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黨和國家機構改革方案》看習近平對科技工作的掌控
2023.0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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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中共第二十屆二中全會2023年2月通過《黨和國家機構改革方案》後，正式文件於3月16日印發公布。本次改革方案主要在貫徹習思想、強化黨中央對國家治理的集中統一領導，除設立金融、科技等2個黨中央決策議事協調機構及社會工作部、港澳工作辦公室，也對人大、國務院、政協進行組織改革及精減黨中央和國家機構人員編制，其中涉及調整職責的國家機構為科學技術部、中國銀行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等，調整幅度較大，下文僅就科技工作改革提出觀察。
貳、安全意涵
一、布局與美日歐的大國科技競爭
近期美國、荷蘭、日本等國相繼對中國祭出技術禁令，限制半導體設備、材料及技術出口，以維持技術優勢地位，避免先進技術流入中國，形成長期經濟依賴或供開發新型武器之用。[1]
面對此一國際科技創新競爭態勢，習近平曾在2021年5月透露希望插手科技工作權力，他在出席中國科學院、中國工程院（兩院）院士大會和中國科學技術協會全國代表大會發表《加快建設科技強國 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重要談話，強調要「堅持黨對科技事業的全面領導，形成高效的組織動員體系和統籌協調的科技資源配置模式」，並以建設「世界科技強國」作為戰略目標，堅決打贏關鍵核心技術攻堅戰。習近平指出，所謂科技攻關要堅持問題導向，奔著最緊急、最緊迫的問題去，「從國家急迫需要和長遠需求出發」，他列舉石油天然氣、基礎原材料、高端晶片、工業軟體、農作物種子、科學試驗用儀器設備、化學製劑等屬關鍵核心技術，[2] 希望科技人員加強研發。中共中央政治局2023年2月21日舉行第三次集體學習時，習也強調為應對國際科技競爭，實現高水平自立自強，迫切需要加強基礎研究，從源頭和底層解決關鍵技術問題。[3]
此次機構調整，國務委員兼國務院祕書長肖捷3月8日人大會議上特別指出，「國際科技競爭和外部遏制打壓的嚴峻形勢，必須理順科技領導和管理體制」，[4] 以利統籌科技力量尋求關鍵核心技術攻堅，顯示習近平收攏科技工作權力，意在布局與美日歐的大國科技競爭。
二、科技工作的領導由國務院改收歸黨所有
過去有關科技的最高決策機制由國務院主導，國務院曾於2018年8月成立「國家科技領導小組」，主要負責國家科技發展戰略、規劃及重大決策、國家重大科技任務和重大項目之審議、研討及協調工作。此小組由1998年6月成立的「國家科技教育領導小組」調整而來，組長由李克強兼任，成員計有14人，多為各部委領導，僅國務院機關黨組成員由中共黨中央派任，有趣的是僅兼任1個月即遭免職，調整由國務院副祕書長陸俊華取代，[5] 留下習李權力競爭的猜疑。
同樣地，因應肺炎疫情，中共中央政治局常會2020年1月25日決定設立「中央應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疫情工作領導小組」，隔日第1次會議由組長國務院總理李克強主持，會議強調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領導下開展工作，習近平非成員卻利用其他會議對疫情「親自指揮、親自部署」，[6] 並透過官媒宣傳疫情防控取得成效。
由此，觀察習近平在2022年10月進入第三任期後，因應美中科技競爭，既有「國家科技領導小組」卻是個純由國務院成員籌組的議事協調機構，習近平在黨政人事權力一把抓的脈絡下，透過組建「中央科技委員會」的新機制，加強黨中央對科技工作的集中統一領導，讓習近平名正言順對科技工作親自指揮、親自部署，以利打贏大國科技競爭。
參、趨勢研判
一、將聚焦基礎研究以突破「卡脖子」技術門檻
鑒於2017年中共「十九大報告」提出，建設「科技強國」、實現兩個一百年的目標。[7] 至於科學技術部職責方面，自1998年組建該部以來，負責任務較廣泛，舉凡促進農村發展、社會發展、高新技術發展及國外專家人才引進均需承擔，[8] 在2023年《黨和國家機構改革方案》中有較大的調整，將促進農村發展、促進社會發展、高新技術發展、引進國外智力等權責移出。預料高新技術司、農村科技司、社會發展科技司、引進國外智力管理司人員編制也將移撥各相關部委。科學技術部也不再參與具體科研項目評審和管理，僅負責指導監督科研管理專業機構的運行管理，加強對科研項目實施情況的督促檢查和科研成果的評估問效，以凸顯科學技術部在戰略規劃、資源統籌、綜合協調、政策法規、督促檢查的宏觀管理職責。[9] 可能帶動2015年建立的國家科技管理平台，特別是部際聯席會議籌組的轉變。[10]
再者，2012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於深化科技體制改革 加快國家創新體系建設的意見》、2016年《創新驅動發展戰略》、2018年《關於全面加強基礎科學研究的若干意見》等，均要求不同科研機構加強創新、增加互動合作。至於重點項目，如2015年《中國製造2025》選擇十大重點領域、2017《科技創新2030重大專案》選出16個高新領域項目等，[11] 則是觀察中共加強研發投資、突破關鍵技術的重點項目名單，其目的是希望重回「集中力量辦大事」的體系優勢。
二、對引進外國智力（Talent）工作的重視程度降低
引進外國智力主要為突破關鍵技術、發展高新技術產業、帶動新興學科。依據2013年國務院公布《國家中長期人才發展規畫綱要（2010-2020）》，提出海外高層次人才引進計畫、「百人計畫」、「長江學者獎勵計畫」、「千人計畫」，積極加大引進國外智力工作力度。[12] 不過，面對近年國際科技競爭、外部遏制的形勢，引進外國智力已因他國政府實質干預遭遇困難。習近平曾多次強調，「沒有核心技術的優勢就沒有政治上的強勢」、「關鍵技術靠化緣要不來」及「核心技術尤其是國防科技技術是花錢買不來」，[13] 強調攻堅需自立自強。
從政策角度來看，2017年「十九大報告」提出實施「人才強國戰略」，在2022年「二十大報告」仍要求深入實施「人才強國戰略」，也提及加強人才國際交流，卻未提引進國外專家。[14] 從專責引進外國智力的機構來看，由於1988年4月設立於國務院的國家外國專家局，在2018年《深化黨和國家機構改革方案》，將牌子調整至科學技術部保留，[15] 在2023年《黨和國家機構改革方案》則移至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是否反映引進國外智力在關鍵技術攻堅及落實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的重要性下降，或將有關工作「地下化」，或因各國抵制窒礙難行；無論如何，這些可能性並不意謂中國將因此而閉門造車，中共應會持續推動國際交流合作，且更強化國內基礎研究能量。
