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評北韓發射SLCM之意涵
2023.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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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北韓官方媒體《朝鮮中央通信》於2023年3月13日,同時也是韓美「自由護盾聯合軍演」的第一天,對外公布海軍潛艦「8.24英雄艦」已於3月12日向東海(日本海)成功發射2枚「戰略巡弋飛彈」,以「8字形」軌道飛行,飛行距離1,500公里,約7.5秒後擊中目標。
北韓宣稱此次是為了「確認武器系統的可靠性」,強調潛艦部隊是「共和國核遏制力量」當中另一個重要組成結構,具有「多樣且隨時可運作的核戰爭遏制手段」,朝鮮勞動黨中央軍事委員會對此次發射訓練結果也表示滿意。[1]
貳、安全意涵
一、北韓或為新型潛艦提供戰術驗證
韓國方面研判為潛射巡弋飛彈(Submarine Launched Cruise Missile,SLCM),根據北韓官方媒體公開畫面,其中一枚潛射巡弋飛彈發射軌跡呈現斜角路線,應是從魚雷管發射;另一枚可能是從垂直發射管發射。發射地點於咸鏡南道洪原郡外海的「景浦灣」海域,[2] 距離新型潛艦建造地點「新浦造船廠」(咸鏡南道新浦市蓮湖洞)[3] 約15公里左右,距離潛艦基地「馬養島海軍基地」(Mayang-Do Naval Base)[4] 約17公里左右。
這是北韓首次對外展示新型潛射巡弋飛彈,目前仍無法得知相關性能諸元,彈體疑似參考前蘇聯Kh-35反艦飛彈或其他同型武器,[5] 未來可能具備搭載核彈頭能力。此次發射載台是新浦級(Sinpo-Class)」 的「8.24英雄艦」。[6]
但此次北韓官方媒體一反常態,遲至隔日才公布試射成果,韓國聯合參謀本部認為實際情況與北韓媒體宣稱的內容有所出入,此次可能為初期發射試驗,仍無法進行精準打擊,短期應難以形成主要戰力。[7]
二、北韓試圖破解韓國3軸防禦體系
目前北韓保有70艘以上各種中小型傳統動力潛艦, 北韓潛艦部隊雖然數量龐大,但大部分已嚴重老化,整體實力與韓國潛艦部隊差距懸殊,自1996年「江陵武裝共匪滲透事件」[8] 和1998年的「東海岸潛水艇滲透事件」[9] 之後,北韓潛艦便鮮少出現在公眾媒體畫面當中,目前應已無法對韓國實施潛艦作戰或滲透行動,僅能進行有限度侵擾。
2014年6月16日,北韓首次公開金正恩訪問海軍東海艦隊司令部(咸鏡南道咸興市),[10] 親自搭乘潛艦視察水中綜合訓練的消息之後,北韓疑似從該時期開始發展「非對稱水下戰力」,籌建3,000噸級新型潛艦,研發潛射彈道飛彈(SLBM)和相關技術。
如北韓未來在潛射巡弋飛彈領域發展逐漸成熟,其他類似的北韓潛艦可能也將具備相同發射能力,使潛艦部隊更具威脅性,利用潛艦的隱蔽性,依靠沿海地形掩護,於鄰近海域實施「突襲式」試射,終將會讓韓國難以進行早期預警,甚至有被突破的風險。
參、趨勢研判
一、北韓軍事挑釁方式將更加多元化
自2000年開始至今,北韓已先後多次進行大規模火炮演習、陸空聯合軍事演習、海上船隻滲透、各式陸上機動載具發射彈道飛彈和戰術導彈、[11] 無人機滲透等方式,對韓國實施多樣化軍事挑釁,逐次增加聯合軍演期間的武力示威次數。未來北韓海軍可能將具備完整水下發射能力,彌補長期貧弱不足的水面艦艇戰力。
