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近期監管補習及網路遊戲業之觀察
2021.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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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21年7、8月間，中國大陸有兩項政策消息對青、少年族群影響極大，並且引發了市場極度震盪。首先7月24日新華社報導，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於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的意見（以下簡稱「雙減政策」）》，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過重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1]其後在8月3日，新華社旗下《經濟參考報》刊登了一篇指稱網路遊戲為「精神鴉片」的文章，雖然該文章迅速被下架，但已引發各界關注，[2]而中共國家新聞出版署在8月30日公告《關於進一步嚴格管理切實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網路遊戲的通知》，正式宣告收緊網路遊戲使用規範。[3]而這兩項訊息被報導後，引發市場恐慌，相關行業股票價格大幅滑落，並造成企業營運出現危機。[4]本文將探討這兩項消息背後意涵，以及中共推行這類政策的背後動機。
貳、安全意涵
一、減輕家長負擔
中共有關減輕課業負擔的做法並非新創，中共國務院於1999年發布之《關於深化教育改革，全面推進素質教育的決定》已提出類似的概念。[5]然而減輕青、少年在學校之學習負擔的政策美意，卻讓許多家長或學生轉而尋求校外培訓機構進行課後補習以加強競爭力，不僅讓教育資源不平等情形擴大，補習機構業者反成最大獲利者，[6]而家長替子女爭搶補習班課程名額所付出的時間與金錢，無形中也增加家長撫育子女的成本。在「雙減政策」頒行後，中國大陸記者觀察到，過往家長購買大量校外補習課程的狀況已有所減緩的跡象，也降低家長的經濟負擔。[7]但若無法打破「考試主義」、「升學至上」的迷思，[8]家長或學生對課後補習仍有需求，長期而言可能無法達到政策預期效果。
至於對網路遊戲的抨擊，則是中共注意到青、少年族群沉溺網路遊戲的情況日益嚴重，並且有隱瞞家長過度課金儲值的狀況，[9]並產生家庭與人際關係出現問題。雖然針對網路遊戲的監管並非新的政策，[10]但此問題仍依舊存在，因此《經濟參考報》在今年8月初以強硬語氣批評網路遊戲造成的亂象，雖已修正相關報導，但投石問路的試探已達到一定效果，如中國大陸網路遊戲龍頭騰訊，宣稱將採「雙減、雙打、三提倡」的七條新舉措，限縮民眾網路遊戲的遊玩時間。[11]
二、強化思想教育及意識型態控制主導權
學校正規教育與校外補習教育的失衡，不僅讓富裕家庭和貧窮家庭接受的教育資源差距擴大，容易形成階級衝突與相對剝奪感，且校外補習若凌駕於官方正規教育之上，亦可能危及思想教育課程，此外，青、少年沉溺在網路遊戲世界中，更不利於思想教育的推動。
因此中共運用「雙減政策」管控義務教育端學科類校外培訓機構的審批，並禁止補習機構提供境外教育課程與聘請境外外籍人士擔任教師，能間接阻斷人民接觸到不容於官方的思想或知識。同時今年7月中共教育部亦宣佈已編寫了大、中、小學《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學生讀本》，並自今年秋季學期起做為必修課教材使用，[12]強化對青、少年族群的思想教育，進而穩固以習近平為核心的中共中央領導權威。
三、加強對掌握網路數據的民營企業之控制
除了強化對意識形態的掌控外，本次事件可看出中共以政治力干預市場的能力。中國大陸民營企業在改革開放政策後生機勃勃的狀況，在習近平上任後採取「國進民退」的策略下，逐漸受到抑制。同時政府對民營企業的影響及控制力道與日俱增，尤其對掌握大量數據的網路平臺企業更是持續加強監管力道，這可從阿里巴巴創辦人馬雲、騰訊創辦人馬化騰等大型民營企業老闆被退休，以及從去年底開始反壟斷調查可看出端倪。
本次「雙減政策」規定學科類的補習、培訓機構一律不得上市融資，並被強制登記為非營利機構的作法，除將大幅度衝擊新東方、好未來等中國大陸大型補習機構未來發展動能，表面上避免教育商品化，實際上這些大型補習機構先前藉由網路通訊科技的進步與新冠肺炎導致各地封城的狀況，使得線上課程快速發展，間接讓這樣機構掌握大量使用者數據，在中共近期加強網路平臺企業整頓、監管的狀況下，這些機構也被納入監管的範圍。[13]
參、趨勢研判
一、對民營企業的整頓與加強掌控會持續進行
從這次中共對補習機構的嚴厲整頓，除表面上看來是針對當前教育體制亂象進行整頓，但在深入探討這些補習機構的本質後可發現，這些業者掌握不少使用者數據，加上部分業者為阿里巴巴或騰訊等大型網路平台公司的附屬企業，[14]而成為近來中共加強對網路平台企業的監管下另一個被針對的標的。從此點觀察，中共對於網路平台企業的監管仍未有停止跡象。另外，為了強化對補習機構的管制，北京市教委已要求市內的補習機構業者須在企業內部建立黨組織，未來其他各省市區教委可能會比照辦理。[15]
