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週報第51期
壹、新聞重點
2021年最火熱的科技「元宇宙」(Metaverse),是一個聚焦於社交連結的3D虛擬世界網路,它是現實世界的數位化,更是虛擬世界的現實化;雖然目前「元宇宙」定義尚未明確,未來若突破應用技術與虛實規範,將可能翻轉人類生活與工作模式。[1]
中共在2022年3月召開「兩會」期間,多位「人大」代表、「政協」委員表態支持新3D虛擬世界概念「元宇宙」的建議提案,其中包括全國人大代表孔發龍建議成立國家級「元宇宙」研發機構;全國政協委員、佳都科技集團董事長劉偉建議提出「元宇宙」中國頂層設計方案;全國政協委員梁偉則表示,中國須促進「元宇宙」發展並加快布局與強化風險管控;全國政協委員、360集團創始人周鴻禕認為,「元宇宙」未來可望在產業數位化、工業互聯網、車聯網、智慧城市等方面獲得廣泛應用,看好「元宇宙」發展前景。[2]有鑒於此,中國官方與民間「元宇宙」的未來發展趨勢,值得進一步觀察檢視。
貳、安全意涵
一、官方考量安全隱患仍戒慎觀望
中共2016年發布《「十三五」國家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規劃》構築擴增實境(Augmented Reality, AR)跟虛擬實境(Virtual Reality, VR)產業,直至2021年3月公布《十四五規劃》其中第五篇「加快數字化發展建設數字中國」才正式確立AR與VR具體發展項目,初步涉獵攸關「元宇宙」應用載體初級階段。揆諸2021年10月底,中共重要智囊「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即撰寫《元宇宙與國家安全》報告,明確指出中國政府對「元宇宙」優先考慮範疇是國家間競爭、本國國內政治,以及社會領域潛在風險,並非一味追求此產業的商業利益;該報告認為「元宇宙」勢必在產業霸權、技術安全、社會變革、大眾心理造成一個國家的影響與挑戰,最終強調建立「元宇宙」發展規則及監管體系至關重要。[3]故相較2022年「兩會」期間多位「人大」代表、「政協」委員熱切呼籲中共當局盡快提出支持「元宇宙」提案,而中共官方態度相對保留,對圍繞「元宇宙」建設作出頂層設計和整體部署的綱要性文件規劃,仍待進一步評估。這顯示對中共而言,一旦「元宇宙」成為未來數位生態主流模式,必然引發全球科技產業的新一輪汰舊換新,缺乏敏銳反應和相應競爭力的國家將處劣勢局面,然「元宇宙」產業發展尚屬於全新領域,政府治理將面臨現實、虛擬、虛實結合三個社會場景的複雜局面,存在極多未知變數,其對於「元宇宙」發展之求穩心態與政治關注更加濃重。
二、地方政府爭鋒搶占先發優勢
根據中共財政部公布數據顯示,截至2021年12月底,地方政府債務餘額已創新高,達30兆4,700億元人民幣,[4]由於過往依賴房地產市場和傳統基礎建設等刺激經濟模式難以為繼,加上配合舉辦冬奧和防疫攪局等,均令地方債務危機雪上加霜。自2021年10月社交媒體巨頭臉書(Facebook)宣布更名為「Meta」,正式進軍「元宇宙」,刺激全世界加快下一個階段的網路發展。觀諸〈彭博行業研究報告〉(Bloomberg Intelligence)預計,「元宇宙」將在2024年達到8,000億美元市場規模、[5]2030年成長至2.5兆美元,[6]係下一個科技黃金十年新動力,這促使中共地方政府紛將「元宇宙」視為經濟新增長點。自2021年底以來,中共多地政府工作報告和產業規劃中接續出現「元宇宙」字眼(如附表),如上海成為第一個將「元宇宙」寫入「十四五」產業規劃的地方政府、江蘇無錫在2022年1月5日正式推出《太湖灣科創帶引領區元宇宙生態產業發展規劃》,湖北武漢、安徽合肥、四川成都均分別將「元宇宙」寫入2022年地方《政府工作報告》、浙江杭州成立「元宇宙」專委會、深圳成立「元宇宙」創新實驗室等,諸多政策如雨後春筍遍地開花,意味「元宇宙」將成為地方政府救命稻草,為超前部署搶占潛在市場,勢將加劇彼此角力與較量。而地方政府提前布局「元宇宙」,雖有利從政策層面推動「元宇宙」相關產業發展和技術進步,惟如何避免一窩蜂投機炒作之陋習仍待觀察。
參、趨勢分析
一、政府強勢主導以防科技巨頭壟斷「元宇宙」
中共自2021下半年掀起元宇宙概念熱潮,如騰訊、百度、網易、阿里巴巴等許多網路巨頭紛紛投入資源發展相關領域,積極開發相關的遊戲和社群媒體平台。據「美國全國廣播公司商業頻道」(CNBC)報導,預計中國的科技公司2022年投資「元宇宙」52兆人民幣(約228兆台幣)。[7]中共為彌補過往未能通盤主導的個人電腦、網際網路、智慧型行動裝置等資訊世代發展,已由「中國移動通信聯合會」(中共國務院批准成立、「工信部」為業務指導單位)負責推動,於2021年10月15日成立「中國移動通信聯合會元宇宙產業委員會」(簡稱「元宇宙產業委員會」),係首家獲批准的「元宇宙」行業協會。其創始成員包括中國國有通信企業(中國移動與中國聯通)及電信設備龍頭「華為」等單位,官方組成色彩濃厚。截至2022年2月19日,「元宇宙產業委員會」公布的五批成員名單(共124家企業和個人),並未包含騰訊、阿里巴巴和字節跳動等老牌或新興科技巨擘。顯見相較過去20年來,中共借力大型民間網路企業,成功引領經濟快速增長,然此次在「元宇宙」草創初期階段,中共當局即從源頭統籌管理,篩選評估協會適合成員,避免著名科技巨頭介入壟斷,並開展吸收多元行業具有雄厚實力公司,牢抓下一世代的科技,主導話語權。
二、強化控管與創新發展恐難以併舉
中共國務院主辦的《經濟日報》於2021年11月12日發表評論稱,「元宇宙」應是一項長期投資建設的系統性工程,其基本面還有待時間驗證,短期熱炒不可取。[8]之後官媒《人民日報》2021年11月17日更直指炒作「元宇宙」概念不可取,離開現實支撐,「元宇宙」終歸是海市蜃樓,[9]在中共官方強烈示警之後,迅速為這股推動「元宇宙」的熱潮降溫。加以「元宇宙產業委員會」2022年2月21日正式召開「第一屆第一次全體委員會議暨第二屆元宇宙產業論壇」立即公布《元宇宙產業自律公約》,[10]宣稱將抵制防範投資、虛擬貨幣、炒房、遊戲詐騙等可能用「元宇宙」概念包裝項目,提出「堅決抵制利用元宇宙熱點概念進行資本炒作,避免形成市場泡沫」。此新聞一出立即重擊相關大陸網路科技股市。相較中國傳統的網路企業是先蓬勃發展後才受到政府管制,而像「元宇宙」這樣的產業,則明顯在初期建設基礎階段即受到中共插手干預。鑒於「元宇宙」概念圍繞AR、VR、3D、5G、雲計算、大數據、人工智慧、高速網路和區塊鏈等前端科技,均有賴地方政府與民間企業合力協作,營造開放創新環境與自由包容氛圍至關重要,觀諸中共近期宣示其將嚴格監管、高度審查,整肅氛圍,除將限縮當地業者與投資者投入意願,恐窒礙「元宇宙」領域開疆闢土。