由於北韓海軍大型艦艇數量屈指可數,[12] 因此北韓海軍是以發展具備戰略打擊能力的中小型船艦和潛艦為主,以利「近岸防禦,遠程嚇阻」,除了前述的潛艦部隊之外,北韓海軍目前共有約470艘各種中小型水面艦艇,包含導彈快艇、魚雷艇、警備艇等水面船艦。然而大部分艦艇已嚴重老化,北韓從2000年開始投入有限資源,陸續建造數艘新型導彈快艇,[13] 使其具備反艦攻擊能力,同時配合海岸炮部隊,確保近岸防禦優勢,可對韓美實施武力威嚇或軍事挑釁。
如參照北韓從2015年開始發展北極星系列潛射彈道飛彈的時程,北韓至少已對外公開8次以上的試射訓練,多次利用「8.24英雄艦」作為載台,為新型潛艦累積經驗。預計北韓未來也將持續進行潛射巡弋飛彈試射訓練,改善精準度與射程。
二、韓美共同防禦體系將受到新的威脅
美國傳統基金會(The Heritage Foundation)資深研究員布魯斯柯林格(Bruce Klingner)認為:「此次北韓潛艦發射戰術巡弋飛彈已嚴重威脅到韓美同盟……對韓國和駐韓美軍將會更具威脅性,北韓未來勢必持續加強飛彈體系和發射系統的多樣化。」; 亞太戰略中心(Center for Asia Pacific Strategy)副代表大衛麥斯威爾( David Maxwell)認為:「北韓發展多款飛彈的目的可能是要讓韓美同盟陷入安全困境,如果北韓未來具有多樣且多數的武裝力量,將會讓情況變得更為困難」。[14]
美國的北韓專門網站「38 North」根據衛星照片、北韓公開資訊和新聞畫面研判,新型潛艦可能會在未來2~3年之內下水服役,船身結構可能還是以羅密歐級的設計佈局為主,推測可能具備3個可發射潛射彈道飛彈的垂直發射管,以及數量不明的魚雷發射管。[15] 一旦北韓形成完整水下非對稱戰力,勢必將會嚴重威脅韓美共同防禦體系。[16]
三、韓美將加強實戰訓練並在未來實施潛艦聯合訓練
對於北韓海軍的軍事挑釁,韓國聯合參謀議長金承謙大將於2023年3月20日訪問海軍第二艦隊司令部(京畿道平澤市浦升邑)聽取作戰指揮官和參謀提出的韓美自由護盾聯合軍演狀況簡報之後表示:「韓美聯合海軍在戰時必將成功遂行所有海上任務,透過實戰訓練確保相互運用能力,維持聯合作戰體系……如敵軍貿然進犯,將直接予以擊沉,使其無法跨越前輩戰友以鮮血守護的NLL(北方限界線)……唯有實戰訓練方能挽救部屬生命,取得最終勝利,須銘記在心。」[17]
為了對應北韓水下非對稱戰力威脅,韓美已於2022年11月22日議定將在2023年中期舉行「沉默之鯊(Silent Shark)」潛艦聯合訓練。[18] 此次北韓試射潛射巡弋飛彈的行為,可能會反應在未來的訓練內容與時程。該聯合訓練始於2007年,每兩年在關島舉行,最後一次是在2019年6月。不同於一般水面艦艇的水下監視或反潛訓練,該聯合訓練著重於「潛艦對潛艦的戰鬥」,對敵方潛艦實施監視、追蹤和假想攻擊演練,由於性質特殊,因此韓美兩國將不對外公開相關細節。
[1]〈전략순항미싸일 수중발사훈련 진행〉,《조선중앙통신》,2023年3月13日,http://kcna.kp/kp/article/q/f9c5fe1766595cdae8a3103c5ae94a51.kcmsf;〈합참 “北, 어제 신포 인근 잠수함서 미사일 발사”…北 “표적 명중 타격”〉,《KBS뉴스》,2023年3月13日,https://reurl.cc/3OX5R8。
[2]洪原郡到新浦市之間有相當平坦的海岸線和海灣,稱為「洪原灣」,包含「景浦灣」和「雲浦灣」兩個小型天然海灣。北韓最重要的橫貫鐵路「平羅本線」經由海岸沿線通過此區,沿岸有不少中小型碼頭、造船廠、水產事業所、海軍基地,是咸鏡南道相當重要的農業、遠洋漁業、礦業地區,同時也是北韓東海艦隊的據點之一。
