地方黨委成員多半為省管幹部中的高階官員，因此極容易出現以權謀私的狀況，故牢牢佔據統計中的首位，而政協系統落馬官員，多半長期在當地任職，往往最後職位止步於政協，也在最後這位階運用其關係網路進行權錢交換，如這期間落馬的安徽省淮南市政協原主席李忠和甘肅省蘭州市政協副主席、黨組副書記嚴志堅 皆屬於這類型案例。[8]而紀檢司法部門和公安部門的案例，則與前述對於「刀把子」政法系統的整頓相關，在此不再贅述。
圖3、2020上半年省管幹部各地案例
資料來源：龔祥生統計並繪製自2020年1-6月〈審查調查〉，中共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http://www.ccdi.gov.cn/scdc/
圖4、2020上半年省管幹部各部門案例
資料來源：龔祥生統計並繪製自2020年1-6月〈審查調查〉，中共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http://www.ccdi.gov.cn/scdc/
參、趨勢研判
一、形式主義與官僚主義仍將引領紀檢重點方向
除了違法犯紀的貪腐行為之外，習近平也嚴格要求以政治作風作為紀檢監察的重點。2020年4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印發《關於持續解決困擾基層的形式主義問題為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提供堅強作風保證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成為後續查核中共幹部的重要依據，並在中紀委網站上持續重點公布違反此通知的負面案例，作為其黨內幹部的警惕。[9]目前公布的案例點出所謂形式主義和官僚主義的8種典型問題：對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不力，不盡責不擔當不作為問題、作風飄浮、脫離實際問題、在落實生態環保工作中失察失職問題、在掃黑除惡專項鬥爭中不作為、不負責問題、亂決策、亂拍板、亂作為問題、履職不力、弄虛作假問題、搞特殊、耍特權問題、履職不力影響復工複產等問題。犯了這些問題的官員雖然不見得觸犯貪腐罪刑，但都因為對於黨務政務造成負面影響﹐輕則遭到記過警告，重則免職查辦，未來將持續以此為標準要求中共黨員幹部克服上述問題，以增強幹部的政治表現和治理能力。
二、針對特定省分特定專項問題作為反貪腐重點對象
由上述內蒙古的礦業問題延伸出層層官商勾結的調查可看出，未來將持續從頻發貪腐案件的特定問題出發，對其進行針對性的專項立案。方式為從中紀委發出紀檢監察建議和派出中央巡視組，地方則是成立專項整治工作，以中央到地方的由上而下方式，從單一問題深入將底下的盤根錯節關係挖出並加以整治。
附表、中共第19屆中紀委第3、4次全會比較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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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名稱/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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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次全會2019/1/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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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次全會2020/1/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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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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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工作方向：
一、 持之以恆學習貫徹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
二、 以黨的政治建設為統領，堅決破除形式主義、官僚主義，修訂《中國共產黨問責條例》。
三、 創新紀檢監察體制機制，提高對公權力和公務人員的派駐監督全覆蓋。
四、 監察落實中央八項規定，運用監督執紀「四種型態」。
五、 統籌安排常規、專項、機動巡視，加強對省區市巡視巡查，推動全面從嚴治黨在基層見到實效。
六、 強化對權力集中、資金密集、資源富集部門監督，加大金融領域反腐力度，建構親清新型政商關係。
七、 持續整治群眾身邊腐敗和作風問題，讓人民有感，嚴查黑惡勢力「保護傘」，嚴查「村霸」、宗族惡勢力和黃賭毒背後的腐敗行為。
八、 落實「三嚴三實」要求，把執紀執法權力關進制度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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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堅持以初心使命作為政治本色和前進動力，不斷增強「兩個維護」的自覺性堅定性。持之以恆學懂弄通做實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不斷鞏固深化主題教育成果。
