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監管網路資訊傳播之趨勢
2020.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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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20年1月14日，自由之家（Freedom House）發布《北京的全球擴音器：中共自2017年以來媒體影響的擴張》（Beijing’s Global Megaphone: The Expansion of Chinese Communist Party Media Influence since 2017）報告指出，中共正透過三種手段：審查、宣傳、控制內容發送系統，操縱全球的資訊傳播。[1] 值得注意的是，中共對外擴張媒體影響力的模式，可從其對內資訊傳播的監管看出端倪。2019年12月20日，中共公布《網絡信息內容生態治理規定》，不僅條列中共禁止的違法與不良資訊，亦明文規範網路資訊要傳播共黨思想，加強對外政治宣傳，更要求網路平台於頁面優先排序有關中共的正面資訊。[2]
貳、安全意涵
一、中共資訊監管從負面表列審查進而要求政治宣傳
中共推出《網絡信息內容生態治理規定》，將網路言論空間視作生態循環系統，不僅強調要拔除網路資訊的「雜草」（言論審查）、改良生成輿論的「土壤」（控制平台），更聲稱要注入內容生產的「活水」（政治宣傳）。例如《網絡信息內容生態治理規定》中，中共一方面禁止危害國安、醜化烈士、散布謠言與色情暴力等內容（第6條），並要求網路平台避免使用誇大標題、杜絕炒作緋聞和醜聞，及抵制有關自然災害與重大事故的不當評論（第7條）。另一方面，中共加強宣傳「習思想」，鼓勵有助於政權回應社會關切之言論，並要求網路平台強化對外的國際文化影響力（第5條）。
中共網路資訊監管從嚴控審查，進而要求宣傳的趨勢重點有三：一是中共對資訊的控制更具主導性。有別於以往中共網路資訊傳播的相關立法僅表列禁止事項的審查標準（詳見表），此次中共首度明文要求宣傳共黨思想，顯示中共已不甘於僅事後審查，更要主動掌握資訊源頭的產製。二是中共對政治的宣傳越發強制性。中共此次將政治宣傳正式載入法律文件，不僅賦予主管機關執法的正當性，更彰顯政治宣傳於網路資訊傳播的強制性作用。三是中共對言論的監控更加全面性。中共制定《網絡信息內容生態治理規定》，規範網路資訊傳播生產端、平台端、用戶端的相關責任與罰則，這表示中共的網路監管已滲透資訊傳播的各項環節，並實際影響著一般民眾的思想生活。
表、中共近年監管網路資訊傳播相關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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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布時間 |
相關法規 |
監管手法 |
規範重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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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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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0 |
《網絡信息內容生態治理規定》 |
宣傳 |
傳播有利共黨內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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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查 |
負面表列禁止資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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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 |
要求平台監管責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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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9 |
《網絡音視頻信息服務管理規定》 |
審查 |
負面表列禁止資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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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 |
要求平台監管責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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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
《區塊鏈信息服務管理規定》 |
審查 |
負面表列禁止資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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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 |
要求平台監管責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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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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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短視頻平台管理規範》 《網絡短視頻內容審核標準細則》 |
審查 |
負面表列禁止資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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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 |
要求平台監管責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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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 |
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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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單位內容管理從業人員管理辦法》 |
控制 |
