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抓緊民營經濟統戰之意涵
2020.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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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20年9月15日中共中央辦公廳發出《關於加強新時代民營經濟統戰工作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雖然過去中共對於加強非公營企業的「黨的建設」(簡稱黨建)工作提出許多文件，但該《意見》是自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中共首度針對民營經濟「統戰工作」所提出的第一份文件。這份《意見》的統戰對象包含所有民營企業(簡稱民企)和民企人士，包含港、澳工商界人士，也特別著重培養年輕的民企人士在黨內發展，要求地方各級黨校、行政學院注意加強對「政治素質好、群眾認可度高、符合黨員條件」的民營經濟人士的教育培訓，及時將這些人吸收到共產黨組織內。在組織上，該《意見》強化工商聯與商會所扮演的角色。同時也是首次把「信任」擺在對民營經濟統戰工作的首位。[2]
貳、安全意涵
一、從「黨的建設」到「統一戰線」
中共發展在民企內的組織，主要目的是為了鞏固共產黨的領導地位，因為民營經濟的發展良窳攸關中共的執政正當性，但龐大而不受中國控制的民營部門也同樣可能會削弱中共有效執政，因此對中共而言，民營部門在可控範圍下成長才是最佳模式。在過去數次對民營經濟部門展開黨建過程中，[2] 中共已經逐漸掌握對民企及其負責人影響力，阿里巴巴與騰訊受國家入股即為明顯例證。
毛澤東曾說：「統一戰線，武裝鬥爭，黨的建設，是中國共產黨在中國革命中戰勝敵人的三大法寶」。除了重提過去的黨建，自企業內部控制民企外，該《意見》更往前推一步，強化統戰，也就是說，當部分民企無法透過黨來控制的情況下，必須透過價值觀建設、人才選培、促進政企溝通等六面向，從而將民企變成「自己人」。顯見中共在內外情勢的壓力下，不得不進一步收攏民營部門，將矛頭一致對外，為武裝鬥爭做準備，以應對不利的國際格局與情勢變化。
二、民營經濟不振影響執政基礎
民營經濟在中國社會扮演相當重要角色，也是一股較自由的力量。然相對於國營企業，但民企中黨基層組織占比較低。根據中共統計，這兩年中共基層黨組織在民營經濟部門大量減少(見文末附表)。減少的原因猜測有兩種可能。其一可能是中美貿易戰下，中國企業倒閉，黨組織隨之解散，尤其以2020年特別嚴重。[3] 根據不同報導，估計受貿易戰波及而倒閉的民企達數十萬家到數百萬家之譜，[4] 另外，也有許多公司遷出中國。這些民企消失連帶造成基層黨組織遭裁撤。另一個原因則可能是外資與新成立的企業，或因中外企業文化差異，或因規模小，普遍存在黨員占員工比例低，並不熱衷於黨建活動，且黨組活動也缺乏制度化運作等情況。民企黨組織數量在2017-2019年間大幅下降對中共執政是一個警訊(企業基層黨組織下降28%，社會組織基層黨組織下降53%)，特別是在經濟衰退期間，容易引發對執政的不滿，因此有必要強化黨的領導。
參、趨勢研判
一、外資企業可能為新一波對象
2017年開始推動國營企業的「黨建入章」，曾引起外資企業憂慮是否會比照辦理；2018年也同樣推動過外資企業黨建的動作。[5] 所以當該《意見》發布以來，歐盟企業重燃憂慮。[6] 習近平曾指出，中國特色現代國有企業制度的「特」，就特在「把黨的領導融入公司治理各環節，把企業黨組織內嵌到公司治理結構之中，明確和落實黨組織在公司法人治理結構中的法定地位。」[7] 控制外企企業決策的具體做法是，在設有黨支部企業內，在董事會召開前，黨支部會先行召開會議，就董事會或總經理將要決策的重大問題，或黨支部建議案，形成黨組織的決議或原則性意見，透過與會黨員帶到董事會以影響企業決策。
雖然外企迄今仍有資金、技術、與海外客戶等優勢，可維持自身的政治中立；但在未來習近平強調的國內大循環的新政策下，其重要性可能逐步下滑。外資企業在面對要做政治上的「明白人」、「自己人」的要求下，黨建可能只是政治表態的最低門檻。在統戰的旗幟下，外資企業不僅無法自外於國際政治角力，更可能需要面對選邊站的困境。
二、強化民企做為中國統戰工具
該《意見》也提到「加強與重點國家和地區工商領域社會團體及其駐華機構的交流合作」。在工商聯引導下，引導民企積極參與「一帶一路」，來維護國家利益。同時也提到，鼓勵民企參與混合所有制改革。在混合所有制的情況下，國有資本、民間資本、與外國資本將混在一起，公司所有權將更難以辦認，也更便利於共產黨操作。未來，民企將更容易成為中國經濟外交的工具。如前所述，黨建與統戰是為「武裝鬥爭」做準備，以目前中共面對國際反中情緒高漲反而表現出更強悍的戰狼姿態來看，習近平應對國際挑戰，未來只會更霸道。除了已經著手鞏固國內企業對共黨領導的作法外，未來不排除發動國際經濟金融上的「鬥爭」，而這些民企或將成為其政策工具。
附表 中共基層黨組織數量統計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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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度 |
2017 |
2018 |
20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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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有 |
私有 |
公有 |
私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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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機關基層黨組織 |