[3]位於新浦港內,對外名稱為「峰台鍋爐工廠(봉대보일러공장)」,隸屬於黨中央軍需工業部第二經濟委員會。每年平均建造能力為1.6萬噸,可建造最大船隻為6千噸,主要建造遠洋漁業作業船隻和軍用潛艦。參考文獻:황종흘、김용환,〈북한 조선공업 개황〉(대한조선학회지,제43권 제4호),2006年12月30日,頁12;〈북한 신형 잠수함, 위성사진으로 확인〉,《연합뉴스》,2014年10月20日,https://reurl.cc/7RKo65。
[4]位於咸鏡南道新浦市馬養洞,該地也是北韓海軍東海艦隊(第597聯合軍部隊)第4戰隊指揮部所在地。參考文獻:〈“남조선 언제든 응징”…해상에 잠수함 등 新전략무기 전진배치〉,《DailyNK》,2020年6月26日,https://reurl.cc/3OXLVR。
[5]〈北, 잠수함서 SLCM 수중 발사…킬 체인 무력화 노린듯〉,《중앙일보》,2023年3月13日,https://reurl.cc/kl8gqr。
[6]目前仍無法得知相關性能諸元,已知原名為「信川艦(신천함,艦名可能源於黃海南道信川郡的地名)」,2016年8月24日「北極星-1型」試射成功之後,改名為「8.24英雄艦」。可能是以羅密歐級(Romeo-Class)的建造技術為基礎,同時參考高爾夫級(Golf II-class)或沙瓦級(Sava-Class)的外型設計。北韓目前仍保有大約20艘羅密歐級潛艦。北韓最初於1973~1975年向中國採購7艘,1975~1985年從中國引進技術,另在新浦造船廠建造13艘。從2002年開始進行改良升級或仿造,並持續至今,可能已改造或仿造其中一艘做為即將下水的新型潛艦。〈북한 로미오급 잠수함 개량과 위협〉,《한국군사문제연구원 뉴스레터》,2018年4月12日,https://reurl.cc/Q4EA25;〈북 잠수함 왜 사라졌을까? 다목적 협상카드〉,《YTN》,2015年8月24日,https://reurl.cc/MR6jqm。
[7]〈軍 "북한 SLCM 2발 수중발사 탐지… 초기 시험발사 추정"(종합)〉,《뉴스1》,2023年3月13日,https://reurl.cc/2WlVmv。
[8]北韓過去曾多次使用潛艦對韓國實施滲透破壞,最具代表性的事件是在1996年9月18日,北韓偵查總局「海上處 第22戰隊」所屬特種部隊共26員搭乘鯊魚級潛艦(Sang-O-class,370噸)前往韓國途中,在江原道江陵市外海觸礁後登陸上岸,被韓國民眾發現舉報,與韓國部隊戰鬥49天,最終北韓方面共25員陣亡1員投降,韓國方面共18員陣亡27員負傷。參考文獻:〈1996년 9월18일 강릉 무장공비 침투사건을 아시나요〉,《강원도민일보》,2022年9月17日,https://reurl.cc/1evWm8。
[9]1998年6月22日,韓國漁船在江原道束草市東南方11海哩海域進行作業的時候,發現北韓偵查總局的南聯級(Yugo-Class,90噸)袖珍潛水艇。該艇往北方逃逸途中,因漁網纏繞而被迫浮出海面,往東北方航行約1.5海哩之後停俥。事後發現艇內共9名特戰人員已全部自殺身亡,並查獲大量軍火裝備。這也是目前所知的最後一次北韓潛艦滲透事件。
[10]〈북 노동신문, 잠수함 탑승한 김정은 모습 공개〉,《경향신문》,2014年6月16日,https://reurl.cc/qkVr9y。
[11]北韓於3月20日宣稱在平安北道鐵山郡東倉里進行「核反擊假想綜合戰術訓練」,所發射的短程彈道飛彈成功在預定位置「空中爆炸」,此舉被認為北韓疑似嘗試發展電子脈衝(EMP),在技術上突破並反制韓國3軸體系。〈핵반격가상종합전술훈련 진행〉,《조선신보》,2023年3月20日,https://reurl.cc/1ebqbQ。