要求平台監管責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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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微博客信息服務管理規定》 |
審查 |
負面表列禁止資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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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 |
要求平台監管責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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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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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
《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管理規定》 |
審查 |
負面表列禁止資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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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 |
要求平台監管責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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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劉姝廷整理自公開資料。
二、中共網路科技監管從言論審查擴及思想教育
中共為有效監管網路資訊的傳播，運用人工智慧（AI）加強言論審查與政治宣傳。就內容審查而言，2019年六四事件屆滿30週年，中共加強網路審查，由於人工智慧審查的精準性高，因此大量用於敏感訊息封鎖的工作。以政治宣傳來說，中共要求網路平台利用人工智慧演算法，在網站首頁、熱門排行、精選內容及網頁彈出式視窗等頁面配置上，優先操作為黨宣傳的推薦設定。以2020年1月19日《今日頭條》首頁為例，可發現旋即映入眼簾的「推薦」專區，首篇新聞為「習近平同緬甸領導人駐足觀看的這組照片太有故事」，次篇為「從三句詩看習主席新年首訪發出哪些訊息」；另點選「熱點」選項，頭二條亦為相同排序的兩篇新聞，顯示中共正透過科技限縮受眾的視野，並強化對「黨」的認同。
此外，中共舉國家之力推動「媒體融合」政策，[3] 確保其在網路資訊傳播的主導地位。例如2019年11月12日，中國科技部發布《關於批准建設媒體融合與傳播等4個國家重點實驗室的通知》，包含中國傳媒大學建設「媒體融合與傳播國家重點實驗室」、《人民日報》網站設立「傳播內容認知國家重點實驗室」、《新華社》新媒體中心建立「媒體融合生產技術與系統國家重點實驗室」、《中央廣播電視》總台設立「超高清視音訊製播呈現國家重點實驗室」等。以人民網設立「傳播內容認知國家重點實驗室」為例，其以人工智慧進行內容審查及輿情認知監測，並整合內容生產與平台傳播管道，致力推廣共黨思想。
參、趨勢研判
一、中共將進一步控制海外平台強化國際宣傳
前揭自由之家之報告，除印證中共的網路資訊監管手法，更直指中共透過網路平台控制海外媒體。值得注意的是，就中共可控的網路平台來看，以騰訊旗下的微信（WeChat）為例，有專家提出警告，中共利用微信進行政治宣傳，企圖干擾澳洲的聯邦選舉。此外，中共積極投資海外網路平台，例如美國熱門社群平台Reddit證實獲騰訊1.5億美元的投資，傳出用戶發布六四事件圖片遭刪事件，引發網友對中共干預Reddit言論自由的質疑聲浪。[4] 另一方面，中共對暫未能掌控的國際網路平台如推特（Twitter），在國內實行封鎖，卻鼓勵中國外交官開設帳號，加強對外宣傳。檢視中共對外宣傳策略，可知其以平台的控制為關鍵。中共雖難以如對國內平台般，要求國際平台從事宣傳，卻可透過資本或官僚組織，進一步影響全球的資訊傳播。
二、中共強行宣傳招致反彈將另尋新路
網絡信息內容生態治理規定》明文條列「習思想」的宣傳規定，凸顯中共政治宣傳與思想教育的成效不彰，亦顯示中共對言論自由更不留生存空間。事實上，中共不僅要求新聞工作者通過「習思想」考核、遵循「習思想」準則，推動新聞媒體「黨媒化」，更將眼光投向廣大的網路世界，以「習思想」規範網路平台，以及每一位網民的發言。就傳播效果而言，根據一項傳播研究發現，新奇的資訊內容具有較高的傳播成效。[5] 由此來看，中共一味推出樣板的官方宣傳內容，並利用人海戰術進行輪番的洗腦傳播，恐未能達成其政治宣傳的期待效果，更將造成受眾的反感，甚至引發網民對中共政治宣傳的警惕與反彈。
就近期中共針對武漢肺炎的網路資訊監管來看，中共除厲行對內部不利政權之疫情訊息及發言的封鎖，更透過網路輿論操作，洗腦進而影響網民的認知與情緒。2020年1月28日，中共網信辦因應武漢肺炎召開會議，便將重點指向做好「正能量」宣傳工作，包含要加強宣傳習近平的政策指示，以及擴大宣揚中共黨組織與黨員在防疫過程中的典範事蹟。例如《新華網》刊載〈戰役一線故事 她拄著拐杖堅守在防疫一線〉等報導；《人民日報》微博推出「武漢加油」MV等，在中共的網路監管下，憑藉暢行無阻的網路傳播，訴諸愛國元素的柔性宣傳，試圖掩蓋資訊不透明、疫情失控等網路輿論。另一方面，以2020年1月30日《央視網》製作有關習近平重要講話之〈眾志成城 不讓疫情魔鬼藏匿〉新聞為例，同日便佔據中國各網路平台如《今日頭條》、《百度》、《澎湃》、《中國台灣網》等網站版頭。然而，中共一貫的洗腦灌輸模式亦面臨考驗。在中國社群媒體微博上，有關1月23日中共2020年春節團拜會及1月28日習近平對疫情談話等相關轉載影片，遭到大量中國網民的留言批評。
值得注意的是，《人民日報》海外版微信公眾號「俠客島」，作為吸引大量受眾關注，亦是習近平曾經表態重視的社群平台，檢視其自1月19日開始轉貼有關武漢肺炎之資訊，至1月30日僅有零星幾篇轉貼習近平與中共中央之重要談話內容，多數以抗疫實用資訊為主，搭配「島叔微評」引導輿論風向。例如1月30日，「俠客島」推出〈火神山現場工人衝突，給一線多點理解〉一文，引起大量中國網民的認同轉發與點讚。由此觀之，中共此類以針砭時事、貼近人心為號召，實為政治宣傳的新手法，恐為中共新一波輿論操作提供基礎，值得長期關注。
[1]“Chinese Communist Party’s Media Influence Expands Worldwide,” Freedom House, January 14, 2020, https://reurl.cc/e5NW8K.
[2]〈《網絡信息內容生態治理規定》全文〉，《人民網》，2019年12月20日，http://media.people.com.cn/BIG5/n1/2019/1220/c40606-31516139.html。
[3]整合傳統媒體與新媒體的專業、人才、傳播形式與運作方式，建構中共新時代的主流媒體。
[4]〈微信恐影響輿論 澳洲安全專家提警告〉，《中央社》，2019年1月29日，https://reurl.cc/RdZOj9；〈Reddit傳獲騰訊投資46億元 未來言論自由遭疑〉，《中央社》，2019年2月7日，https://reurl.cc/M7lXb3；〈Reddit 貼文被消失？〉，《明報周刊》，2019年8月22日，https://reurl.cc/XX0gOa。
[5]Soroush Vosoughi, Deb Roy, Sinan Aral, “The spread of true and false news online,” Science, Vol. 359, Issue 6380 (March 2018), pp. 1146-1151, https://reurl.cc/9zK7D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