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中的香港區議會民主
2021.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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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根據香港特區政府(以下簡稱港府)的統計,截至2021年7月16日止,香港18個區議會總計已有216名區議員辭職(泛民主派原本在452席中佔有388席),且時間集中自7月8日起始。[1] 如此的議員席位大量懸缺,形成一波嚴重造成香港區議會民主運作陷入窒息的危機,本文就其成因及影響探討如下。
貳、安全意涵
一、 港府刻意放風聲逼退泛民主派議員
2021年5月香港立法會通過並公布刊憲的《2021年公職(參選及任職)(雜項修訂)條例》(以下簡稱《條例》),條文中納入區議員須作出宣誓的規定、處理違反誓言情況的機制、在公共選舉中加入參選限制,港府特首林鄭月娥對此表示:「條例為公職人員宣誓首次訂立非常明確的法定標準,為維護『愛國者治港』原則踏出重要一步」。[2] 因《條例》中規定的區議員誓詞要求擁護《香港基本法》和效忠港府,幾乎喪失代議民主監督行政權的功能而受到泛民主派的抵制。
另一方面,港府於7月6日要求區議員依據《條例》落實宣誓,還在各媒體放出風聲,將有過四種行為者列入「負面清單」,並以此清單DQ(取消資格)現任區議員甚至是追討薪資,[3] 隨後於7月8日起就發生了大批泛民主派區議員紛紛辭職的狀況。香港政務司司長李家超在7月10日甚至放話:「會考慮區議員以往言行,去判斷宣誓是否真誠」,[4] 代表即使願意配合宣誓也可能被追訴過往言行責任而未能躲過DQ,因此更加速了泛民主派的辭職潮。
二、 民主派議員大量辭職實出無奈
林鄭月娥對於出現大量區議員辭職潮的看法是:「可能有些人『心中有數』,知道自己做過《公職人員條例》中『負面清單』」所列出的行為,所以自己先行辭職」、「議員未必是純粹怕金錢損失而辭職,因為時常聽到他們說參選是為服務市民,最終考慮應該是有沒有信心符合宣誓要求」。[5] 港府此種近似譏諷的推論,充分展現出對於當前大局 掌控的信心以及對於民主制度的蔑視。
泛民主派的區議員當中有許多人在2019年當選時是從未參與過競選的政治素人,因當時「反送中運動」民心鼎沸,使得泛民主派能大勝親中的建制派。但這些人當中有許多學生領袖只能依靠區議員從事選民服務,若如港府所預告被DQ者將被追討2019年上任以來的上百萬港幣薪資,將是這些學生難以負荷之重,故經濟因素確實造成部分區議員辭職的原因。其他造成民主派無奈請辭的原因主要來自於日益緊縮的政治氣氛。《香港國安法》實行剛滿一年,已經造成《蘋果日報》停業等言論自由緊縮,也使許多民主派人士因之前參與「反送中運動」遭到追究,區議員身分不能夠保障民主參與反而還容易成為被港府當局盯上的目標,故辭職甚至解散各種民主同盟團體成為明哲保身的無奈之舉。
參、趨勢研判
一、香港民主衰退的骨牌效應將持續
區議會議員辭職潮實際上是2021年香港民主倒下的第二張骨牌,第一張骨牌是中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於2021年3月11日通過《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關於完善香港特別行政區選舉制度的決定》(《決定》),並授權全國人大常委會修改《基本法》附件一《香港特別行政區行政長官的產生辦法》和附件二《香港特別行政區立法會的產生辦法和表決程序》。宣告香港各項民主參與在制度上一步步走向消亡。
為迎合中共當局完善香港選舉制度而新設立的候選人資格審查委員會,兼任該委員會主席的政務司司長李家超於2021年7月6日就職表示:「會全力以赴,防範偽裝擁護《基本法》或偽裝擁護特區的人士參選」。[6] 意味著接下來的香港選舉委員會委員候選人、行政長官候選人和立法會議員候選人的參選資格都會被嚴格檢視,以防有不符合中共當局「愛國者治港」原則的人當選。7月16日中國國務院港澳事務辦公室主任夏寶龍在香港《國安法》實施一週年的研討會上的講話也證實這點,他強調「反中亂港分子、『港獨』等激進分離勢力通過各類選舉進入特別行政區治理架構,包括立法會、行政長官選舉委員會、區議會等機構……反中亂港分子之所以能在『一國兩制』下的香港興風作浪……其中一個直接原因,就是『愛國者治港』的原則還沒有得到全面落實」。[7] 因此可以預見從中共中央到港府,會在接下來於8月6日開始提名的選舉人委員會、10月30起提名香港立法會候選人時進一步貫徹此原則,這等同於限縮香港民主到窒息的地步。
二、從政治恐慌外溢至社會恐慌
