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重提毛時代路線之政治意圖
2019.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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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19年5月20至22日，習近平前往江西考察調研，全程由丁薛祥、劉鶴、何立峰等中央大員陪同。習第一站前往視察江西金力永磁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了解可能在中美貿易戰中用來反制美國的中國稀土產業分布和技術水準。接著習到長征集結出發地贛州市於都縣，向中共中央紅軍長征出發紀念碑敬獻花籃和參觀長征出發紀念館，會見於都縣紅軍後代與革命烈士家屬代表，其後到梓山鎮潭頭村看望老區民眾了解脫貧成效。5月21日，習視察陸軍步兵學院並聽取紅色資源研究中心介紹；同日下午，習在南昌主持召開推動中部地區崛起工作座談會。5月22日，習聽取江西省委和省政府工作彙報。[1]習近平於此時重踏中共革命時代的「紅色足跡」，其用意在以行動和毛時代政治路線相呼應。
稍早之前，中共中央政治局在2019年5月13日召開會議，決定從6月開始，在全黨自上而下分兩批開展「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主題教育，會議強調：「開展這次主題教育，要堅持思想建黨、理論強黨」、「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把群眾觀點和群眾路線深深植根於思想中、具體落實到行動上，不斷鞏固黨執政的階級基礎和群眾基礎」。[2]由此可見，該主題除要求黨員加強思想教育外，更要求重拾毛時代的「群眾路線」，藉鞏固基層民心及政治基礎以因應內外壓力。
貳、安全意涵
近期習更加強調毛時代路線及其所對應的毛思想理論根源，目的是因應當下來自內外部的政治挑戰，具有對未來風險提前打預防針的用意。
一、習重提毛「群眾路線」以深入掌控民心
6月即將在中共黨內展開全面的「不忘初心、牢記使命」主題教育，該主題早在習的十九大報告當中就曾一再被強調：「中國共產黨人的初心和使命，就是為中國人民謀幸福」。再從中共傳統溯源近期重新強調的階級基礎和「群眾路線」，毛澤東在1943年〈關於領導方法的若干問題〉一文中，特別強調此方式的重要性，認為「在我黨的一切實際工作中，凡屬正確的領導，必須是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這就是說，將群眾的意見（分散的無系統的意見）集中起來（經過研究，化為集中的系統的意見），又到群眾中去做宣傳解釋，化為群眾的意見，使群眾堅持下去，見之於行動，並在群眾行動中考驗這些意見是否正確。然後再從群眾中集中起來，再到群眾中堅持下去。如此無限循環」。[3]毛藉反官僚專業主義式操作，讓中共各級領導和群眾相互學習而互相支持。
2013年政治局會議曾組織過「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並設立「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領導小組」，由時任政治局常委劉雲山擔任小組長，但大張旗鼓運作不到2年就未再有其他公開活動。對照當前中共的處境，中國內外部風險帶來政治動盪，若未能重新走入群眾當中，中共將難以掌控基層民意變化，因此強調黨幹部重新走入基層，乃是防微杜漸的最根本之道。例如2019年3月22日，共青團中央印發《關於深入開展鄉村振興青春建功行動的意見》，共青團希望藉此促進知識青年返家治鄉，協助鄉村振興工作，但其用意也可說希望增加基層治理的年輕活力及優秀幹部。雖然輿論擔心，如毛時代知識青年被迫下鄉，將成為「新上山下鄉運動」，但習近平仍積極保持中共黨組織在群眾當中的組織力和號召力，並期望藉此加強基層滲透工作。
二、習喚醒「長征精神」因應中美貿易持久戰
習前一次考察江西老區是在2016年，於視察中共革命根據地井岡山時說：「回想過去那段崢嶸歲月，我們要向革命先烈表示崇高的敬意，我們永遠懷念他們、牢記他們，傳承好他們的紅色基因」。[4]習這次考察也特別造訪長征出發紀念館，強調：「要在中央蘇區和長征途中，黨和紅軍就是依靠堅定的理想信念和堅強的革命意志，一次次絕境重生，愈挫愈勇，最後取得了勝利」、「今天，在新長征路上，我們要戰勝來自國內外的各種重大風險挑戰，奪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勝利，依然要靠全黨全國人民堅定的理想信念和堅強的革命意志」，一再加強當下處境與長征和對日抗戰等持久作戰經驗的連結。
習近平的目的或與尚不見盡頭的中美貿易戰有關。2018年中美貿易戰開打後不久，於該年10月前中共中央黨校進修部副主任楊信禮所著的《重讀〈論持久戰〉》一書十分熱賣，上市僅3個月就印到第3版。此現象反映了中共欲借重1938年毛澤東《論持久戰》著作中的智慧，與當前中國在貿易戰中的劣勢做對比。該著作教導如何從強弱大小、進步退步、多助寡助等層面客觀判斷敵我實力，並指出持久戰是綜合政治、軍事、經濟、文化多層面的犬牙交錯戰爭。其勝敗關鍵在於「戰爭過程中，只要我能運用正確的軍事的和政治的策略，不犯原則的錯誤，竭盡最善的努力，敵之不利因素和我之有利因素均將隨戰爭之延長而發展，必能繼續改變著敵我強弱的原來程度，繼續變化著敵我的優劣形勢。到了新的一定階段時，就將發生強弱程度上和優劣形勢上的大變化，而達到敵敗我勝的結果」，並充分掌握主動性、靈活性和計畫性。爰此，不難發現目前中共當局在貿易戰以拖待變的策略，並時時提醒黨內外做好持久戰的準備，並訴諸民族主義加強心理建設。
參、趨勢研判
一、中共官僚主義與「群眾路線」矛盾難解
自改革開放後至今，中共黨政官僚早已重新自成專業群體的新「階級」，且因不受民間監督使思維和行事風格更與社會民間疏離，故習一再於各政治改革講話中呼籲要克服官僚主義。習2012年接下大位後，即不斷強調重拾「群眾路線」，希望藉此克服積重難返的官僚主義，但始終成效有限，因此只能一再透過由上而下的政治學習強推。然而，在黨國體制的根本未改變下，黨政幹部的官老爺心態難以改變，更可從秦嶺別墅案為例，看出其官僚主義嚴重到連習近平的多次直接批示都能敷衍以對，突顯習未能將其影響力貫徹到地方基層的窘境。為因應類似狀況，中共陸續於2018年9月頒布《關於貫徹落實習近平總書記重要指示精神集中整治形式主義、官僚主義的工作方案》、2019年3月頒布《關於解決形式主義突出問題為基層減負的通知》。綜上所述，習再次重提「群眾路線」，也不乏拉攏民心並打破僵化官僚體制的用意，但因官僚所具有的專業性與群眾路線的草根性對於政策平衡各有益處，在實行上仍相互矛盾難解。
二、習將持續借重毛思想遺緒因應內外部風險
習近平因其成長求學過程大半在文革時期完成，成為中共領導人後的行事作風大多仿效毛澤東而來，例如強調群眾路線和鼓吹個人崇拜等方面（詳見附表），都較之前的江澤民和胡錦濤等前任領導人更向毛時代倒退。因此，在習任內仍將持續援引毛思想做為戰略思考依據，並以政治學習的方式持續在中共黨內推廣和落實。未來中共強化和毛連結的重點，可能在於持續對習近平個人崇拜的造神運動，以及持續將毛民族解放和戰略思想，融入對美競爭當中。然而，毛時代的思想生長於其所相應的時代背景，是否能夠適用於當代仍頗多疑問。
附表、毛澤東與習近平思想理論與作風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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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 |
習曾強調或援引傳承 |
備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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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級鬥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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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級基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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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眾路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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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持久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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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崇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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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民學「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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統一戰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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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民主專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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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評與自我批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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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生活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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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論 |
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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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踐論 |
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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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思主義中國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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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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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解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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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民族偉大復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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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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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帶一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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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民主主義革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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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僚資本主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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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戰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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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強軍 |
資料來源：龔祥生整理自公開資料。
[1] 〈習近平考察江西的「紅色足跡」背后有何深意〉，《人民網》，2019年5月22日，http://politics.people.com.cn/BIG5/n1/2019/0522/c1001-31097938.html。
[2] 〈習近平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新華網》，2019年5月13日，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leaders/2019-05/13/c_1124488724.htm。
[3] 毛澤東，〈關於領導方法的若干問題〉，《毛澤東基本著作選讀》，2001年，頁495-496。
[4] 王政淇，〈習近平考察江西的「紅色足跡」後有何深意〉，《人民網》，2019年5月13日，http://politics.people.com.cn/BIG5/n1/2019/0522/c1001-3109793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