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戰書訪問韓國對韓中關係的安全意涵
2022.0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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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中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長栗戰書於9月15至17日訪問韓國，先後與韓國國會議長金振杓與韓國總統尹錫悅進行雙邊會談。栗戰書此次訪韓的主要原因是2022年2月北京冬季奧運的時候，當時出席的韓國國會議長朴炳錫，曾邀請栗戰書訪問韓國，因此這次是屬於「回訪」的性質。[1] 栗戰書此次訪韓，正逢韓中建交30周年，除了與韓方討論未來經濟合作發展的前景之外，對於將來邀請習近平訪問韓國、尹錫悅之前曾提出的「大膽構想」、雙方關係的「絆腳石」等多項議題，與尹錫悅進行了深度會談。 [2]
貳、安全意涵
一、韓國試圖繼續維持美中之間的平衡路線
由於韓半島的地理位置，因此韓國在安保策略上，是以韓美軍事同盟為主要依靠，並透過大國外交對話，處理北韓問題。在經濟領域方面，自從1992年韓中建交以來，持續與中國經貿合作，建立戰略夥伴關係。長期以來，韓國都是以「安美經中」（安保與美國合作，經濟與中國合作）為主要路線。文在寅政府時期，韓國透過韓美中對話機制，成功紓解南北韓的軍事對峙，韓美聯合軍事演習的次數與規模也大幅縮減。但是北韓在新加坡、河內會談無功而返，韓國新政權交替之後，南北軍事對峙的情形再次升溫，依照之前的情形，北韓未來可能會在年底之前的重大政治紀念節日前後，發動第7次核武試驗或大型軍事演習。韓國為了將來能夠獨立應對可能的軍事挑釁，因此積極強化對北韓的監視、偵查、情報，以及獨立指揮作戰能力。2022年8月22日的「乙支自由護盾」（Ulchi Freedom Shield）聯合軍事演習，首次交由韓籍的韓美聯合副司令官負責指揮，不同於過去由美籍的韓美聯合司令部兼駐韓美軍司令官負責指揮的慣例。
韓國同時與周邊大國維持穩定的互動關係，針對北韓問題，尋求共同的多方對話和協商的機會，這也是韓國的4強外交（美、中、日、俄）的主要特徵之一。韓國與中國自從1992年8月24日韓中建交以來，雙方針對北韓問題進行過多次的合作，協調朝美對話、六方會談。韓國也居中協調美中兩國，共同協商朝核問題，以及南北韓對話框架，維持在美中之間的平衡關係。
二、近期韓中高層互訪層級逐漸提高
歷屆韓國總統和國會議長在任期之內，依慣例會訪問中國1至2次。中國也是韓國目前最主要的貿易夥伴，在歷年進出口貿易的依存度上，都是排名第1。為了維持韓半島的局勢穩定，韓國與中國持續加強經貿與文化的合作交流，共同協商一同解決北韓問題，在韓朝中的三角關係當中，呈現「韓中」與「朝中」的競爭關係，中國實際上在這當中扮演「樞紐」（pivot）的角色，與南北韓維持良好互動，同時也是南北韓對話的主要管道之一。
韓中關係最主要的「絆腳石」，也就是「韓國部署薩德反飛彈系統（THAAD）事件」發生之後，韓中高層互訪次數大幅減少，最後一次是在2015年6月，當時的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會委員長張德江訪問韓國。2022年正逢韓中建交30周年，從年初的北京冬奧開始，韓國與中國的高層互動頻繁，2022年8月24日，兩國同時在首爾、北京兩地盛大舉行紀念活動。實際上，過去文在寅曾計畫促成習近平訪問韓國，[3] 當時如果沒有受到疫情影響，這件事情可能真的會實現。此次栗戰書訪問韓國，很有可能是將來習近平訪問韓國的前兆，習近平上次正式訪問韓國是在2014年7月，當時他在首爾大學演講的時候，形容韓中兩國是 「肝膽相照」的關係。 [4]
