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近期國際局勢發展看中共對台工作
2021.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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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近期國際局勢的變化對中國在處理兩岸議題上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例如歐洲議會在2021年1月20日表決通過「共同外交暨安全政策」及「共同安全暨防禦政策」2項決議案、[1] 2021年3月26日台美完成簽署「設立海巡工作小組瞭解備忘錄」、4月14日美國前參議員陶德(Chris Dodd)率團訪台等。而2021年4月16日美日峰會後的聯合聲明時隔52年再度提及台灣,日本首相菅義偉強調「美日之間已經認識到台灣海峽和平與穩定的重要性」。[2] 對中共而言,這些事件都將增加中共處理對台工作上的難度。故本文就國際局勢發展對近期中共在處理對台工作上的影響進行討論。
貳、安全意涵
一、中共「聯外制台」效果有鬆動傾向
一直以來中共在國際上以「聯外制台」策略打壓台灣,包括要求國際支持「一個中國」原則、要求國際不售台武器、要求國際不干預台海議題、圍堵台灣外交並阻止台灣加入國際組織等議題上。[3] 近兩年受到美中關係、台美關係轉變以及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連帶使得中國「聯外制台」的效果有逐步鬆動的跡象,包括本次美日聯合聲明、美國持續售台武器以及過去一年國際聲援台灣加入世界衛生組織的主要國家持續增加等。[4] 尤其中國不論是在治理新疆與香港問題或是對外的強制外交等問題上,多引起西方國家的不滿,在當前的國際情勢下,雖然不會影響「聯外制台」中有關各國對於「一個中國」原則的核心表述,但在要求國際不干預台海議題,和圍堵台灣外交的部分,則開始有些鬆動的跡象。
二、中共隨國際局勢壓縮對台論述彈性
由於中共有關「台灣問題」的立場與態度長年沒有絲毫鬆動的傾向與可能。因此在兩岸以及台海和平的討論在國際逐步浮上檯面後,中共除藉由共機擾台或是軍事演習對台進行軍事威嚇以及向美國叫板外,在相關論述上則是透過重申「一個中國」原則、不得干涉中國內政、台灣問題不容外部勢力干涉、要求美國恪守中美三個聯合公報規定等一貫立場加以因應(中共4月的回應內容,詳如附表)。這樣的論述在本質上雖然並沒有改變,但或也代表中共在當前局勢下尚無其他有效的因應方式。
若去細究國際局勢對於對台論述的影響,則可發現美中關係或是台美關係的持續升溫,更使得中共對台論述的彈性與解釋空間變得更小,因為中共擔心此階段任何論述上的讓步,都將可能會破壞當前中共對於兩岸交往前提的詮釋權。從這個角度來看近期台灣在野黨所提對於「九二共識」的相關發想,在「習5點」後即不太可能有所撼動的情況下,受到國際情勢影響更使得中共對台相關論述鬆動的可能性趨近於零。
此外,中國在對台論述的強硬態度,一方面雖可看作是在對包含美國與台灣在內的警告,但另一方面,中共藉由兩岸僵局持續減少模糊空間並增加抨擊台灣與美國的次數與頻率,其實重點亦在對內宣傳,傳達形塑罪不在我,而是中共口中的「外部勢力」與極少數「台獨分裂份子」的錯。尤其是考慮到中共對九二共識的清楚論述除破壞了兩岸原先模糊、各表的默契外,更透過概念置換來增加台灣與大陸交往的政治成本(即減少兩岸交往之可能性),更顯得其目的亦在於對內宣傳,以將兩岸倒退之責任單方面推給台灣。[5]
參、趨勢研判
一、中共仍將以軍事力量作為抵銷「聯外制台」策略鬆動的工具
「底線思維」是過去毛澤東的重要工作方法,其內涵在於對未來事務的發展要預判其最壞可能,並在其基礎上建立因應的政策與策略。[6] 這也是習近平近年在對中共幹部發表談話時所常強調的重點之一。[7] 在兩岸議題上,中共亦有其「底線思維」之思考,例如這兩年隨著國際局勢逐漸對中共不利,中共則以增加解放軍的訓練強度因應。近期解放軍活動與單純的對台軍事威嚇相比,其實更貼近戰爭前的訓練與準備。這也容易讓人聯想,中共以武力作為對台「底線思維」的政策因應作為之態勢越來越明顯。因此,對中共而言,增加區域內軍事實力仍將成為其應對美日等國對配合「聯外制台」立場鬆動或是處理「台灣問題」上的一個重要手段。