[1]Andy Bounds and Demetri Sevastopulo, “Netherlands to Restrict Chip Exports after US Pressure over China Threat” Financial Times, March 9, 2023, https://reurl.cc/6Ndpj6; “Netherlands Confirms It Will Restrict More ASML Exports to China,” NL Times, March 8, 2023, https://reurl.cc/WDAaak; “Japan to Join U.S. Efforts to Curb High-end Chip Exports to China,” Kyodo News, January 28, 2023, https://reurl.cc/gZeklV; “U.S., Japan to Expand Cooperation on Key Technologies beyond Chips,” Kyodo News, January 6, 2023, https://reurl.cc/ZXZaoA.
[2]〈兩院院士大會中國科協第十次全國代表大會在京召開〉，《人民網》，2021年5月29日，https://reurl.cc/d7yA12。
[3]〈習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次集體學習時強調 切實加強基礎研究 夯實科技自立自強根基〉，《人民網》，2023年2月22日，https://reurl.cc/b73633。
[4]〈關於國務院機構改革方案的說明〉，《人民網》，2023年3月8日，https://reurl.cc/3O6Ek9。
[5]〈國務院辦公廳關於調整國家科技領導小組組成人員的通知〉，《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18年8月27日，https://reurl.cc/V80Xq5；〈國務院辦公廳關於成立國家科技領導小組的通知〉，《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18年7月28日，https://reurl.cc/a1djk3。
[6]〈李克強主持召開中央應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疫情工作領導小組會議〉，《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20年1月26日，https://reurl.cc/gZnnNQ；〈始終堅持人民至上、生命至上 儘快遏制疫情擴散蔓延勢頭——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政治局常委會會議上的重要講話為疫情防控工作指明方向、提振信心〉，《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22年3月18日，https://reurl.cc/8q6nxR；〈習近平：在統籌推進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和經濟社會發展工作部署會議上的講話〉，《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20年2月24日，https://reurl.cc/klMVXL；〈親自部署指揮、密集指示批示……習近平的戰「疫」時間〉，《人民網》，2020年2月6日，https://reurl.cc/gZe8NV。
[7]〈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産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17年10月27日，https://reurl.cc/8q65dj。
[8]〈科學技術部職能配置、內設機構和人員編制規定〉，《中國科學技術部》，2019年7月9日，https://reurl.cc/mlRDYG；〈1998年國務院機構改革〉，《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09年1月16日，https://reurl.cc/d71DQq。
[9]〈關於國務院機構改革方案的說明〉，《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23年3月8日，https://reurl.cc/qknrnn。
[10]〈關於深化中央財政科技計劃（專項、基金等）管理改革的方案〉，《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15年1月7日，https://reurl.cc/ZX47Kl。
[11]科學技術部公布《科技創新2030重大專案》計有航空發動機及燃氣輪機、深海空間站、量子通信與量子計算機、腦科學與類腦研究、國家網路空間安全、深空探測及空間飛行器在軌服務與維護系統、種業自主創新、煤碳清潔高效利用、智慧電網、天地一體化資訊網路、大數據、智慧製造和機器人、重點新材料研發及應用、京津冀環境綜合治理、健康保障、新一代人工智慧等16項，規劃於2030年取得成果。〈科技創新2030—重大專案啟動〉，《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17年2月20日，https://reurl.cc/Y8YWNO；《中國製造2025》圍繞經濟社會發展和國家安全重大需求，選擇十大重點領域是：新一代資訊技術產業、高檔數控機床和機器人、航空航太裝備、海洋工程裝備及高技術船舶、先進軌道交通裝備、節能與新能源汽車、電力裝備、農業裝備、新材料、生物醫藥及高性能醫療器械，希望在2025年達到國際領先地位。〈國務院關於印發《中國製造2025》的通知〉，《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15年5月19日，https://reurl.cc/lvz0AY。
[12]〈國家中長期人才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發佈〉，《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10年6月6日，https://reurl.cc/5MDOkR。
[13]〈習近平：核心技術靠化緣是要不來的〉，《中國日報中文網》，2018年4月18日，https://reurl.cc/gZe5lX。
[14]〈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而團結奮鬥——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22年10月25日，https://reurl.cc/zAp67e。
[15]〈中共中央印發《深化黨和國家機構改革方案》〉，《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2018年3月21日，https://reurl.cc/d717l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