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東北行之政治訊息
2018.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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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18年9月25至28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中共中央辦公廳主任丁薛祥、國務院副總理劉鶴、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發改委）主任何立峰等人陪同下，赴東北之黑龍江、吉林、遼寧三省進行考察。習在「東北振興座談會」上提出了旨在深改營商環境、扶持新興產業、對接內部計畫、支援生態建設、共建「一帶一路」，以及促進東北脫貧等六項要求。值得注意的是，習近平藉由到特定處所「調研」之機會，釋放出多項政治訊息：包含到中國第一重型機械集團強調「單邊主義、貿易保護主義逼著中國自力更生」、到北大荒精準農業農機中心強調「中國糧食、中國飯碗」、到中車齊車集團有限公司強調「推進高品質發展，建設『一帶一路』」、到建三江七星國有農場強調「農墾改革國有化的方向」、到中國石油遼陽石化公司強調「壯大國企與實行公有制」的必要性、到遼寧忠旺集團強調「保護民營經濟」的決心，以及到吉林查干湖強調「生態保護」。綜觀這幾項訊息、習的3名重要隨員，乃至於座談會的6項要求，凸顯了習對東北農經及糧食安全的關切。
在目前美中關係高度緊繃、中共亟需緩解內部壓力之情況下，習近平顯然將「東北振興」視作一帖「複合藥方」。
貳、安全意涵
一、習近平將東北形塑成打贏「中美貿易戰」的後方基地
根據《關於中美經貿摩擦的事實與中方立場》所示，大豆是美國對中國出口產品的主要商品之一。以2017年而言，57%之美國外銷大豆都輸往中國。 [1]惟受中國對美國大豆開徵報復性關稅之影響，中國對美大豆之進口量，將從2017年之2785萬噸崩跌至2018年的1至2百萬噸（7月初關稅增收以來僅自美進口25萬噸）。儘管中國可從巴西等國家補充對美大豆進口之缺額，但仍將比去年短少1千餘萬噸的進口量。為緩解內部對於今後農糧安全的疑慮，習近平在訪視中國大豆主產區黑龍江時，特意強調「中國人的飯碗任何時候都要牢牢端在自己的手上」。在官媒傳述習近平此種「自力更生」訴求之際，同時釋出了吉林省增闢70萬畝大豆種植面積之新聞，旨在將東北標舉成「國家糧食安全壓艙石」及「打贏貿易戰的戰略後方基地」。 [2]
二、習選定東北作為中國與東北亞國家商建「一帶一路」的主要平台
儘管共建「一帶一路」被置於東北振興方案六項要求的第五項，惟以戰略層次而言，共建「一帶一路」應為習近平推動東北方案的主要動機。習在座談會上要東北「深度融入共建『一帶一路』，建設開放合作高地。要加快落實遼寧自由貿易試驗區重點任務，完善重點邊境口岸基礎設施，發展優勢產業群，實現多邊合作、多方共贏。」對照9月中「東方經濟論壇」上習近平於《共用遠東發展新機遇 開創東北亞美好新未來》之說詞，意即「我們要大力推動小多邊合作、次區域合作」等語，可知東北已為習近平選作中國與東北亞國家商建「一帶一路」的主要平台。
三、習將東北視為中共推動「鄉村振興戰略」的首要示範區
習近平帶領主管對美貿易與經濟事務的國務院副總理劉鶴同行，相當程度證成了前述兩項安全意涵。而作為習的另一隨員、擔任國發委主任的何立峰，則彰顯了習近平此行銳意推展東北「鄉村振興戰略」的意圖。「鄉村振興戰略」屬於中國深化改革計畫之一節，該戰略是由國發委主導。而在2018年9月底為中共中央、國務院所印發的《鄉村振興戰略規畫（2018－2022年）》之中，東北地區則被具體界定為優化糧食生産能力的「大糧倉」，以及「打造糧肉奶的綜合供應基地」。是故習的東北行，可說是將東北視作中共推動「鄉村振興戰略」的首要示範區。
參、趨勢研判
一、「自力更生」與「大糧倉」恐將淪為口號
習近平在東北考察期間，透過「中國糧食」、「中國飯碗」等語彙營造「自力更生」之勢，惟此「宏願」恐怕難以兌現。以大豆為例，中國為因應美國大豆進口量銳減，乃至於近期黑龍江霜害減產之現實，正在尋求自俄羅斯遠東地區擴大及長期輸入之可能。這說明中國尚且是以「輸入替代」來解決用度短缺之問題，而非真正要走「自給」的路。更況，中國糧食消耗量大，糧食自給率不斷下滑。據統計，2014至2017年中國之農產自給率，已從87%衰退至82%。 [3]
儘管習近平藉參訪東北國、私企時，刻意強調中共對於民營經濟的支持毫不動搖，但針對東北農業振興，習又強調「農墾改革要堅持國有農場的發展方向」。鑒於東北農墾改革仍難跳脫計畫經濟格局，所謂「大糧倉」之理想實屬空談。
二、中國將促俄日韓進一步參與對接東北的「一帶一路」計畫
中俄兩國於9月「東方經濟論壇」時已簽署中國東北地區和俄國遠東貝加爾地區六年合作計畫綱要。故預料未來數年，東北將擴增自俄國輸入包括大豆在內的重要原物料，兩國邊貿可能更盛。其次，相較於「一帶一路」之海路合作，陸路合作顯然較能吸引日本，加以東北在歷史及地緣上頗受日本關注，因此在日本首相安倍10月訪中之際，中方或將邀請日方參與和東北對接之「一帶一路」計畫。此外，鑒於韓國之「新北方政策」確實含有針對東北的項目，如朝鮮半島局勢愈趨穩定，將更有利於中國對韓引資。惟在美國提高對中進口關稅之情況下，也會限縮前述國家投資對接東北的可能規模。
[1]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關於中美經貿摩擦的事實與中方立場（2018年9月）〉，《人民網》，2018年9月25日，http://politics.people.com.cn/BIG5/n1/2018/0925/c1001-30310579.html；小山，〈中美貿易戰大豆庫存告急要不要美國大豆再引關注〉，《法廣》，2018年9月5日，http://trad.cn.rfi.fr/ 20180905-中美貿易戰大豆庫存告急要不要美國大豆引關注。
[2]Chris Clayton ,“Tariff Realities – 3 Diversification, Infrastructure Needed to Offset Potential Loss of Chinese Market,” DTN, October 10, 2018, https://www.dtnpf.com/agriculture/web/ag/news/farm-life/article/2018/10/10/diversification-infrastructure-loss；〈深入推進種植業結構調整 吉林省大豆種植面積增超70萬畝〉，《吉林日報》，2018年9月27日，http://www.moa.gov.cn/xw/qg/201809/t20180927_6159055.htm；〈聽！新時代農村振興的號角已經吹響〉，《大公網湖南》，2018年10月1日，http://www.takunghn.com/Content_Detail.asp?Column_ID=45166&C_ID=34709。
[3]〈習近平北上關注糧食安全背後：夏糧減產嚴重〉，《多維新聞網》，2018年9月28日，http://news.dwnews.com/china/news/2018-09-28/60087916.html；〈解決中國大豆短缺？俄國計畫在遠東開拓100萬公頃農田〉，《上報》，2018年8月15日，https://www.upmedia.mg/news_info.php?SerialNo=46324；〈農業農村部：黑龍江大豆1478萬畝受霜凍預計減產5.5億斤〉，《農機1688網》，2018年9月18日，http://www.nongji1688.com/news/201809/18/552356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