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中國天然氣布局之評析
2018.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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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法廣2018年7月21日報導，北京為因應中美貿易戰而擬自俄羅斯擴大進口天然氣。美國自5月後已無液化天然氣載運船駛向中國。反觀中俄除東線天然氣管道－「西伯利亞力量」（Power of Siberia）預定於2019年底供氣外，西線管道合作也在協商，另又醞釀簽訂10年天然氣合作協議。中國國家能源局局長努爾‧白克力指出，西線合作若達成協議，亞馬爾液化天然氣計畫（Yamal LNG Project）與中俄東西線管道對中國的年供氣量，未來10年內將超過700億立方公尺，[1] 俄羅斯屆時將是中國原油與天然氣的最大供應國。中國加大進口俄國天然氣後，不只美國會受影響，現為中國液化天然氣第一大進口國，且與中國關係緊張的澳洲也將受衝擊。
貳、安全意涵
中俄加強能源合作與中美交惡不無關聯，但遠因又可溯及中國2017年冬季「氣荒」。蓋因中國現階段管道天然氣最大進口國－土庫曼突然減供，此乃該國近年資金短缺疏於修繕氣田所致。再者，中國推動天然氣取代煤炭的「煤改氣」政策，也使天然氣供不應求，更曝露其天然氣接收與儲運設備不足，而其儲氣庫現行調峰能力（即用氣尖峰時期之調節儲備量）更僅占全國消費總量的3%，遠低於12%的世界平均水準。
一、對俄天然氣依存度將驟升，不利中國能源安全
中國國內天然氣囿於開採難度與成本而難自給自足，中短期間仍得依賴進口。中國現有四大天然氣進口通道，西北「中國－中亞天然氣管道」、西南「中緬天然氣管道」與東北「中俄東西線天然氣管道」為陸上管道運輸，東部通道則為液化天然氣海上運輸。
2010年至2017年間，中國天然氣進口量快速增加，增長達4.75倍。在2017年上半年，液化天然氣進口量更首度超越管道天然氣。管道天然氣的進口起初以土庫曼為主，烏茲別克、哈薩克後於2013年加入，中緬管道部分也漸增。液化天然氣主要從澳洲、卡達、馬來西亞與印尼進口，自2015年也開始進口美國天然氣。[2] 中美於2018年初雖又簽訂25年的採購協議，惟年供氣量僅120萬噸，縱遭貿易戰波及，影響亦微乎其微。反觀中國對俄國天然氣依存度不僅將驟升，也有過於集中之虞。
二、中國面臨環境安全與能源安全的取捨兩難
2017年中共十九大強調發展清潔能源，天然氣便成能源轉型與改善生態環境的能源首選，亦為「藍天保衛戰」關鍵。據中國海關總署統計，中國在2018年5月首度超越日本，成為世上最大天然氣進口國。天然氣進口量與對外依存度提升，凸顯中國重視環境安全，但現有25座儲氣庫117億立方公尺的調峰能力卻明顯不足。即便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China National Petroleum Corporation）擬分三階段於川渝地區新建7座調峰能力共超過210億立方公尺的地下儲氣庫亦緩不濟急。依官方規定，天然氣銷售企業至2020年應有不低於其年合同銷售量10%的儲氣能力。若按預估消費量推算，2020年與2025年的全國天然氣調峰量應為360億與450億立方公尺，[3] 但即便新儲氣庫全數落成也未能滿足所需，更遑論城市儲氣設施及沿海液化天然氣接收儲運設備的不足。中國目前僅北京這類大型城市有一定的儲氣能力，其餘二三線城市則幾乎為零。中國顯然正面臨在環境安全與能源安全間取捨的兩難。
參、趨勢研判
一、中俄能源合作不無隱憂，但中短期間將愈發緊密
俄能源部長諾瓦克（Alexander Novak）亦於協商表示，希望中國再參與北極液化天然氣二號計畫（Arctic LNG 2）。俄國政府長年壟斷油氣產業，中國直至2014年烏克蘭危機後方得其門而入。但俄羅斯對外資保障不足，薩哈林2號計畫（Sakhalin-II Project）油氣國際開發案即因影響生態而被迫暫停，外資釋出半數股權給俄羅斯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Gazprom）後，才得以繼續開採。俄國內部也不乏擔憂淪為中國能源附庸的異音。此外，俄羅斯在歐洲動輒中斷供氣制裁他人，更顯示其非可靠夥伴。
當前中俄能源合作為情勢使然，也不無隱憂，但雙方別無選擇，故中短期間將愈發緊密。俄羅斯還希望參與中國儲氣庫與燃氣電廠建設，此既可確保對中國供氣，又能擴大消費市場。雙方已就儲氣庫建設進行技術合作，但中國對俄羅斯的依賴無異又將加深。
二、中國可能開啟「海上絲綢之路」東線能源合作
確保天然氣進口多元化已是中國當務之急，但在可見的未來卻將高度依賴俄羅斯，不過「一帶一路」倡議又現契機。基礎建設與能源合作為「一帶一路」先導工程，中國可藉此鞏固與沿線供氣國的合作，並強化對運輸通道的掌控，亞馬爾計畫與中俄冰上絲綢之路即屬此模式。
目前中國天然氣進口的西北與西南通道仍受恐怖主義與極端主義非傳統安全威脅，印度洋、南海與麻六甲海峽亦屬高風險通道。若能複製前述模式，將有助於中國此間的天然氣布局。另鑒於加拿大、委內瑞拉與巴西的天然氣出口潛力與太平洋航線的低風險，中國內部亦出現開闢「絲路東線」倡議，其未來變化值得觀察。
[1]2017年中國天然氣消費量為2,373億立方公尺，其中進口占38%左右。亞馬爾計畫第2、3條生產線投產後，自2019年起將可供應中國300萬噸液化天然氣，折合氣態為40多億立方公尺；東線管道供氣量至2024年時預估可達380億立方公尺；西線合作若落實，每年又可增加供氣300億立方公尺。
[2]童莉霞、叢思雨，「我國天然氣須構建更多元進口格局」，《經濟網》，2018年05月21日。http://www.jingji.com.cn/html/news/djxw/105153.html。2010年至2017年，中國天然氣進口量從1,195萬噸攀升至6,872萬噸，年均增長28%。管道天然氣從259萬噸升至3,043萬噸，年均增長42%；液化天然氣從936萬噸升至3,829萬噸，年均增長22%。
[3]「中石油擬投資210億元新建七座儲氣庫」，《中國國際LNG & GAS峰會暨展覽會》，2018年3月19日。http://www.chinalng.cc/index.php/news/showNews/nid/683.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