二、 全力保障脫貧攻堅決戰決勝，集中整治群眾反映強烈的突出問題。
三、 持續深化紀檢監察體制改革，推動健全黨和國家監督體系。修訂《中國共產黨黨員權利保障條例》，制定監察法實施條例，推動研究制定監察官法。
四、 發揮紀委監委專責監督作用，加強對權力運行的監督。
五、 鞏固拓展作風建設成效，推動化風成俗、成為習慣。深入落實中央八項規定精神，從領導機關和領導幹部抓起改起，深化治理貫徹黨中央決策部署只表態不落實、維護群眾利益不擔當不作為、困擾基層的形式主義官僚主義等問題。
六、 完善巡視巡察上下聯動工作格局，促進巡視巡察與其他各類監督貫通融合。
七、 構建一體推進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體制機制，進一步鞏固和發展反腐敗鬥爭壓倒性勝利。…深化金融領域反腐敗工作，加大國有企業反腐力度，堅決查處資源、土地、規劃、建設、工程等領域的腐敗，持續開展追逃追贓「天網行動」。
八、 建設高素質專業化幹部隊伍，做忠誠乾淨擔當、敢於善於鬥爭的戰士。加強中央紀委常委會政治建設，堅持民主集中制，在堅決維護黨中央權威和集中統一領導、堅決執行黨和國家各項制度、堅決貫徹黨中央重大決策部署上帶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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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樂際工作報告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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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實履行黨章和憲法賦予的職責，努力實現新時代紀檢監察工作高品質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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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持和完善黨和國家監督體系 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提供堅強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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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龔祥生自行整理自公開資料
[1] 〈習近平在十九屆中央紀委四次全會上發表重要講話〉，《新華網》，2020年1月13日，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leaders/2020-01/13/c_1125457206.htm；〈中國共產黨第十九屆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第四次全體會議公報〉，《人民網》，2020年1月15日，http://www.ccdi.gov.cn/special/sjj4cqh/yw_sjjzy4cqh/202001/t20200115_207808.html。
[2] 中管幹部：是在中共中央組織部備案的幹部，其任免權在中共中央，中組部在中管幹部任命上有建議權，一般為副部（省）級以上；省管幹部：省管幹部的使用、任命權在省委組織部，如地級市的正副書記、市委常委、正副市長；省直部門正副職、大學院校書記、校長、省管企業董事長、黨委書記、總經理等。
[3] 〈【2020首虎】福建副省長張志南被正式免職 傳縱容兒子做大耳窿放數〉，《蘋果日報》（香港），2020年4月26日，https://hk.appledaily.com/china/20200426/QPLZURJPJACMP42IVOFJY3NTRA/；〈河北省原省委常委、副省長張和受到開除黨籍處分〉，《人民網-中國共產黨新聞網》，2020年7月28日，http://fanfu.people.com.cn/n1/2020/0728/c64371-31801032.html。
[4] 梁書瑗，〈中共高層又將整頓政法系統？〉，《國防安全即時評析》，2020年4月24日，https://reurl.cc/WLv85Z。
[5] 小山，〈案涉嚴重 罕有赴澳留學背景 孫力軍今遭正式解職〉，《rfi中文網》，2020年8月5日，https://reurl.cc/bR9xXX。
[6] 中央一級黨和國家機關的案例指的是所屬單位為中央一級機構，但該幹部本人的層級未達副部級者，在中紀委另歸於此類。
[7] 〈倒查20年：內蒙古涉煤反腐又有落馬 曾是多個大老虎部下〉，《新浪財經》，2020年5月18日，https://finance.sina.cn/2020-05-19/detail-iircuyvi3752533.d.html。
[8] 〈安徽省淮南市政協原主席李忠嚴重違紀違法被開除黨籍〉，《人民網-中國共產黨新聞網》，2020年6月24日，http://fanfu.people.com.cn/BIG5/n1/2020/0624/c64371-31758059.html。
[9] 〈中共中央辦公廳印發《關於持續解決困擾基層的形式主義問題為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提供堅強作風保證的通知》〉，《中國政府網》，2020年4月14日，http://www.gov.cn/zhengce/2020-04/14/content_5502349.ht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