二、中共將持續強化中俄關係以與美對抗
中共另一個處理「台灣問題」的重要手段在於強化與俄羅斯的合作關係。2021年3月23日中俄外長會晤並發表《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俄羅斯聯邦外交部長關於當前全球治理若干問題的聯合聲明》,[8] 外界盛傳中俄之間將就克里米亞與台灣問題進行秘密交易。[9] 不論傳言真假,對中共而言,強化與俄羅斯的關係並將克里米亞問題拉入,將有利於分散以美為首的西方國家對於亞太局勢與台灣問題上的關注,也可能降低國際局勢介入台海的機率。尤其,從戰略的角度來看,未來美中的摩擦甚至對抗若持續增強,為確保不兩面受敵以及資源的流通,持續與俄羅斯交好是合理且必要的選擇。年初中國外交部長王毅即曾表示「中俄戰略協作是全方位、全天候的,沒有禁區,沒有上限」。[10] 2021年適逢《中俄睦鄰友好合作條約》簽署20周年,亦為中共再度強化與俄羅斯關係的契機。因此,未來中共仍將持續就「聯俄抗美」的方向而努力。
附表、近期中共官方涉及國際與台灣問題之回應
日期 | 事件 | 發言內容 |
4月23日 | 中國外交部長王毅與美國對外關係委員會視訊交流之回應 | 台灣問題是中美關係中最重要、最敏感的問題。堅持一個中國原則、反對「台獨」、維護台海地區和平穩定也符合美國的戰略利益。打「台灣牌」非常危險,是在「玩火」。兩岸實現統一是歷史大勢。我們願繼續以最大誠意、盡最大努力爭取和平統一,同時堅決反對任何形式的「台獨」分裂活動。希望美方切實恪守一個中國原則和中美三個聯合公報規定,不向「台獨」分裂勢力發出任何錯誤信號,不要試圖挑戰和突破中方政策的底線。 |
4月23日 |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針對岸信夫談及台灣問題之回應(岸信夫22日表示,中國正從不起眼的地方步步進逼,一旦台灣遭到中國併吞,情勢恐將變得更為嚴重。) | 台灣問題純屬中國內部事務,中方絕不容許任何國家以任何方式插手干預。日方一些人發表涉台錯誤言論,充分暴露他們不願看到並千方百計企圖阻撓中國和平統一大業的陰暗心理。中國必須統一,也必然統一。對此日方不要有非分之想。 |
4月19日 |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針對美日聯合聲明的回應 | 台灣是中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們要求美日嚴肅對待中方關切,恪守一個中國原則,立即停止干涉中國內政,立即停止損害中國利益。中方將採取一切必要措施,堅決捍衛國家主權、安全和發展利益。 |
4月14日 |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針對美國前參議員陶德率團訪台之回應 | 首先我想說明,蔡英文只是中國的一個地方領導人。中方堅決反對任何形式的美台官方往來,這一立場是一貫、明確的。中方已就美政府高層派員赴台活動向美方提出嚴正交涉。我們敦促美方切實恪守一個中國原則和中美三個聯合公報規定,立即停止任何形式的美台官方往來,慎重處理涉台問題,不向「台獨」分裂勢力發出任何錯誤信號,以免給中美關係和台海和平穩定造成進一步嚴重損害。 |
4月14日 | 國台辦發言人馬曉光針對外交部長吳釗燮對外媒稱,美方認為大陸對台動武的可能性很高之回應 | 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台灣問題純屬中國內政,不容任何外來干涉。我們願以最大誠意、盡最大努力爭取和平統一前景,但絕不為各種形式的「台獨」分裂活動留下任何空間。我們不承諾放棄使用武力,保留採取一切必要措施的選項,針對的是外部勢力干涉和極少數「台獨」分裂分子及其分裂活動,絕非針對台灣同胞。當前臺海局勢複雜嚴峻的根源是民進黨當局與「台獨」分裂勢力勾連外部勢力,不斷進行謀「獨」挑釁。美方顛倒是非,渲染所謂「中國軍事威脅」論調,持續向「台獨」勢力發出錯誤信號,居心險惡。 |
