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紐西蘭與中共關係發展之研析
2023.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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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2023 年 3 月 24 日紐西蘭(New Zealand)外交部長馬胡塔 (Nanaia Mahuta)在北京與中國外交部長秦剛會面,討論俄烏戰爭、南海、台灣及其他議題。[1]據傳秦剛以「戰狼外交」的方式「斥責」馬胡塔長達一小時之久。3 個月後,這起事件的經過在紐西蘭總理希金斯(Chris Hipkins)6 月 25 日率領貿易代表團訪問中國前才經媒體披露。[2]希金斯於6 月27 日會見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表示2022 年是兩國建交的 50 週年;中方認為此次希金斯訪中開展了兩國關係 的下一個 50 年,將推動兩國的「全面戰略夥伴關係」。[3]
貳、安全意涵
自 2022 年 5-6 月中國外交部長王毅訪問南太平洋期間,推動與南太十國簽署「全面協議」未果後,中國在南太平洋擴張影響力上顯得收斂許多。這可從中國揚棄「高階政治」議題,如「全面協議」內含的政治、軍事、安全議題等,而主推「低階政治」議題, 如應處氣候變遷、全球暖化、海平面上升……等議題可以看出。然而,在這樣「謹小慎微」的態度下,發生了中國外長「口頭修理」紐西蘭外長達一小時之久之事,顯示出中國對待紐西蘭的方式與對待其他南太平洋國家的方式大相逕庭。茲推斷其原因如下:
一、敏感議題觸發中國「戰狼外交」
中國對於擴展與紐西蘭的經濟關係抱持重大希望,從 2022 年初派遣中國外交部國際經濟司司長王小龍出任駐紐西蘭大使,便可看出端倪。[4]儘管中國希望與紐西蘭開展雙邊關係,但遇到了敏感議題便原形畢露。馬胡塔在回應新聞界提問關於秦剛「斥責」一節時, 只以「激烈的辯論」一語帶過,並未多所著墨。然而,馬胡塔確實提到了在與秦剛的會談中,曾關注新疆的人權狀況及香港權利和自由所受到的侵蝕。[5]
值得注意的是,馬胡塔和秦剛討論的議題不脫紐西蘭前總理阿爾登(Jacinda Ardern)於去(2022)年 11 月 19 日出席於曼谷舉辦的「亞太經濟合作」(Asia-Pacific Economic Cooperation)時,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進行會外會所談論的議題。[6]合理的推測是紐西蘭再次觸及中國痛處,使得中國儘管需要紐西蘭,也不得不以「戰狼外交」模式回應。有了前車之鑑,希金斯總理於訪問中國期間,並未提及新疆人權及台海等議題。依照馬胡塔的說法,對中關係非常復雜,紐西蘭處理得非常謹慎。[7]
二、紐西蘭對中採取「政經分離」政策
對於紐西蘭與中國的交往原則,希金斯總理做出極明確的說明:「紐西蘭必須繼續與最大貿易夥伴中國往來,但在一些涉及國家利益的領域中,不會認同北京當局的意見」、「(與中國建立)強健、成熟且複雜的關係,意味著我們會有尖銳的對話……但我認為,有談總比沒有好」。[8]
希金斯的第一段話,一言以蔽之就是「政經分離」。也就是說, 經濟上紐西蘭需要中國市場,但政治上紐西蘭則有自己的判斷。因此,中國希望和紐西蘭發展「全面戰略夥伴關係」,可能最終會落得一場空。而希金斯所言「有談總比沒有好」背後的原因,極可能在於挽救選情。今(2023)年 2 月紐西蘭遭遇百年來最大的颶風,紐西蘭挹注的賑災款項,卻可能在物價水準本就極高的情況下引發通貨膨脹,這將嚴重影響 10 月即將舉行的國會大選。[9]希金斯總理在馬胡塔外長遭遇中國外交上的不禮貌對待後,仍親率貿易團訪問中國,挽救選情應該是主要的原因之一。其目的便在於為商界(酪農、旅遊、教育及電競)拓展中國的機會,以便拉抬自身工黨的聲勢,好贏得即將到來的大選。
參、趨勢研判
一、紐西蘭對中國將強化「政經分離」原則
紐西蘭採取「政經分離」的應處方式,並非其獨創,而係南太國家目前通用的一種方式。[10]也就是說,生意照做,因為這屬於「低階政治」的層次;但在「高階政治」所屬的安全、國防議題上,則歉難照辦。造成紐西蘭與中國在經濟上無法脫鉤的關鍵因素,在於酪農產品(尤其是奶粉)。紐西蘭在短期內無法找到其他國家以取代中國市場,因此紐西蘭在不遠的將來,仍將維持現有的模式與中國交往。然而, 今( 2023 )年 5 月 8 日, 紐西蘭國防部長李特 (Andrew Little)宣布在未來的四年內將增加 4 億 7 千餘萬美元國防預算,這是過去十數年來從未出現的狀況;6 月 14 日復與斐濟 (Fiji)簽署防衛協議,強化雙邊軍事訓練與海上安全。[11]在紐西蘭開始強化其國防安全後,「政經分離」政策只會更加落實。