二、民營企業經營難度增加
過往行政機關多採用行政審批或罰款等作為約制民營企業的手段，但近期不論是阻止螞蟻金服IPO計畫，抑或是禁止學科類補習機構上市融資，開始採取斷絕企業金流的作法，不僅讓民營企業後續難以擴大營運規模，甚至可能因為金流遭截斷而擴大營運風險。尤其企業融資方式主要為銀行貸款、發行債券或發行股票，而中國大陸境內國有銀行貸款額度多集中在國有企業的融資上，[16]若未來中共將緊縮民營企業在股票市場的融資管道，可以預期未來民營企業在中國大陸的營運環境將更加艱困，也難以集團化。
三、中國大陸投資市場潛藏投資風險
從螞蟻金服IPO被臨時暫緩、針對阿里巴巴、騰訊等大型網路平台企業進行反壟斷調查、滴滴出行赴美上市後旗下APP被中共以違反《網絡安全審查辦法》為由而下架，再到這次對於補習機構的《雙減政策》，都造成投資人對這些企業未來營運狀況感到憂慮，進而導致在中國大陸、香港或美國上市的股價大幅滑落。從這些事件可看出中共官方政策對於市場的影響性極高，在中共逐漸收緊對民營企業的監管下，市場的投資風險也持續增加，連各國政府的國家主權基金及國際大型投資基金都無法避開這些投資潛藏地雷而遭受衝擊。[17]
[1] 〈進一步減輕義務教育階段學生作業負擔和校外培訓負擔〉，《人民網》，2021年7月25日，https://reurl.cc/5rAWGG。
[2] 〈陸官媒抨擊網遊「精神鴉片」文章被刪除 騰訊收斂跌幅〉，《中國時報》，2021年8月3日，https://reurl.cc/Gm327A。
[3] 〈關於進一步嚴格管理切實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網路遊戲的通知〉，《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新聞總署》，2021年8月30日，https://reurl.cc/YOZ9Z4。
[4] 〈大陸線上教育、網遊使用者數量驟減〉，《旺報》，2021年8月30日，https://reurl.cc/9rMlxY。
[5] 〈中國祭出史上最嚴「雙減」政策整治教培機構，相關行業未來應如何發展？〉，《端傳媒》，2021年7月29日，https://reurl.cc/a9WKpQ。
[6] 〈學校減負致輔導班搶位：家長真的「瘋了」？〉，《新華網》，2019年11月4日，https://reurl.cc/VEddEb。
[7] 〈記者調查：「雙減」政策下，全國多地家長「瘋狂囤課」降溫〉，《人民網》，2021年8月9日，https://reurl.cc/KAGbKj。
[8] 〈兩岸「唯考試主義」根深蒂固 大陸禁「炒作狀元」就能移風易俗？〉，《香港01》，2021年6月25日，https://reurl.cc/OkXXag。
[9] 〈新華視點：未成年人瞞著父母動輒充值數千甚至上萬元，網路遊戲公司搞了哪些「貓膩」？〉，《新華網》，2020年6月23日，https://reurl.cc/VE9DRA。
[10] 中共國家新聞出版署於2019年11月19日針對網路遊戲的監管作為已制定《關於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網路遊戲的通知》，2021年8月30日所公告《關於進一步嚴格管理切實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網路遊戲的通知》，是在2019年的規定上進一步收緊監管作為。
[11] 〈網路遊戲被官媒批「精神鴉片」 騰訊擬「全面禁止小學生登入」〉，《ETtoday新聞雲》，2021年8月5日，https://reurl.cc/AkNVRQ。
[12] 〈《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學生讀本》於今年秋季學期起在全國統一使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2021年7月8日，https://reurl.cc/rg773k。
[13] 〈中國對網路科技監管未歇 20大前政經波動持續〉，《中央社》，2021年8月1日，https://reurl.cc/En9O9K。
[14] 〈北京下令護盤？ 一場神秘會議後，中概股強彈〉，《天下雜誌》，2021年7月29日，https://reurl.cc/NrWYbq。
[15] 〈北京要求補習機構設「黨組織」 貫徹黨的教育方針〉，《聯合新聞網》，2021年8月17日，https://reurl.cc/EnAQOa。
[16] 〈爲何融資困難？解析中國大陸中小企業融資過程之困境〉，《北美智權報》，2017年7月12日，https://reurl.cc/pgGzVb。
[17] 〈中概股大崩壞！今年市值蒸發1.9兆美元 哪些基金、大股東最慘烈？〉，《財訊》，2021年8月20日，https://reurl.cc/qgx6X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