參、趨勢研判
一、 韓國的「安美經世」路線將受到考驗
尹錫悅在2022年5月23日的「印太經濟框架」（Indo-Pacific Economic Framework, IPEF）成立典禮的視訊演講當中首度提出「安美經世」的概念，意思就是「安保靠美國，經濟靠世界」，減低產業鏈和進出口貿易對中國的依存度，這有別於過去傳統的「安美經中」路線。但實際上能否降低對中國進出口的依賴，依舊是未知數。根據韓國關稅廳所公布的資料，韓國對中國貿易進出口（不含香港），從1994年8月開始至2022年4月為止，長期保持盈餘狀態；但從2022年5月開始，韓國對中國貿易開始出現赤字，短期之內可能難以恢復。 [5]
其中韓國對中國主要出口項目，譬如半導體、LCD、汽車零件、化妝品、石油加工品等，皆呈現大幅衰退的狀況，韓國對中國的進口需求反而遽增，主要是電動車蓄電池原料「氫氧化鋰」，依存度高達83%，2022年第一季到第二季的成長幅度為404%，這也是造成貿易赤字的主要原因之一。 [6]
近期受到中國國內的「國潮」[7] 以及半導體國產化的影響，嚴重影響韓國在科技領域的優勢地位，再加上「限韓令」[8] 目前仍未解除，已經讓不少韓國企業撤出中國，[9] 韓國將來勢必得在科技技術領域持續發展，維持優勢地位，在產業「供應鏈」的原物料進口項目，尋求更多替代方案，制定新的政策配套措施，改善韓中之間的貿易結構。
自從習近平執政之後，不同過去中國最高領導人先訪問北韓，再訪問韓國的慣例，尹錫悅確定當選之後，雙方曾互通電話，甚至在尹錫悅就任之後，中國也曾向尹錫悅提出訪問邀請，就目前來的情勢來看，韓中雙方互動良好，2022年8月的外交部長會議也順利結束。然而韓中雙方對於2017年10月31日當時所達成的「3不原則」協議卻有不同見解，也就是韓國「不追加薩德反飛彈系統」、「不加入美國飛彈防禦體系」、「不加入韓美日軍事同盟」。但中國認為除了「3不」之外，還有「1限」，意即「限制使用現有的薩德反飛彈系統」，雙方在這部分有明顯的認知差異；[10] 尹錫悅和栗戰書於9月16日的會談當中，雖然曾提到此議題，但從結果來看，雙方似乎仍未取得共識。
此外，尹錫悅將在9月25日接見美國副總統賀錦麗（Kamala Devi Harris），針對最「韓美經濟安保關係」和北韓問題進行意見交換，[11] 目前韓美關係已從過去的「軍事同盟關係」提升到「軍事同盟與經濟安保關係」，未來可能會成為影響韓中關係的不確定因素之一。
二、美中競爭將會壓縮韓國未來的模糊空間
自從韓中建交以來，韓國對於台灣問題向來都是採取明確且謹慎的做法，譬如在2021年5月21日，當時韓國總統文在寅和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的共同聲明當中，首度提及台灣海峽的穩定與和平，這是韓中建交之後，韓國官方首次提到台灣，然而這僅是簡短提及，實質意義仍相當有限。
目前韓國政府對於台灣問題依舊採取相當明確的應對處理方式，從最近尹錫悅避見裴洛西（Nancy Patricia Pelosi）的舉動來看，未來韓國應該還是會盡量避免公開碰觸台灣相關議題，在台韓關係方面，仍維持既有的經濟文化交流層級。因此從目前局勢來看，韓中關係在短期應會出現破冰現象，在「3不原則」問題、北韓問題、經濟等領域，與中國進行對話。
但隨著美中體系競爭對峙局面日益嚴重，加上就任不到一年的尹錫悅政府，國內支持率相當的低，僅維持在32.3%左右，而且情況仍未好轉。[12] 同時韓國國內朝野對立和內鬨問題十分嚴重，民間對於中國的負面觀感也創下歷史新高，根據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在6月所公布的民意調查顯示，將近有80%的民眾對於中國抱持負面看法。[13]