23.2 |
23.0 |
7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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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業單位基層黨組織 |
51.6 |
51.5 |
9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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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企業基層黨組織 |
18.5 |
187.7 |
18.1 |
158.5 |
147.7 |
|
社會組織基層黨組織 |
30.3 |
26.5 |
1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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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計 |
311.3 |
277.6 |
325.5 |
||
單位：萬
資料來源：汪哲仁統計自各年度中國共產黨黨內統計公報，http://news.12371.cn/dzybmbdj/zzb/dntjgb/。
說明：2019年公布的資料不再區分公有和私有。
[1]〈中共中央辦公廳印發關於《加強新時代民營經濟統戰工作的意見》〉，《新華社》，2020年9月15日，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zywj/2020-09/15/c_1126497384.htm。
[2]具體的措施如：2005年《公司法》修訂，要求在中國境內經營的所有公司（包括本、外國企業）除原來的允許成立黨組織外，「公司應當為黨組織的活動提供必要條件」。再根據中國共產黨黨章，擁有三名以上正式黨員的組織，都應按照黨章的規定建立黨組織等。有關中國共產黨1984-2012年間對於民企的黨建工作，請參閱Xiaojun Yan and Jie Huang, “Navigating Unknown Waters: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s New Presence in the Private Sector,” China Review, June 2017, Vol. 17, No. 2, pp. 37-63.
[3] 2018年規模以上的企業利潤增长10.3%，2019年下跌3.3%，2020年在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下，跌幅更深。詳見〈2018年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增长10.3%〉，《國家統計局》，2019年1月28日，http://www.stats.gov.cn/tjsj/zxfb/201901/t20190128_1647074.html；〈2019年全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下降3.3%〉，《國家統計局》，2020年2月3日，http://www.stats.gov.cn/tjsj/zxfb/202002/t20200203_1724853.html。
[4]由於中國並未發布企業倒閉的統計資訊，有關資料僅能由報導中略窺一二。如網易曾報導有504萬家倒閉，但新聞隨後被撤下，詳見〈中国で倒産500万件、失業1000万人，米中貿易戦争影響か〉, NEWSポストセブン, December 12, 2018, https://www.news-postseven.com/archives/20181223_829348.html?DETAIL; 其他有關中國公司倒閉的新聞，詳見〈中國2019年近9萬家房企關門停業〉，《希望之聲》，2019年12月12日，https://www.soundofhope.org/post/321043; 程靜，〈貿易戰衝擊下 「世界工廠」加速坍塌〉，《大紀元時報》，2018年09月12日，https://hk.epochtimes.com/news/2018-09-12/68647105。
[5] Michael Martina, “Exclusive: In China, the Party’s push for influence inside foreign firms stirs fears,” Reuters, August 24, 2017, 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us-china-congress-companies-idUSKCN1B40JchU; Alexandra Stevenson, “China’s Communists Rewrite the Rules for Foreign Businesses,” The New York Times, April 13, 2018, https://www.nytimes.com/2018/04/13/business/china-communist-party-foreign-businesses.html.
[6]任琛，〈私營企業配合中共統戰工作? 歐盟商會憂慮深深〉，《德國之聲》，2020年10月16日，https://p.dw.com/p/3k14r。
[7]〈習近平在全國國有企業黨的建設工作會議上強調:堅持黨對國企的領導不動搖〉，《新華網》，2016年10月11日，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6-10/11/c_1119697415.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