三、制定中國版「元宇宙」標準勢在必行
許多地區將加密貨幣作為「元宇宙」基本經濟結構基礎,惟加密貨幣具高度匿名性質、難以追蹤等特點,此與中共力推由國家認可、實名註冊的「數位人民幣」(E-CNY)理念相悖,故2021年5月「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中國銀行業協會」、「中國支付清算協會」等三大監管機構發布聯合公告,指中國金融機構和支付機構依法不得對客戶提供虛擬貨幣服務以及和虛擬貨幣相關的金融產品。2021年9月「人民銀行」公布虛擬貨幣為非法金融活動,[11]意味全面封殺虛擬貨幣交易。另一方面,遊戲被認為是通往「元宇宙」的門戶技術,目前中國的科技公司在「元宇宙」研發領域中亦多將重心擺在遊戲與社群媒體,然中共禁止銷售和使用Meta旗下Oculus VR 頭戴式裝置,亦禁止發行不符合官方審查規範的視訊遊戲、電影和其他娛樂內容。由此可預見,中共的諸多專制做法與世界其他地區的「元宇宙」發展方式有天壤之別,中共已然在貨幣系統、經濟秩序、文化體系、社會規則等方面,逐漸樹立中國版的標準化「元宇宙」世界運行。結合《路透社》分析,中國意圖打造乾淨(Clean)、過審(Censored)、合規(Compliant)、無加密(Crypto-less)、[12]具有「中國特色」的「元宇宙」不言而喻。
附表、2021年-2022年中共地方政府針對「元宇宙」提出之政策
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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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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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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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市經濟和信息化委員會公布《上海市電子信息産業發展「十四五」規劃》提出,加強「元宇宙」底層核心技術基礎能力的前瞻研發,推進深化感知交互的新型終端研制和系統化的虛擬內容建設,探索行業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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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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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蘇省無錫市濱湖區舉行「2022太湖灣科創帶濱湖創新大會」,推出《太湖灣科創帶引領區元宇宙生態產業發展規劃》,以及相配套科技創新服務體系、科創載體建設、人才安置工程三年行動計劃等,旨在打造國際創新高地和國內「元宇宙」生態產業示範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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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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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省數字經濟發展領導小組辦公室發佈《關於浙江省未來產業先導區建設的指導意見》,「元宇宙」與人工智慧、區塊鏈、第三代半導體並列,是浙江到2023年重點未來產業先導區的布局領域之一;將在先導區重點建設任務中明確加快在腦機協作、虛擬現實、區塊鏈等領域搭建開放創新平台,促進產業技術賦能,集成創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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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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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肥市第十七屆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所作《政府工作報告》,提出未來5年,合肥將前瞻布局未來產業,瞄準「元宇宙」、超導技術、精準醫療等前沿領域,打造一批領航企業、尖端技術、高端產品。