為了挽回國內政局窘境，尹錫悅政府目前除了試圖化解朝小野大的困境之外，隨著韓美經濟安保關係和印太安保戰略逐漸發展成型，為了順應情勢，尹錫悅政府可能會採取相關措施來回應當前的民意。雖然「韓美日軍事同盟」在短期內應不太可能出現，但是近期韓美日聯合軍演定期化、韓美「延伸威懾戰略暨磋商組」（Extended Deterrence Strategy and Consultation Group）重新召開，[14] 使得美中之間的模糊地帶逐漸縮小，選邊站的可能性越來越高，韓國勢必要在這當中摸索出新的解決之道。
[1]〈‘中 서열3위' 리잔수 15∼17일 방한…김의장, 16일 양자회담〉，《연합뉴스》，2022年9月4日，https://reurl.cc/XVxDpR。
[2]〈윤석열 대통령, 리잔수 中 전인대 상무위원장 접견〉，《대한민국 정책브리핑》，2022年9月16日，https://reurl.cc/xQ4xX1。
[3]〈한중정상통화···"시 주석 연내 방한 추진"〉，《KTV국민방송》，2020年5月16日，https://reurl.cc/kE9E5x。
[4]〈[시진핑 주석] 아시아 꿈을 위한 동행(同行)〉，《서울대 소식》，2014年7月5日，https://www.snu.ac.kr/snunow/snu_story?md=v&bbsidx=120501。
[5]〈[단독] 믿었던 중국마저…28년 이어온 對中 무역흑자〉，《매일경제》，2022年7月1日，https://pse.is/4gec62。
[6]홍지상，〈최근 對중국 무역수지 적자 진단〉，《한국무역협회 국제무역통상연구원》，2022年8月19日，https://reurl.cc/XVxDqE。
[7]「國潮」是近年來中國國內積極推動的政策。目標是在2035年之前，從「中國製造」提升到「中國創造」，從「中國速度」提升到「中國品質」，從「中國產品」提升到「中國品牌」，建立民族自信。相關內容請參閱：〈國潮熱發展迅速！陸官方：推動「中國產品」向「中國品牌」轉變〉，《聯合新聞網》，2022年8月26日，https://reurl.cc/7pq31b。
[8]中國為了報復決定部署「薩德反飛彈系統」的韓國政府和提供場地的韓國樂天集團，從2016年開始，透過行政命令的方式，限制韓國藝人偶像團體、韓流文化產業、韓國旅遊產品在中國發展，並逐漸擴大範圍，最終迫使韓國樂天集團全面退出中國市場。
[9]〈미중갈등에…회계법인·로펌, 사업철수 자문 활황〉，《매일경제》，2022年8月24日，https://pse.is/4gmmjh。
[10]〈사드 3불과 3불1한〉，《중앙일보》，2022年8月15日，https://reurl.cc/O4Q7m7。
[11]〈尹대통령, 29일‘방한' 해리스 美부통령 접견…"한미동맹 강화"〉，《연합뉴스》，2022年9月8日，https://reurl.cc/xQexvz。
[12]〈尹대통령 지지율, 33.6%→32.3%…4주만에 하락세[리얼미터]〉，《연합뉴스》，2022年9月5日，https://reurl.cc/lenkpA。
[13] “Negative Views of China Tied to Critical Views of Its Policies on Human Rights,” Pew Research Center, June 29, 2022, https://reurl.cc/RXoRM9.
[14]〈제3차 한미 고위급 확장억제전략협의체（EDSCG） 개최〉，《대한민국 정책브리핑》，2022年9月8日，https://reurl.cc/KQEKO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