由於《香港國安法》實行一年以來所造成的政治壓迫,不只使得香港政治人物人人自危,一般民眾也害怕這種鋪天蓋地的管制將會危害到一般社會生活,造成了從政治層面到社會層面的恐慌。政治恐慌方面主要是區議會議員大量離職後,將導致本來區議員的社區服務缺乏後繼行政支持,也難以從體制內對於社區自治置喙。另一政治恐慌的證據為選舉委員會的登記選民驟減,至2021年7月18日止五大界別共有7,891名選民登記,與2016年選委會選舉時逾24萬名選民相比,此次登記選民人數減少近97%。[8] 顯見香港基層的民主參與傳統因政治恐慌而逐漸消退。
而社會恐慌最直接的結果就是以移民潮的方式呈現。2020年通過《香港國安法》後,英國政府開放持有英國國民海外護照(BNO)的人新的移民途徑,倫敦政府估計2021年將有大約12.3萬至15.3萬香港人申請英國國民海外護照簽證,可以此簽證在英國生活五年後正式申請英國公民身份。[9] 英國政府也數度延長「特許入境許可」(Leave Outside the Rules, LOTR),最後一次延長於2021年7月19日到期,故在7月18日在香港機場湧現了人潮趕搭末班機,媒體訪問民眾離港的原因,除了《香港國安法》的政策外,還擔心中國深入教育和媒體的洗腦政策。[10]
肆、政策建議
香港居民陷入港府全面掌控之中,我政府應秉持民主人權價值繼續給予香港民眾適度和即時的支持。此外,即便已建立香港情勢觀測指標預警機制,但在駐港「台北經濟文化辦事處」人員因簽證被刁難而銳減的當下,該思考增加來自民間的第一線觀察資料,保持直接且即時的資訊。
[1]〈區議會214議席懸空〉,香港政府新聞網,2021年7月16日,https://www.news.gov.hk/chi/2021/07/20210716/20210716_112948_199.html?type=category&name=electoralsystem。
[2]〈特首簽署公職條例 明日生效〉,香港政府新聞網,2021年5月20日,https://www.news.gov.hk/chi/2021/05/20210520/20210520_184656_012.html。
[3]四種行為:(1)參與民主派初選,最新範圍除所有列於參選名單上之人士、借出議員辦事處作票站,亦涵蓋在初選期間義務擔任「站長」之人士,涉「作出損害或有傾向損害基本法中以行政長官為主導的政治體制秩序」;(2)參與簽署「墨落無悔」抗爭立場聲明書,涉「作出損害或有傾向損害基本法中以行政長官為主導的政治體制秩序」,其中公民黨和新民主同盟以全黨名義簽署,故該兩黨所有區議員也難獨善其身;(3)在去年5、6 月簽署「香港人要求中止獨立關稅區地位」聯署聲明,涉「尋求外國政府或組織干預香港特區的事務」;(4)曾在議員辦事處內展示「光復香港、時代革命」標語,涉提倡港獨。引自吳仕瑜,〈01消息|區議員宣誓遭DQ須償還薪津恐破產 貼「光時」標語亦中招〉,《香港01》,2021年7月6日,https://reurl.cc/ZGgaRa。
[4]〈區議員宣誓|李家超:考慮以往言行判斷議員宣誓是否真誠〉,《香港01》,2021年7月10日,https://reurl.cc/zeLbQ6。
[5]〈林鄭月娥:區議會極端政治化 辭職議員或心中有數曾做負面清單中行為〉,《明報新聞網》,2021年7月12日,https://reurl.cc/pg2m4d;〈區議員辭職潮|林鄭:辭職者沒信心符宣誓要求 非純粹怕金錢損失〉,《香港01》,2021年7月17日,https://reurl.cc/j82qLM。
[6]〈資審會力防偽裝效忠者參選〉,香港政府新聞網,2021年7月6日,https://www.news.gov.hk/chi/2021/07/20210707/20210707_151427_383.html?type=category&name=electoralsystem。
[7]〈國務院港澳辦主任夏寶龍講話全文〉,《信報》,2021年7月17日,https://reurl.cc/pg2vEa。
[8]〈【選委會選舉】五大界別登記選民共約7900人 比上屆24萬人大跌97%〉,《RFA》,2021年7月19日,https://www.rfa.org/cantonese/news/htm/hk-committee-07192021074648.html。
[9]〈倫敦市長:撥款90萬英鎊 「張開雙臂」歡迎香港人〉,《德國之聲》,2021年7月23日,https://reurl.cc/NrgK4n。
[10]〈英國BNO特許入境將到期 港人忙離境機場爆滿〉,《中央社》,2021年7月18日,https://www.cna.com.tw/news/firstnews/202107180205.asp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