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獨促統」為核心的《台灣問題與新時代中國統一事業》白皮書
2022.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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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中國國務院台灣事務辦公室繼1993年《台灣問題與中國的統一》白皮書與2000年《一個中國的原則與台灣問題》白皮書後，在2022年8月10日公布第3份對台政策白皮書——《台灣問題與新時代中國統一事業》（以下簡稱《新時代統一白皮書》）。這也是習近平於2019年1月2日在《告台灣同胞書》發表40週年紀念會重要講話上，以《為實現民族偉大復興推進祖國和平統一而共同奮鬥》為題，提出所謂的「一國兩制台灣方案」後，他在任內針對台灣議題所發佈第2份關鍵性文件，洋洋灑灑以一萬多字闡述他最新的對台方針，其內容與論述也是目前最具完整性的一份。由於解放軍才剛在2022年8月8日結束歷史性的「圍台軍演」，並持續在黃海與渤海進行大規模實彈軍事演習之際，[1] 《新時代統一白皮書》的發表，立即引起兩岸與國際間的矚目。
貳、安全意涵
一、中國「非統即獨」剝奪台灣自由選擇
相較於習近平2019年1月在「和平統一」主軸下「文統」勸說性的「一國兩制台灣方案」，此次在軍事演習背景下所發表的《新時代統一白皮書》，則是展現「武統」恫嚇性的「不承諾放棄使用武力」，以達成其「反獨促統」的政治總目標。《新時代統一白皮書》開宗明義地以「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不容置疑也不容改變」，由兩岸歷史發展辯稱北京「一個中國原則」。其後點名指控民進黨政府，「謀『獨』行徑導致兩岸關係緊張，危害台海和平穩定，破壞和平統一前景、擠壓和平統一空間，是爭取和平統一進程中必須清除的障礙。」並語帶威脅稱，「始終堅持做好以非和平方式及其他必要措施應對外部勢力干涉和『台獨』重大事變的充分準備」。[2]《新時代統一白皮書》提到「台獨」高達36次，[3] 更定位民進黨為「和平統一的障礙」，無疑是對民進黨政府與中華民國台灣主權論的完全否定。
儘管《新時代統一白皮書》如前兩份對台白皮書都提及要「爭取和平統一」，此次還加碼在〈實現祖國和平統一的光明前景〉章節中承諾，實現兩岸統一後的4項好處：「台灣發展空間將更為廣闊」、「台灣同胞切身利益將得到充分保障」、「兩岸同胞共享民族復興的偉大榮光」，以及「有利於亞太地區及全世界和平與發展」。不過在嚴詞指控民進黨政府「堅持『台獨』分裂立場」下，北京展現「非統即獨」的狹義主觀認知，蠻橫地限制台灣前途只能與中國統一，明顯與當前台灣社會主流民意相違背，也挑戰中華民國台灣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互不隸屬」的事實現況。對此，我外交部即駁斥稱，「中國對台白皮書只凸顯中國妄圖以武力侵犯台灣野心，橫蠻的挑釁行徑已破壞台海現狀及區域和平，也印證中國長期僵化的對台工作侷限。」[4] 因此，《新時代統一白皮書》不論是透過爭取「和平統一」訴求，還是「非和平方式」脅迫統一主張，都是在北京「非統即獨」思維下，剝奪台灣社會對國家未來前途的自由選擇權。
二、對「外部勢力」示警與鬥爭意味濃厚
