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評近期南韓半導體產業面臨之政經危機
2023.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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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近期半導體產業景氣處於下行階段，目前以記憶體晶片所受影響最為深遠，南韓三星電子（Samsung Electronics）自2022年下半年起就遭受「半導體寒流」，半導體事業部門虧損慘重，僅2023年2月份就出現兩兆韓元（約十五億五千多萬美元）以上的營業虧損，預計1月至2月份之的營業虧損額將達三兆韓元（約二十三億三千多萬美元），將來恐產生20年來最嚴重的赤字。
南韓另一記憶體大廠SK海力士（SK Hynix）營收也不樂觀，2023年第一季恐虧損四兆韓元（約三十一億七百多萬美元）。另根據美國媒體TrendForce最新數據顯示，2022年第四季動態隨機存取記憶體（DRAM）平均售價大跌34.4%，顯示記憶體市況持續惡化；快閃記憶體（NAND）產品價格亦暴跌，已屬2006年以來最嚴重危機，加上美國晶片法及相關規定的重重限制，令南韓記憶體晶片大廠三星、SK海力士處境雪上加霜，[1] 本文擬探討近期南韓半導體面臨之重要政經危機。
貳、安全意涵
一、內憂：記憶體產值占南韓GDP比重高，風險過度集中
2021年度，全球排名前兩大記憶體供應商即為三星電子及SK海力士，記憶體營收分別達兩千四百一十六億美元及三百八十七億美元。[2] 三星集團是南韓最大集團企業，據統計，2021年度集團營收四百一十八兆韓元（約三千二百四十七億三千多萬美元），占南韓GDP的20.3%，近年平均營收約占南韓GDP的20%；[3] 2021年度SK海力士營收約為四十三兆韓元，[4] 約占南韓GDP的2.1%，雖顯然不及三星集團，但SK海力士本業主係記憶體，兩集團合計已占南韓GDP的22.4%。2022年度，三星記憶體部門營收為六十八兆五千萬韓元（約五百三十二億一千多萬美元），占集團年度淨營收的22.7%，[5] 已超過五分之一，意味著記憶體銷售量對集團獲利影響頗高，而同年度SK海力士營收為四十四兆六千萬韓元（約三百四十六億四千多萬美元），[6] 合計一百一十三兆一千萬韓元（約八百七十八億六千多萬美元），占當年度GDP的6.2%，[7] 記憶體產值占南韓GDP比重甚鉅，顯示記憶體產業對南韓經濟一直存在重大影響，若產業性質及產品項目長期過度集中，將無法分散風險，近期記憶體景氣衰弱最終將不可避免地直接影響南韓經濟表現。
二、外患：美國晶片法施行細則對外資要求層層逼近
美國2022年通過之《晶片與科學法》（Chips and Science Act）已明文限制受補助企業不得在中國投資二十八奈米以下製程技術，已影響三星及SK海力士在中國擴張企業版圖，[8] 2023年2月底，美國商務部以施行細則將晶片法中之「大幅擴張」定義為「量化產能擴張」，主要限制實質產能擴充，一旦獲美補貼，三星及SK海力士半導體先進製程產能於10年內不得擴張5%，成熟製程產能不得擴張10%以上，否則應全額退還補助。[9]
此外，該施行細則將進一步規定，欲獲得聯邦補助之半導體企業須符合該施行細則之相關財務及勞工條款規範，例如讓員工托育服務、限制庫藏股、政府分享超額利潤等。此種施行細則規範之內容已涉及公司治理及企業自治，隱含美國政府欲透過相關法案間接影響公司決策自由，以達成其政治目的下的經濟、國安目標，此種在聯邦資助之中加入政治要求之作法，在近幾十年來相當少見，拜登政府經濟政策的影響力因此能持續擴張。[10]
參、趨勢研判
一、雙重打擊：記憶體市況短期內恐無起色，三星先進製程良率及性能仍落後台積電
根據全球半導體貿易統計組織（World Semiconductor Trade Statistics，WSTS）於2022年11月29日發表之統計報告《2022年秋季半導體市場預測》（WSTS Semiconductor Market Forecast Spring 2022），2023年全球半導體市場成長率將降至4.1%為五千五百七十億美元，主係因通膨上升以及記憶體為主的終端市場需求疲軟，預估2023年全球記憶體市場成長率較去年同期下降17%，[11] 短期內記憶體市況難有起色，對南韓經濟將是一記重擊。
屋漏偏逢連夜雨，近年來三星與台積電在先進製程上持續競爭，台積電持續勝出；2023年上半年三星宣稱要量產第三代4奈米製程，此前三星4奈米製程良率可達60%，相較台積電可達70%至80%之良率仍有差距，[12] 且台積電之晶片性能亦優於三星，三星雖努力追趕，但仍因良率及性能問題失去部分重要客戶，此一企業危機尚未能獲得解決。
二、前途未卜：三星及SK海力士未來在中國之營運恐不樂觀
