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初中共港澳系統人事調整之研析
2020.0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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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20年2月13日中國國務院發布港澳系統的調整訊息，由現年68歲、全國政協副主席兼秘書長的夏寶龍，兼任中國國務院港澳事務辦公室（以下簡稱港澳辦）主任；免去張曉明的國務院港澳事務辦公室主任職務，改任國務院港澳事務辦公室分管日常工作的副主任；澳門中聯辦主任傅自應和甫於2020年1月上任的香港中聯辦主任駱惠寧共同兼任國務院港澳事務辦公室副主任。隨後，於2月18日，中國全國僑聯副主席兼政協常委盧文端發表文章，做出官方色彩濃厚的解讀，認為此次調整原因在於：「一，中央針對『修例風波』的新形勢，對港澳工作領導體制和工作機制進行改革調整，由副國級的夏寶龍主政港澳辦，強化中央對港澳工作的集中統一領導和港澳辦的統籌協調功能；其二，張曉明的職務變動絕非『降職處罰』，而是因應港澳辦升格重組作出的工作安排，張曉明的工作，中央是肯定的，他在『一國兩制』方面深厚的理論功底和豐富的港澳工作經驗，依然受到倚重；三是中央維護一國兩制、守護法治文明的原則立場不會變，建設和諧穩定、安居樂業家園的工作要求也不會變。」[1]
貳、安全意涵
一、中共藉港澳辦升格調整系統內領導關係
自2003年由原本的中共中央港澳小組改組為中共中央港澳工作協調小組（以下簡稱港澳小組）後，組長一職皆是該屆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以外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正國級）兼任。自第16屆起到目前的第19屆政治局，依序由曾慶紅、習近平、張德江、韓正等政治局常委兼任組長。中國國務院的港澳辦實際上與港澳小組的辦事機構「中央港澳工作協調小組辦公室」屬於「一套人馬兩塊招牌」，故在實際運作上同時受到該小組長的政治局常委領導。港澳辦的主任過往屬於正部級並擔任港澳小組副組長，故此次調整由副國級的夏寶龍兼任主任一職，並讓同為正部級的張曉明、駱惠寧、傅自應同時擔任副主任的權力配置，明顯已將該單位升級（詳見圖與附表）。
圖、中共港澳系統領導架構
說明：中共港澳系統所涉及的黨政級別，依據官階高低依序為：正國級(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副國級（中國全國政協副主席）＞正部級（過往的港澳辦主任與港、澳中聯辦主任）。
資料來源：龔祥生自行整理
研判本次調整原因，乃是因港澳系統對2019年反送中運動處理不當，中央的港澳辦和第一線的香港中聯辦資訊傳遞失真和進退失據的問題層出不窮，且在同年底香港區議會選舉中，親中的建制派大敗則是導致中共港澳系統調整的最後一根稻草。此次調整將該單位主任升格為副國級，則是有利於中共黨政領導層級統籌能力的提升。過往的港澳辦主任與香港中聯辦主任雖然同為正部級，有著中央和地方的領導關係，但在實際運作上並不明確，故藉此調整可以理順整個港澳系統的上下領導關係。
二、習近平加強掌控港澳系統以因應香港局勢變化
過往許多媒體報導港澳系統長期被江澤民的派系把持，之後依序由曾慶紅、張德江擔任政治局常委兼港澳小組組長期間，延續江派勢力對此系統的人士掌控。2019年香港反送中事件持續時間之久前所未有且造成香港民眾反抗激烈，給予習近平徹底調整的契機。2019年9月報導指出習已安插公安部長趙克志進入港澳小組成為增額的副組長，也是首位進入該小組的公安部長，用意在於協助香港早日平息久未解決的社會動亂。
在此次港澳系統調整之前，原擔任香港中聯辦主任的王志民也因長期在港澳系統工作被部分媒體歸類在江派，尤其與曾慶紅關係密切，而2020年1月接替王空降出任香港中聯辦主任的駱惠寧，正是不屬於港澳系統並已退居二線的資深官員。從香港當地媒體於王下台後所揭露的訊息看，王任內僅與少數建制派和商界交際，從不貼近香港社會民意也不太與泛民主派打交道，導致其反映給中共中央的資訊遠遠不夠「接地氣」。因而，無法幫助中共高層準確判斷香港民情才是造成其被撤換的主要原因。[2] 另一方面，原港澳辦主任張曉明降調為副主任則有正反兩種不同解讀。其降調消息剛出現時，各方多以處理香港事務不力作為其被貶職問責的主因，但後來從盧文端的文章中卻透露出截然相反的政治訊息，認為張的工作表現稱職，只是因為整個港澳辦被升格而必須在副國級主任的領導下辦事，因此是保留正部級待遇的副主任。[3] 但無論如何，新任港澳辦主任夏寶龍曾在2003-2007年間任浙江省委副書記，長期擔任習近平的副手，故明顯可說習藉由自己的人馬替換掉張曉明，掌握港澳辦人事和確保資訊暢通。
參、趨勢研判
一、武漢肺炎對港澳系統影響短多長空
