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能否在短期內解決半導體人才荒？
2023.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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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23年6月13日，中國國家發改委與教育部等8部門聯合公布《職業教育產教融合賦能提升行動實施方案（2023-2025年）》，提出要在新一代資訊技術、半導體（IC）、人工智慧等多項行業推動產教融合，為了要培養服務與支撐產業重大需求的技術人才，方案宣布至2025年前要建設50個產教融合試點城市、培育1萬家企業，並提供企業來自中央預算內投資、地方政府專項債及中長期貸款三類資金。[1]此方案凸顯出中共中央對於科技創新的重視以及中共欲加強力道解決科技人才不足的意圖。中共自「二十｣大就將科技自主視為國家安全的關鍵之一，並於今年兩會公布了《黨和國家機構改革方案》，大動作設立了中央科技委員會並重組國務院下的科學技術部，意圖藉由強化黨對科技發展的領導來達到目標。換言之，中共近年積極推動科技，尤其是半導體產業的發展，而人才為半導體產業的重中之重。中共近期的科技政策是否可以幫助中國解決人才相關的問題，發展科技創新甚至是科技自主？以下為筆者的觀察。
貳、安全意涵
一、中國面臨半導體人才荒
中國目前面臨半導體產業人才短缺的問題。中國電子資訊產業發展研究院與中國半導體行業協會、示範性微電子學院產學融合發展聯盟等共同發布的《中國集成電路產業人才發展報告（2021-2022)》調查結果顯示，2020年，中國半導體產業從業人員規模約54.1萬人。以產業結構來區分，IC設計的從業人員規模為19.96萬人、IC製造為18.12萬人、封裝測試為16.02萬人。在此前提下預估2023年其產業的人才需求規模約76.65萬人左右，人才缺口超過20萬人，而每年大學IC專業領域的畢業生中僅有3萬左右進入半導體產業就業，[2]這代表在包含畢業生的情況下，人才缺口仍舊超過10萬人。
二、中國很難靠己身力量滿足半導體人才缺口
中國近年來注重半導體國產化，而2022年10月的美國禁令實施後影響中國半導體人才的取得，使得培養本土IC人才更顯急迫。在中國政府的積極推動下，越來越多大學與研究生投入IC專業學科——數據顯示，在10所中國頂尖學府就讀IC工程的碩士班註冊人數，在2018年到2022年增加近一倍，學生總人數來到2,893人。[3]
不過種種跡象顯示，當今中國半導體的生態仍有「產學脫節」的狀況，影響了IC人才的養成。專家指出，目前中國大學或研究所仍舊注重理論的教學與研究，學校鼓勵教授與學生發表論文，但卻沒有開設實作課程，也鮮少提供機會讓學生去業界實習取得技術，導致有至少6成的大學生在畢業前沒有實習經驗。[4]以學校培訓的內容而言，教學內容沒有跟上業界的發展進度，教授也因為企業智慧產權等因素缺乏可跟業界互動、取得更多實務經驗與最新技術的機會。[5]學校內的硬體設備亦然：很多學校內使用的半導體設備並非工業用，使得很多畢業生在企業就職後無法即時上手，反而要花更多時間去糾正其操作習慣。[6]因此，即便中國政府與IC產業近年大力培養IC相關人才，甚至透過《職業教育產教融合賦能提升行動實施方案（2023-2025年）》等政策促進產學融合，但短期內將很難看到成效。
半導體人才的養成與取得並不容易。第一，半導體產業特性橫跨物理、化學、材料、化工等數種學科。再者，從IC設計到生產端除了涉及大量的基礎知識外亦需要大量的實務操作來學習，尤其是中國目前需要的IC製造∕程來說，製程是「隱性知識」（implicit knowledge），無法單靠研讀教科書、文獻或聽演講得到，而是透過不斷的嘗試和長期的經驗累積。再加上半導體製造技術越發精細，使得其知識的隱性程度越高，學習期越來越長。由此可見，半導體科技所需要的人才需要長時間養成，且理論與實務兼具，這也意味著高階IC人才更加短缺與珍貴。
其實，任何一個國家都很難在短時間內靠自己的力量培養半導體人才來填補缺口。[7]而半導體產業發展迅速，當技術出現突破時，中國就要花上幾年的時間才能趕上領先的美國、台灣及日本，而好不容易快追上後，卻發現這些本來領先的國家仍不斷研發出更先進的設備與技術，代表中國也要培養與訓練可掌握這些新發展的工程師。中國要在短期內補足半導體人才缺口的話，不能單靠自己培養，最快且最好的方式為直接從其他國家有豐富製造經驗的工程師身上學習。
參、趨勢研判
中國將大力挖角海外人才 台灣必須更加提防
中國長期以挖角海外人才的方式促進其「半導體國產化」的目標，近期更有消息指出中國動作頻頻。繼美國於2022年10月禁令後，中國更加積極挖角南韓、日本、歐洲各國人才，南韓的半導體產業人士觀察到中國採用極高薪利誘、透過紙上公司招聘或直接到工廠前面「堵人」的手法試圖挖角。[8]台灣亦是中國覬覦的對象：2023年3月底，媒體報導與網路出現了中資低調來台以3倍的薪資挖角台積電工程師的消息，[9]我國法務部於5月26日發布新聞稿指出，經由大規模的掃蕩，發現有8家涉嫌違法的中企或研發中心，以個人工作室連線上班，或是同時設立兩間空殼公司等不同手法，在台灣違法進行挖角半導體等高科技人才的動作。[10]半導體人才對中國的科技自主來說至關重要，在短期內無法有效透過本土培養的方式補足人才缺口的情況下，可預見中國將持續進行海外挖角的動作，甚至透過挖角的方式竊取高端技術，影響台灣半導體產業的發展。因此，台灣必須更加謹慎小心，目前相關措施的嚴格執行有其必要性和急迫性。
[1] 〈《大陸產業》打造戰略產業人才 發改委等8部門：推進IC、AI產教融合〉，《時報資訊》，2023年6月13日，https://reurl.cc/aVq0aG。
[2] 〈《中國集成電路產業人才發展报告（2020-2021年版）》發布，未來兩年仍有20萬人才缺口〉，《電子工程專輯》，2021年11月2日，https://www.eet-china.com/news/202111020204.html。
[3] 楊智傑，〈中國急培養本土晶片人才！路透：欠缺台灣產學合作經驗〉，《NOWnews》，2023年3月29日，https://www.nownews.com/news/6096493。
[4] 同上。
[5] “China Introduces New Courses for Semiconductor Engineers to Bridge the Talent Gap,” GizmoChina, March 30, 2023, https://reurl.cc/eDzvEL.
[6] 〈集成電路產業人才短缺！《產教融合協同育人》是破局關鍵〉，《網易教育》，2022年5月9日，https://www.163.com/edu/article/H6U6EPTN00297VGM.html。
[7] 林維熊，〈紅色供應鏈的真正企圖是甚麼？—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想想論壇》，2016年1月22日，https://www.thinkingtaiwan.com/content/5102。
[8] 彭鈺純，〈中國挖角工程師，直接去工廠堵人！南韓護半導體人才，建「數據庫」監控出入境〉，《數位時代》，2023年5月19日，https://reurl.cc/aVq0kQ。
[9] 胡華勝，〈中國3倍薪搶半導體人才？中高階獵人頭揭真相〉，《遠見》，2023年4月12日，https://www.gvm.com.tw/article/101622。
[10] 松仁，〈台灣政府突襲八家中資企業 指責後者涉嫌竊密並違法挖角台灣高科技人才〉，《美國之音》，2023年5月29日，https://reurl.cc/mDM63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