《新時代統一白皮書》基本上是中國8月「圍台軍演」下「文攻武嚇」的延續，其恫嚇鬥爭對象不只是台灣，還有所謂的「外部勢力」，並特別點名批判美國「以台制華」，這也讓它明顯有別於前兩次對台白皮書，成為此次習近平首份對台白皮書亮點。《新時代統一白皮書》前所未有地運用「外部勢力阻礙中國完全統一必遭失敗」與「堅決粉碎『台獨』分裂和外來干涉圖謀」兩個章節，指稱「外部勢力干涉是推進中國統一進程的突出障礙」，認為「外部勢力把台灣當作遏制中國發展進步、阻撓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棋子」，指控美國「圖謀『以台制華』，處心積慮打『台灣牌』，刺激『台獨』分裂勢力冒險挑釁……必將導致台海形勢緊張持續升級，給中美關係造成顛覆性的巨大風險。」並在「結束語」時再次強調，將「粉碎任何形式的『台獨』分裂和外來干涉圖謀」，以實現中國統一。
《新時代統一白皮書》特別將「外部勢力」與「台獨分裂勢力」相連結，指控它是兩岸統一與中華民族復興的「突出障礙」，明顯地「外部勢力」已成中國「反獨促統」鬥爭下的新目標。《新時代統一白皮書》強調要，「妥善處理台灣對外交往問題，鞏固發展國際社會堅持『一個中國原則』的格局。」還說，中國共產黨「必須堅持敢於鬥爭、善於鬥爭，同一切損害中國主權和領土完整、企圖阻擋祖國統一的勢力進行堅決鬥爭。」白皮書殺氣騰騰的鬥爭宣言，也反映中國「戰狼外交」回應美國眾院議長裴洛西（Nancy Pelosi）對台支持言論時稱，「對於美方侵犯中國主權、干涉中國內政的嚴重挑釁行徑，只要美方做一次，中方就必定堅決鬥爭一次，決不允許中國主權和領土完整受到肆意踐踏和破壞。」[5] 《新時代統一白皮書》對美國「外部勢力」介入台灣議題的示警與鬥爭，正顯示北京對台海議題國際化焦慮下，亟欲遏止此一態勢的持續發展。
參、趨勢研判
一、北京「反獨促統」將更具侵略性
「戰狼外交」上身的《新時代統一白皮書》，以激烈言詞攻訐台灣與美國政府，企圖掌握兩岸關係話語權與主導權，這也使中國「反獨促統」未來相關措施，將更具侵略性。中國崛起讓北京擁有更強的實力意味著，它有能力與自信採取蠻橫作為，打擊國際社會對台灣議題干涉。這也是為何《新時代統一白皮書》稱，「我們比歷史上任何時期都更接近、更有信心和能力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目標，也更接近、更有信心和能力實現祖國完全統一的目標。台灣問題因民族弱亂而產生，必將隨著民族復興而解決。」中國此次在8月「圍台軍演」以具體行動，一方面攻擊美國「以台制華」，另方面指控台灣藉此「依美謀獨」，即是展現北京對「反獨促統」的積極性與嚴肅性。
習近平倡導「鬥爭論」以及煽動民族主義推波助瀾下，也將使中國「反獨促統」對台更具危險性。《新時代統一白皮書》中要「敢於鬥爭、善於鬥、堅決鬥爭」宣言，是習近平「實現偉大夢想必須進行偉大鬥爭」思維的延續與實踐。習近平在「鬥爭論」強調，「共產黨人任何時候都要有不信邪、不怕鬼、不當軟骨頭的風骨、氣節、膽魄。」並要求「丟掉幻想、勇於鬥爭」，在「內政外交國防」等所有領域都需要「發揚鬥爭精神」。[6] 習近平對「鬥爭論」的強調，展現北京不僅不畏懼衝突，反而積極企圖運用衝突，對台灣甚至對美國進行恐嚇施壓，藉以創造自認有利的戰略契機。這也使得中國「反獨促統」，在衝突運用的時機、議題、與手段上，未來將更具攻擊性。而「圍台軍演」後，中國軍機頻頻穿越台海中線，且動輒軍演恫嚇，也將讓中國「反獨促統」升級為更具壓迫性的「伐獨迫統」新態勢。
二、強勢「反獨促統」將加速惡化中美競爭關係
「反獨促統」的《新時代統一白皮書》稱「統則強、分必亂」，上綱上線地扣帽子攻擊美國「外部勢力」，指控華府為「『台獨』分裂勢力撐腰打氣」，並藉此「遏制中國發展進步、阻撓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在「霸權心態和冷戰思維」下對中國「竭力進行圍堵打壓」。除此之外，《新時代統一白皮書》還指責美國「說一套做一套」，華府所謂「奉行一個中國政策，不支持台獨」，實質上卻是「虛化、掏空一個中國原則，加強與台灣地區官方往來，不斷策動對台軍售，加深美台軍事勾連，助台拓展所謂『國際空間』，拉攏其他國家插手台灣問題，不時炮製損害中國主權的涉台議案。」並高調恫嚇稱，「如果『台獨』分裂勢力或外部干涉勢力挑釁逼迫，甚至突破紅線，我們將不得不採取斷然措施。」