另培育3個千億企業、300個專精特新企業,加快建成具有國際競爭力的先進製造業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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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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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省武漢市第十五屆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政府工作報告》,指出要加快壯大數字產業,推動「元宇宙」、大數據、雲計算、區塊鏈、地理空間信息、量子科技等與實體經濟融合,建設國家新一代人工智慧創新發展試驗區,打造小米科技園等5個數字經濟產業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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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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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市通州區在「北京城市副中心產業高質量發展推進大會」,推出《關於加快北京城市副中心元宇宙創新引領發展的八條措施》,將依託通州產業引導基金,採用「母基金+直投」方式聯合其他社會資本,打造一隻覆蓋元宇宙產業的基金,支持「元宇宙」初創項目和重大項目,完善服務體系,支撐產業生態建設,支持設立專注於早期和長期投資「元宇宙」子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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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中央部委首提元宇宙 多地政府超前布局〉,《新浪網》,2022年3月2日,https://m.news.sina.com.tw/article/20220302/41327422.html。
[1] 〈解析元宇宙6大特徵 20年內翻轉人類生活與工作模式〉,《聯合新聞網》,2022年3月11日,https://udn.com/news/story/7240/6142808。
[2] 〈多位委員表態 元宇宙成兩會熱詞〉,《鉅亨網》,2022年3月9日,https://news.cnyes.com/news/id/4827294。
[3] 〈元宇宙與國家安全〉,《西部法制傳媒網》,2021年10月31日,https://www.xbfzb.com/2021-10/31/content_9290420.html。
[4] 〈關於2021年中央和地方預算執行情況與2022年中央和地方預算草案的報告〉,《中華人民共和國財政部》,2022年3月14日,http://www.mof.gov.cn/zhengwuxinxi/caizhengxinwen/202203/t20220314_3794760.htm。
[5] “Metaverse May be $800 Billion Market, Next Tech Platform,” Bloomberg Intelligence, December 1, 2021, https://www.bloomberg.com/professional/blog/metaverse-may-be-800-billion-market-next-tech-platform/.
[6] “Why the Metaverse May Be Fashion’s Next Goldmine,” Bloomberg, November 12, 2021, https://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21-11-12/why-the-metaverse-is-looking-like-fashion-s-next-big-goldmine.
[7] Arjun Kharpal, “China’s Tech Giants Push Toward an $8 trillion Metaverse Opportunity — One that will be Highly Regulated,” CNBC, February 14, 2022 https://www.cnbc.com/2022/02/14/china-metaverse-tech-giants-latest-moves-regulatory-action.html
[8] 〈官媒:元宇宙短期熱炒不可取〉,《信報》,2021年11月12日,https://www2.hkej.com/instantnews/china/article/2964905/官媒%3A元宇宙短期熱炒不可取。
[9] 〈人民日報評論:理性看待當前的元宇宙熱潮〉,《新浪網》,2021年11月17日,https://finance.sina.com.cn/tech/2021-11-18/doc-iktzscyy6239702.shtml?cref=cj。
[10] 〈官方禁炒元宇宙 港科技股重摔〉,《工商時報》,2022年2月22日,https://ctee.com.tw/news/china/598797.html。
[11] 〈中國封殺虛擬貨幣 火幣科技暴跌33%〉,《中時電子報》,2021年9月27日,https://www.chinatimes.com/realtimenews/20210927001840-260410?chdtv。
[12] 〈分析:有中國特色的元宇宙是什麼樣子? 一個乾淨而合規的元宇宙〉,《路透社》,2022年1月27日,https://cn.reuters.com/article/china-metaverse-4c-regs-0127-idCNKBS2K104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