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擴大數字人民幣試點觀察
2021.07.23
瀏覽數
314
壹、新聞重點
2021年7月8日中國人民銀行(以下簡稱人行)副行長範一飛表示,2021年北京冬季奧運會將是數字人民幣重要試點活動。數字人民幣試點從原來的四地(深圳、蘇州、雄安新區、成都)一場景(北京冬奧)於2020年10月新增六個城市:上海、海南、長沙、西安、青島、大連。在用戶推廣方面,目前主要是通過白名單邀請方式進行,單西安市目前累積開通的白名單用戶已過600萬。[1] 截至2021年6月30日,在應用場景已達132萬,逐漸由最先的購物擴展至交通、工資發放、公共繳費、三農、ATM提款機、政務服務等,開立個人錢包2,087萬餘、對公錢包351萬餘,累計交易筆數達7075萬餘筆、交易金額約345億元。[2] 雖然數位人民幣全面落地尚未有具體時程,未來將持續擴大試點與應用場景。但從目前數字人民幣的資料規格與核心技術逐步浮現檯面,許多過去引發的憂慮,正逐步浮現。
貳、安全意涵
一、雙循環下的國際金融自主一環
金融體系在融資方面的支持是推動經濟成長必要的潤滑劑,是故若中國大陸要順利轉型為「內循環為主,外循環為輔」的經濟模式,擴大對外循環體系國際金融自主是重要關鍵之一。自從2020年5月美國總統川普要求聯邦退休基金取消對中概股的投資與「外國公司問責法」(Holding Foreign Companies Accountable Act)後揭開美中金融戰。而在香港反送中運動後,傳出美國可能中斷香港地區或全中國與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ociety for Worldwide Interbank Financial Telecommunication, SWIFT)的連接,切斷跨境支付通道,引發中國關切與疑慮,即便是中國已於2015年建構了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ross-broder Interbank Payment System, CIPS)。雖然數字人民幣創立本意乃提高中國國內支付系統的現代化,特別是為零售支付系統服務,提高貨幣政策效能,降低現鈔管理成本。[3] 但是在SWIFT脫鉤的疑慮下,許多學者與官員都提及人民幣國際化以降低美元依賴。在中國政府刻意誘導下,人民幣跨境使用逆勢快速增長,2019年,銀行代客人民幣跨境收付金額合計19.67兆。在大額交易方面,2021年人行開始與香港、泰國、阿拉伯聯合大公國各國央行測試「多種央行數碼貨幣跨境網絡」(m-CBDC Bridge)以嘗試克服跨境資金調撥的效率低、高成本及繁複的監管難題。推動外國自然人與法人持有數位人民幣有助於進行以人民幣計價跨境交易(跨境支付結算、跨境匯款、跨境貿易金融),落實金融自主,強化將來美中金融戰的抵禦能力。
二、貨幣匿名性進一步萎縮
雖然根據目前數字人民幣的設計理念是「匿名可控」,但是根據目前錢包的設計,可控性的成分大大超越匿名性。數字人民幣錢包可以分成四類,除了第一類不需要提供身份(僅需要綁定手機號碼或電子郵箱)即可申請使用外,其他三類皆需實名登記;而實名等級最低的第一類錢包,單次消費限額為2,000元人民幣,也就是說,任何單筆大於2,000元人民幣交易必須使用實名制的錢包,且皆被實名紀錄。此外,第一類錢包進行單筆小於2,000元小額交易的資料很容易從手機號碼與電子郵件位址中勾稽出使用者的身分,因此匿名性也不高。[4] 甚至有律師指出,數字人民幣的設計並沒有太多機制來抗拒中國當局對使用數位貨幣的民眾進行全面性的監督。[5]
除了違規交易容易被發現之外,在人行手握數字貨幣的註冊資料和交易驗證資料的情況下,當違規發生時,人行很可能會藉由中斷錢包所有者存取數字人民幣的方式,來懲罰違規者。由此可見,中國政府透過數字人民幣的推動,在掌控人民個人財務狀況上可以說達到有前所未有的程度,並為政府實施懲罰性金融手段提供便利。
參、趨勢研判
一、北京冬奧將加速推廣外人試用
推廣外人使用數字人民幣包含兩部分,一是是否允許外人在中國使用,二是是否允許外人在外國使用。雖然數位人民幣在這兩年的試點活動推展迅速,但是目前僅限於中國居民試用。根據人行的計畫,2022年冬奧期間將首次對外國運動員及遊客開放使用數字人民幣。[6] 冬奧數位人民幣重點在於穿戴裝置錢包,包括卡片錢包、可視卡錢包和徽章、手錶、手環等硬體錢包。[7] 透過大量外國運動員與遊客的使用,可以提高數字人民幣在國外的能見度與形象,有助於人民幣國際化。
二、數位貨幣專利大增中國在數字貨幣之影響