2019新型冠狀病毒疾病（COVID-19，以下簡稱武漢肺炎）對於中共港澳系統在香港的政治工作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響，截至2020年2月26日香港衛生署統計有91名確診病例。而在2020年2月8日深圳封城前1天，港府入境事務處數據顯示，從深圳進入香港的人數從原本每日約2千人暴增到6千5百人，造成香港居民對於中國大陸居民大量湧入香港的疫情恐慌。但武漢肺炎的疫情延燒在短期內卻意外的緩和了「反送中」運動情勢。如2019年6月隨香港「反送中」運動而興起的「民間集會團隊」，因武漢肺炎已深刻影響香港，於2020年1月25日宣布先暫停舉行大型公眾集會或遊行，但仍歡迎「素人舉辦小型公眾活動」。使得過往動輒上萬人的遊行集會皆暫停，僅剩下的悼念過去運動死傷者的零星活動，規模最多約在百人而已。[4]
但長期而言，武漢肺炎疫情造成香港各生活層面衝擊，港府卻在疫情爆發一段時日後，還因為來自中國的政治壓力對於封關與否舉棋不定，港府觀望到1月30日凌晨起才開始封閉關口，但機場、深圳灣、港珠澳大橋維持運作，並未對於中國大陸全面封關，但已導致醫護人員於2月3至7日罷工表示抗議。[5] 故隨著疫情而來的有對港府防疫能力不足和對於疫情源頭的不滿，連同「反送中」運動以來的香港反中情緒，在新仇舊恨的累積下，對於未來港澳系統對香港的治理長期極為不利。
二、中共將構思新方式收緊對港管治
從反送中運動於2019年發起以來的發言觀察，中共港澳系統的立場從一開始的支持修例到止暴制亂，再到目前加強法制建設（附表）。在港府剛開始推動修法時，港澳系統於3月發言為港府背書，稱其有法理依據和急迫性。當7月香港民眾的抗議升級，甚至佔領立法會和攻擊香港中聯辦後，發言立場除繼續支持港府外，更措辭強量的抨擊抗議民眾，並警告勿挑戰「一國兩制」底線。至2019年10月召開的中共十九屆四中全會，在會後公報中提及港澳的部分為：「建立健全特別行政區維護國家安全的法律制度和執行機制，支持特別行政區強化執法力量」、「推進粵港澳大灣區建設，支持香港、澳門發展經濟、改善民生，著力解決影響社會穩定和長遠發展的深層次矛盾和問題」、「加強對香港、澳門社會特別是公職人員和青少年的憲法和基本法教育、國情教育、中國歷史和中華文化教育，增強香港、澳門同胞國家意識和愛國精神」。四中全會後，港澳系統的發言也跟進呼應。11月習近平於巴西參加金磚四國高峰會時，隔海指示「止暴制亂、恢復秩序是香港當前最緊迫的任務」，也讓港澳系統的立場在支持港府的基調上更趨強硬。新任香港中聯辦主任駱惠寧上台後，於2020年1月20日發表了一篇《推動香港「一國兩制」事業行穩致遠》的文章在《人民日報》上，他認為現在難以止暴制亂的關鍵在於國家安全體制機制「長期缺位」。
可合理推論改組後的中共港澳系統將依據上述中共十九屆四中全會三大原則，分別就法制面、經濟面、教育面著手，針對「反送中」運動後的香港加強管控。但即使大方向朝向收緊對港管治定調，但在實際操作手段上，由於過往涉及這三方面的愛國主義教育、香港基本法第23條以及這次事件中心的逃犯引渡條例皆曾遭到香港社會強烈抗爭抵制，且一次比一次升級。此次新任命的港澳辦主任夏寶龍仍任政協副主席兼秘書長職位，這有利於發揮對港統戰功能，尤其之前港澳辦和香港中聯辦明顯暴露出無法應付香港民心變化的窘境，故已到了必須將既有手段模式加以改革的時機。而夏寶龍和駱惠寧特別被習近平從港澳工作系統以外調來，或許是被賦予構思新治港模式和手段的任務，以服務於中共十九屆四中全會所訂之加緊管制進而融合香港的大方向。
附表、反送中運動後港澳系統人事異動
|
機構 |
職位(到任年) |
姓名 |
年齡 |
出生年 |
籍貫 |
學科 |
前任職務 |
|
國務院 港澳辦 |
主任(2020)(兼任全國政協副主席兼秘書長、副國級) |
夏寶龍 |
67 |
1952 |
天津 |
經濟 |
浙江省委書記、省人大常委會主任(2013) （習舊屬）、全國政協副主席兼秘書長(20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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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主任(2020)（正部級） |
張曉明 |
56 |
1963 |
江蘇 |
法律 |
國務院港澳事務辦公室主任、黨組書記(20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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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兼任副主任(2020)(兼任香港中聯辦主任) |
駱惠寧 |
65 |
1954 |
浙江 |
經濟 |
全國人民代表大會財政經濟委員會副主任委員(2019) |
|
|
兼任副主任(2020)(兼任澳門中聯辦主任) |
傅自應 |
62 |
1957 |
湖南 |
經濟 |
商務部國際貿易談判代表兼副部長(2017)、黨組副書記 、中央駐澳門聯絡辦公室主任(20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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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主任(2016) |