在《新時代統一白皮書》發布第2天，美國白宮國安會印太事務負責人康貝爾（Kurt Campbell）8月13日就近來台海紛爭表示，針對美國眾議院議長裴洛西訪台，「中國反應過度，其行動繼續具有挑釁性，破壞穩定，是前所未有的」，並指責中國「以此為藉口企圖改變台灣海峽的現狀」。康貝爾重申，美國在未來幾週內，將進行標準的飛越和穿過台灣海峽行動，「我們將確保我們的存在、姿態和演習，能夠回應中國更具挑釁性和破壞穩定的行為，以期引導西太平洋局勢更加穩定。」[7] 此外，無視中國之前的軍事恫嚇，美國參議院外交委員會亞太小組主席馬基（Edward J. Markey）率領的跨黨派參眾議員5人，搭乘美軍行政專機於8月14日晚上飛抵台灣進行訪問，展示不受中國脅迫對台灣的支持。對此，中國則隨即宣布在東部戰區進行針對性的實戰化軍事演習。[8]中國在台海耀武揚威的對美國軍事恫嚇，再次凸顯北京「一個中國原則」與華府「一個中國政策」的本質性歧異，以及中國積極運用武力脅迫統一與美國「和平解決」台海爭端的根本性衝突。
中美在台海陷入「安全困境」（security dilemma）競爭，源自雙方對解決台海議題南轅北轍立場，但北京囂張強勢的「伐獨迫統」，勢將加速已日趨惡化的中美競爭關係。《新時代統一白皮書》對美國的謾罵攻擊，只差沒說美國是「台獨」的同路人，此也再次顯示北京「非統即獨」的狹隘蠻橫思維。而綜合《新時代統一白皮書》內容可知，美中在台灣議題爭議，未來也將主要展現於下列6項焦點：美中對「一中原則」歧異、美台政治互動升級、美台軍事合作、台灣國際參與、美中對台海現況的定義競爭，以及美中在台海軍事角力。
[1]郭正源，〈中國環台軍演才落幕 黃海、渤海8月8日起一個月接力軍演〉，《鏡週刊》，2022年8月8日，https://reurl.cc/yMMzAl。
[2]〈台灣問題與新時代中國統一事業〉，《中國外交部》，2022年8月11日，https://reurl.cc/W11lRx；〈習近平在《告台灣同胞書》發表40週年紀念會上的講話〉，《中國外交部》，2019年1月2日，https://reurl.cc/YXXy44；〈一個中國的原則與台灣問題〉，《中國外交部》，2000年2月，https://reurl.cc/m33ExG；〈台灣問題與中國的統一〉，《中國外交部》，1993年8月，https://reurl.cc/RXXxkn。
[3]相較於1993年和2000年的兩份白皮書各自在文中提到5次「台獨」，這次第三份白皮書則出現了高達36次「台獨」，且用語也更加嚴厲。《環時》認為，這次白皮書是「反獨」力度最大的一次。詳見，李俊毅，〈北京第3份「對台白皮書」提到台獨36次 陸學者：釋出重要信號〉，《中天快點TV》，2022年8月11日，https://reurl.cc/2m86EX。
[4]張有君，〈中共軍演、發布新版對台白皮書 外交部痛斥：引起國際社會唾棄〉，《鏡週刊》，2022年8月11日，https://reurl.cc/zNNxY7。
[5]〈外交部發言人汪文斌主持例行記者會〉，《中國外交部》，2022年8月10日，https://reurl.cc/4ppZX2。
[6]〈習近平中共黨校講話強調「丟掉幻想、勇於鬥爭」為何引發關注？〉，《BBC新聞網》，2021年9月6日，https://reurl.cc/AOOoKK；王子暉，〈“鬥爭”！習近平這篇講話大有深意〉，《新華網》，2019年9月4日，https://reurl.cc/MNNq0p。
[7]〈美國說，中國以佩洛西訪台為藉口要改變現狀〉，《美國之音》，2022年8月13日，https://reurl.cc/Qbbz9O。
[8]謝文哲，〈繼裴洛西後美國5議員訪台 解放軍宣布：今在台周邊軍演〉，《鏡週刊》，2022年8月15日，https://reurl.cc/zNNxz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