4月14日 | 國台辦發言人馬曉光針對大陸在台灣周邊的軍事演訓持續不斷之回應 | 解放軍的有關演訓活動不是針對臺灣民眾…如果感到有什麼疑慮的話,那兩岸同胞就要一致起來,共同遏制「台獨」分裂活動。「台獨」是對台海和平,對兩岸關係和平發展,對兩岸同胞共同利益的最大威脅…只要堅持「九二共識」,兩岸關係就能改善發展,反之,就會陷入對抗…改善兩岸關係並不難,只要民進黨當局放棄「台獨」立場,停止「台獨」活動,回到「九二共識」的政治基礎上來,兩岸關係就會春暖花開。解放軍的有關軍事演訓行動,釋放的信號就是,我們遏制「台獨」、遏制台美勾連謀「獨」挑釁的決心,不是只嘴上說。 |
4月13日 |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針對「美台交往指導方針」之回應 | 一個中國原則是中美關係的政治基礎。《中美建交公報》明確規定:「美國人民將同台灣人民保持文化、商務和其他非官方關係」…所謂「美台交往指導方針」公然鼓勵美國政府與台灣接觸,嚴重違反一個中國原則和中美三個聯合公報規定…向「台獨」分裂勢力發出嚴重錯誤信號。 台灣問題事關中國主權和領土完整,涉及中方核心利益。中方沒有任何妥協退讓空間。我們敦促美方認清形勢…不要在台灣問題上「玩火」,立即停止任何形式的美台官方往來…不向「台獨」勢力發出錯誤信號,以免給中美關係和台海和平穩定造成顛覆性的影響和破壞。 |
4月9日 |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針對美國參議員提案將台灣視同外國政府之回應 | 美方有關議員應客觀理性看待中國和中美關係,恪守一個中國原則和中美三個聯合公報規定,摒棄冷戰零和博弈思維,停止推進審議干涉中國內政、損害中國利益的消極議案,多做有利於中美關係健康穩定發展的事。 |
4月8日 |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針對美國國務院發言人普萊斯(Ned Price)7日發言之回應(美國仍保有能力,能抵抗任何可能危及台灣人民安全、社會或經濟制度的武力或其他脅迫行動) | 在台灣問題上,到底是誰在搞恐嚇和脅迫?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台灣是中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是代表全中國的唯一合法政府,這是國際社會公認的基本事實。一個中國原則是中美關係的政治基礎,也是美方在中美三個聯合公報中明確向中方作出的承諾,是不可逾越的紅線。美艦近來多次在台灣海峽「大秀肌肉」、挑釁攪局,向「台獨」勢力發出嚴重錯誤信號,威脅台海地區的和平穩定。我想問的是,難道中國軍艦去墨西哥灣耀武揚威了嗎?…美方應充分認識台灣問題的高度敏感性,恪守一個中國原則和中美三個聯合公報規定,不要採取「越線」 「玩火」的危險做法,慎重、妥善處理涉台問題,不向「台獨」勢力發出任何錯誤信號,以免嚴重損害自身利益和台海和平穩定。 |
4月7日 |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針對帛琉總統稱台灣是民主國家之回應 | 我們對你提到的有關言論堅決反對。眾所周知,「一個中國」原則是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都奉行的國際關係基本準則。 |
4月2日 |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針對美國務院發言人普萊斯表示,美致力於深化與台灣關係之回應 | 美台之間有很多異動,甚至為了搞小動作,美國的大使不惜搖身變成帛琉代表團的成員。美方上述做法是真的關心台灣民眾嗎?還是將台灣作為棋子達到其遏制中國的目的?我想其真實意圖大家都非常清楚。世界上只有一個中國,台灣是中國領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是代表全中國的唯一合法政府,這是國際社會公認的基本事實。台灣問題是中美關係中最重要、最敏感的問題。一個中國原則是中美關係的政治基礎,是不可逾越的紅線。我們敦促美方充分認識台灣問題的高度敏感性,恪守一個中國原則和中美三個聯合公報規定,改變上屆政府「越線」 「玩火」的危險做法,停止任何形式的美台官方往來,慎重、妥善處理涉台問題,不向「台獨」勢力發出任何錯誤信號,以免嚴重損害中美關係和台海和平穩定。 |