[12]北韓海軍在1970年代中期從前蘇聯引進4艘羅津級巡防艦(Rajin-Class,1,500噸)和數量不明的蘇湖級巡防艦(Soho-Class,1,640噸)。為了取代舊型艦艇,北韓曾自行建造數量不明的新型巡防艦艇,2012年北韓南浦港被現數艘疑似1,300噸級或以下的新型巡防艦艇,部分具有直升機格納庫、起降甲板和飛彈發射架,被稱為「南浦級(Nampo-Class)」。參考文獻:“New North Korean Helicopter Frigates Spotted,” 38 North, May 15, 2014, https://reurl.cc/3OXVe0。
[13]韓國海軍根據北韓從2015年開始陸續對外曝光的多艘新型導彈快艇武器配置,歸類出兩種型號以供識別,分別為「海參級(해삼급)」和「鱸魚級(농어급)」,兩者皆採用匿蹤船型設計,約200~300噸。海參級配有四具飛彈發射管和近迫武器(AK-230,30mm),應可發射前蘇聯製Kh-35或國產版本「金星5號」反艦飛彈。鱸魚級也有近迫武器,艦艏配備艦炮(AK-176,76mm),但沒有飛彈發射架。由於北韓海軍曾有同級艦搭配不同武器系統的前例,兩者應是同型船體或同級艦,僅武器系統配備不同。參考文獻:〈北, '스텔스 스타일' 신형 미사일 고속정 공개〉,《조선일보》,2020年7月26日,https://reurl.cc/3OXodV;〈조선인민군 최고사령관 김정은동지께서 조선인민군 해군부대들에 실전배비되는 신형반함선로케트발사훈련을 보시였다〉,《조선의 오늘》,2015年6月15日,https://dprktoday.com/great/songun/140。
[14]〈전문가들 “북한 잠수함 순항미사일 발사로 미국·동맹 위협 증대…‘핵보복 능력’에는 기술적 한계 커”〉,《미국의 소리》,2023年3月14日,https://reurl.cc/2WlyOv。
[15]〈北, 대형 SLBM 장착 가능한 신형잠수함 조만간 공개하나〉,《동아일보》,2022年9月22日,https://reurl.cc/3OXVz0。
[16]由於新型潛艦可能參考自羅密歐級的改造經驗和新浦級的運用經驗,建造地點在新浦造船廠,因此被外界命名為「新浦-C級」,北韓宣稱將採用核動力推進,金正恩也曾至少2次公開提及核潛艦設計和建造計畫。此艦一旦完工下水服役,過去沉寂10多年的韓國核動力潛艦設計和建造計畫可能將再次受到關注。〈金泳三 대통령, 1994년 한국형 핵추진 잠수함 제작 지시〉 ,《월간조선》(2009年7月號),http://monthly.chosun.com/client/news/viw.asp?nNewsNumb=200907100015;〈우리나라 핵잠수함 개발에 대한 오해와 사실〉,《KIMS Periscope(제215호)》,2020年11月21日,https://reurl.cc/3O6EKX。
[17]〈김승겸 합참의장, 연합 훈련 현장 점검···"적 도발시 일격에 격침"〉,《KTV국민방송》,2023年3月20日,https://reurl.cc/4Q6mxY。
[18]〈한미 해군, 내년 ‘사일런트 샤크’ 연합 잠수함 훈련 추진〉,《조선비츠》,2022年11月22日,https://reurl.cc/NqlgN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