美國自2022年10月發布晶片禁令，限制高科技半導體設備輸出中國，大幅影響三星及SK海力士在中國之營運規劃，而後南韓雖已獲1年寬限期，但寬限期結束後，南韓政府應如何應對此一變局將成為關注焦點；[13] 而對於限制重重的晶片法施行細則，業界推測三星及SK海力士將在評估中國業務情況後，再決定是否申請美國補貼，南韓政府則是處於支持企業最終營運決策的地位。南韓產業通商資源部積極把握該施行細則60天的審查期，刻正與產業界如火如荼地進行溝通，並將盡一切努力與美國政府磋商，以盡量減少該法及施行細則造成之衝擊。[14] 然來自美國的壓力不可避免，在中投資又已是既成現實，三星及SK海力士如何將改變在中國現有之布局，仍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
[1]〈晶片業崩盤難止血！南韓護國神山恐驚人暴虧 淪20年來最慘〉，《中時新聞網》，2023年3月2日，https://www.chinatimes.com/realtimenews/20230302001916-260410?chdtv。
[2]“The 10 Largest DRAM Manufacturers in the World,” History Computer, January 16, 2023, https://history-computer.com/the-largest-dram-manufacturers-in-the-world/.
[3]“Revenue of Leading Affiliates Of Samsung Group as Percentage of Gross Domestic Product (GDP) in South Korea from 2017 to 2021,” Statista, September 19, 2022, https://reurl.cc/d71DZy.
[4]“SK hynix Inc. Reports Fiscal Year 2021 and Fourth Quarter Results,” SKhynix, January 28, 2022, https://news.skhynix.com/sk-hynix-inc-reports-fiscal-year-2021-and-fourth-quarter-results/.
[5]“CONSOLIDATED FINANCIAL STATEMENTS OF SAMSUNG ELECTRONICS CO., LTD. AND ITS SUBSIDIARIES INDEX TO FINANCIAL STATEMENTS,” Samsung, February 15, 2023, p86, https://reurl.cc/zAplRp.
[6]“SK Hynix Reports 2022 and Fourth Quarter Financial Results,” SKhynix, January 31, 2023, https://news.skhynix.com/sk-hynix-reports-2022-and-fourth-quarter-financial-results/.
[7]“Real Gross Domestic Product (GDP) of South Korea in 2022, by Sector,” Statista, February 7, 2023, https://www.statista.com/statistics/1200219/south-korea-gdp-by-sector/.
[8]三星電子現有40%的NAND記憶體在中國西安廠製造，SK海力士分別有40%及20%的DRAM及NAND記憶體在無錫及大連之工廠生產。
[9]〈美 반도체법 가드레일 공개···업계 "중국 공장 운영 묘수 찾아야〉，《경기신문》，2023年3月22日，https://www.kgnews.co.kr/news/article.html?no=741065。
[10]〈美商務部推出晶片法案細則〉，《中華民國對外貿易發展協會》，2023年3月1日，https://www.taitra.org.tw/News_Content.aspx?n=104&s=58775。
[11]“WSTS Semiconductor Market Forecast Fall 2022,” WSTS, November 29, 2022, https://www.wsts.org/76/Recent-News-Release.
[12]〈三星 4 奈米良率 60% 落後台積電，今年量產第三代 4 奈米搶市場〉，《科技新報》，2023年3月13日，https://reurl.cc/rL3WX4。
[13]〈美公布晶片法施行細則 三星、SK海力士暫時鬆口氣〉，《數位時代》，2023年3月22日，https://www.digitimes.com.tw/tech/dt/n/shwnws.asp?id=0000659776_SYO69T008PAMII59RA34K。
[14]〈美 반도체법 가드레일 공개···업계 "중국 공장 운영 묘수 찾아야〉，《경기신문》，2023年3月22日，https://www.kgnews.co.kr/news/article.html?no=7410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