宋哲 |
59 |
1960 |
黑龍江 |
經濟 |
外交部駐香港特別行政區特派員公署特派員(2011) |
|
|
副主任(2016) |
黃柳權 |
55 |
1964 |
廣西 |
法律 |
國務院港澳事務辦公室法律司司長(2006) |
|
|
副主任(2018) |
鄧中華 |
58 |
1961 |
湖南 |
國際法 |
中央紀委國家監委駐中國社會科學院紀檢監察組組長、院黨組成員(2018) |
|
|
香港中聯辦 |
主任(2020)(正部級) |
駱惠寧 |
65 |
1954 |
浙江 |
經濟 |
全國人民代表大會財政經濟委員會副主任委員(2019) |
|
副主任(2017)(2019/9/23變為第一副主任) |
陳冬 |
56 |
1963 |
福建 |
經濟 |
福建省委常委、政法委書記(2015)（習舊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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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主任(2012) |
楊建平 |
60 |
1959 |
河北 |
管理 |
中央駐香港聯絡辦公室秘書長(2009)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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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主任(2013) |
楊健 |
61 |
1958 |
西安 |
|
廣東省委宣傳部常務副部長、廣東省廣電局局長、黨組副書記(2012) |
|
|
副主任(2014) |
仇鴻 |
58 |
1961 |
江蘇 |
語言 |
中央駐澳門聯絡辦公室副主任(2013) |
|
|
副主任(2019) |
盧新寧 |
53 |
1966 |
江蘇 |
中文 |
人民日報社副總編輯(2014)、人民網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2018) |
|
|
副主任(2016) |
譚鐵牛 |
56 |
1963 |
湖南 |
電子 |
中國科學院副院長、黨組成員(2015) |
|
|
副主任(2017) |
何靖 |
57 |
1964 |
廣東 |
歷史 |
中央政府駐港聯絡辦九龍區工作部部長(2013) |
說明：斜體代表2019年香港反送中運動後所調整人事
資料來源：龔祥生整理自公開資料
[1]〈夏寶龍兼任國務院港澳事務辦公室主任〉，《經濟日報》，2019年2月13日，https://money.udn.com/money/story/5603/4341630；〈盧文端：港澳辦升格重組與中央對港政策〉，《明報新聞網》，2020年2月18日，https://reurl.cc/1Qn8NX。
[2]〈中聯辦要帶來新景象 由改善「聯絡」工作做起〉，《香港01》，2020年1月10日，https://reurl.cc/alpXy4；〈【王志民被免職】資深報人爆料：建制派得知消息後「踩多幾腳」 文匯大公員工偷笑〉，《立場新聞》，2020年1月7日，https://reurl.cc/VaG2d5。
[3]〈【張曉明降職】人大代表葉國謙：肯定係被問責 建制觀望林鄭下場〉，《蘋果新聞》，2020年2月13日，https://hk.appledaily.com/local/20200213/INQQ3XLWCCFDJ2HZLEGQSZSZ5I/。
[4]〈《武漢肺炎》港防疫急升最高級 反送中集會暫停〉，《自由時報》，2020年1月26日，https://news.ltn.com.tw/news/focus/paper/1348163；〈8.31事發5個月 晚上再有市民到太子站悼念〉，《香港電台網站》，2020年1月31日，https://news.rthk.hk/rthk/ch/component/k2/1505945-20200131.htm?archive_date=2020-01-31；〈不畏武漢肺炎疫情 香港反送中示威堵路60人被捕[影]〉，《中央社》，2020年2月9日，https://www.cna.com.tw/news/firstnews/202002090040.aspx。
[5]1月30日宣布封閉關口包含西九高鐵站、紅磡管制站、文錦渡管制站、沙頭角管制站、中國客運碼頭及屯門客運碼頭等6個關口，2月3日擴大暫停羅湖、落馬洲支線、落馬洲皇崗、港澳碼頭等4個口岸的運作，詳見〈港府進一步關閉口岸 批評醫護罷工〉，《中央社》，2020年2月3日，https://www.cna.com.tw/news/acn/202002030245.asp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