十四五計畫中提及,積極參與數字貨幣在參與國際規則和數位技術標準制定,對內除了是深化金融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強化金融自主可控、完善貨幣供應調控機制之外;對外可以透過數字貨幣的專利,帶動中國在此一波數位貨幣浪潮的話語權。截至2020年1月,中國央行下屬的人民銀行數位貨幣研究所已經取得76項數字貨幣相關專利,如果算上目前正在審核的專利,該所手中握有的數位貨幣相關專利高達86件。[8] 目前日本已經有一家銀行使用中國私人企業在統一發碼數位貨幣的專利,[9] 未來不排除有其他的央行或銀行使用中國專利技術,若中國在數字貨幣上的專利持續領先,一如在5G技術領先,有助於推動構建有益於中國大陸之影響力。這也就是為何華府智庫「新美國安全中心」(Center for a New American Security)也認為,中國大陸透過數字人民幣的推展,有助於對外樹立人行在數位貨幣技術的領先地位,未來可能影響國際數位貨幣的標準設定。[10]
[1]〈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範一飛:擴大數位貨幣試點 持續規範支付市場〉,《新浪網》,2021年7月9日,https://reurl.cc/GmDoeA。白名單的人數各新聞報導出現矛盾現象,比方說,西安市宣稱白名單人數超過600萬人,相較於人行所公佈的人數有明顯過高之虞,詳見雷肖霄,〈西安數字人民幣正式投用場景已逾7萬個〉,《新華網》,2021年6月17日,http://www.xinhuanet.com/fortune/2021-06/17/c_1127572003.htm。
[2]〈中國數字人民幣的研發進展白皮書〉,《中國人民銀行》,2021年7月16日,https://reurl.cc/83LoYd。〈數位人民幣試點測試範圍有序擴大 應用場景日趨豐富 系統運行總體穩定〉,《央視網》,2021年7月13日,https://reurl.cc/7rlejQ;吳雨、吳燕婷,〈數字人民幣加速推進 “花”樣翻新〉,《人民網》,2021年4月23日,https://reurl.cc/vqXemN。數字人民幣錢包按開立的主體可分為個人錢包和對公錢包;自然人和個體工商戶可以開立個人錢包,法人和非法人機構可開立對公錢包。
[3]〈周小川:外界對中國數字貨幣的發展存在誤解〉,《人民網》,2021年5月22日,http://finance.people.com.cn/BIG5/n1/2021/0522/c1004-32110670.html。
[4]〈境外人士及外國人申請數字人民幣帳戶的方法〉,《網易》,2021年7月5日,https://www.163.com/dy/article/GE3PIF1K05372XZF.html。
[5]〈數位人民幣|從84項專利剖析,中國對央行數位貨幣CBDC「全球話語權」的野心〉,《Blocktempo》,2020年2月17日,https://www.blocktempo.com/pboc-digital-currency-reveal-84-patents/。
[6]〈中國擬在北京冬奧期間,開放數字人民幣讓外國遊客試用〉,《香港01》,2021年4月19日,https://reurl.cc/eEa8d7。
[7]可視卡錢包為卡片形狀,右上角有一個小黑白螢幕,可以顯示消費金額、卡片餘額和支付次數。〈數字人民幣北京冬奧試點應用在地鐵大興機場線啟動〉,《新華網》,2020年12月31日,https://reurl.cc/xGXO75。
[8]〈DCEP|中國央行數位貨幣「數位人民幣」有哪些黑科技?從「應用」角度詳解專利佈局〉,《Blocktempo》,2020年4月8日,https://reurl.cc/7rleM9。
[9]〈日本數位貨幣使用中國統一發碼數字貨幣專利〉,《新浪網》,2021年7月12日,https://reurl.cc/0jn2Z6。
[10]Yaya Fanusie and Emily Jin, “China’s Digital Currency – Adding Financial Data to Digital Authoritarianism,” Center for a New American Security, January 26, 2021, https://www.cnas.org/publications/reports/chinas-digital-currenc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