資料來源:洪子傑整理自公開資料。
[1]內容納入諸多有關台灣之議題,包括關切中國對台軍事威脅、支持台灣民主、肯定台灣對抗新冠肺炎疫情及支持參與世界衛生組織等,詳見〈歐洲議會通過2項決議案 展現近年最強勢挺台〉,《中央社》,2020年1月21日,https://www.cna.com.tw/news/firstnews/202101210014.aspx。
[2] David Brunnstrom, Trevor Hunnicutt, Chizu Nomiyama, Matt Spetalnick, “Biden and Japan’s Suga project unity against China’s assertiveness,” Reuters, 17 April 2021, https://www.reuters.com/world/china/biden-welcome-japans-suga-first-guest-key-ally-china-strategy-2021-04-16/.
[3] 另外仍包括要求國際社會施壓台灣在「一個中國」原則下與中國談判以及要求強權施壓台灣改變政治立場或不要發表刺激中國的發言。詳見,童振源,《台灣的中國戰略:從扈從到平衡》,(臺北:新銳文創,2011年),頁24。
[4]〈台外交部:國際聲援台灣加入世衛大會的聲量再創高峰〉,《美國之音》,2020年11月14日,https://www.voacantonese.com/a/taiwan-receives-heightened-international-support-to-join-wha-20201114/5660711.html。
[5]中共在2019年「習5點」提出後,對九二共識內涵有清楚的界定,即「海峽兩岸同屬一個中國,共同努力謀求國家統一」。
[6]邵建斌,〈論毛澤東堅持底線思維的工作方法〉,《中共中央黨史和文獻研究院》,2020年12月11日,http://www.dswxyjy.org.cn/BIG5/n1/2020/1211/c423725-31963693.html。
[7]〈習近平在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中青年幹部培訓班開班式上發表重要講話〉,《新華網》,2021年3月1日,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leaders/2021-03/01/c_1127154621.htm;〈習近平為什麼強調「底線思維」〉,《中國軍網》,2019年1月30日,http://www.81.cn/big5/jwgz/2019-01/30/content_9417110.htm。
[8]〈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俄羅斯聯邦外交部長關於當前全球治理若干問題的聯合聲明〉,《人民網》,2021年3月24日,http://cpc.people.com.cn/BIG5/n1/2021/0324/c64387-32058894.html。
[9]盧伯華,〈頭條揭密》外媒盛傳中俄峰會將進行台灣與克里米亞秘密交易〉,《中時新聞網》,2021年3月24日,https://www.chinatimes.com/realtimenews/20210324000743-260407?chdtv。
[10]沈朋達/繆宗翰,〈中俄外長通話 王毅:兩國戰略協作沒有禁區上限〉,《中央社》,2021年2月5日,https://www.cna.com.tw/news/aopl/202102050082.asp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