二、紐西蘭將維持親美外交走向
紐西蘭歷來的外交政策,屬於自由派。主要的原因在於地理位置得天獨厚,缺乏鄰國外患。因而得以較為客觀公正地觀察、評論國際現勢。今(2023)年 6 月 19 日,美國國務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訪問中國。隔日,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在加州的總統競選募款活動中,脫口而出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為「獨裁者」 (dictator)。[12]希金斯總理在 6 月 25 日出訪中國前,特別向媒體表示他不同意拜登稱習近平為「獨裁者」的言論,[13]顯示紐西蘭並不願隨美國起舞。
值得注意的是,希金斯總理 7 月 7 日在國會演說,表明該國的外交政策是「獨立」(independent),但不代表「中立」(neutral)。[14]特別提到不代表「中立」的意義,便在於表態屬於美國領導的陣營。因此,儘管希金斯不願隨美國起舞,並率團訪問中國,但未來在國際政治上的走向應該還是「親美拒中」。
[1]“Qin Gang Meets with New Zealand's Foreign Minister Nanaia Mahuta,” China’s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March 24, 2023, https://www.fmprc.gov.cn/mfa_eng/zxxx_662805/202303/t20230325_11048955.html.
[2]“Nanaia Mahuta Received ‘Dressing down’ from Chinese Foreign Minister – Reports,” New Zealand Herald, June 24, 2023, https://www.nzherald.co.nz/nz/politics/nanaia-mahuta-received-dressing- down-from-chinese-foreign-minister-reports/QLPJDQEJ5JEQJLQT4UMA7E6M4Q/.
[3]〈習近平會見紐西蘭總理 望推動雙方合作交流〉,《自由時報》, 2023 年 6 月 27 日, https://news.ltn.com.tw/news/world/breakingnews/4346559。
[4]Peter T. McKenzie, “China’s Choice of Ambassador to New Zealand Indicates Focus on Deepening Economic Ties,” The Guardian, January 14, 2022, 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22/jan/14/chinas-choice-of-ambassador-to-new-zealand- indicates-focus-on-deepening-economic-ties.
[5]〈總理訪中國卻不提人權、台海議題 紐西蘭外長:非常謹慎處理對中關係〉,《德國之聲》, 2023 年 6 月 30 日,https://www.storm.mg/article/4814910。
[6]Claire Trevett, “PM Jacinda Ardern Meets China’s President Xi Jinping, Asks for Xi to Use Influence in ‘Testing Times’,” New Zealand Herald, November 19, 2022, https://www.nzherald.co.nz/nz/pm- jacinda-ardern-meets-chinas-president-xi-jinping-china-sees-nz-as-important-partner-and- friend/ZMPLPMK6HRBQ5ESQUSNGWG2IBY/.
[7]〈總理訪中國卻不提人權、台海議題 紐西蘭外長:非常謹慎處理對中關係〉,《德國之聲》, 2023 年 6 月 30 日,https://www.storm.mg/article/4814910。
[8]〈紐西蘭總理欲續與中國來往 同時堅持人權等意見〉,《中央社》,2023 年 7 月 7 日, https://www.cna.com.tw/news/aopl/202307070209.aspx。
[9] Clement Tan, “New Zealand’s Finance Chief Denies Pandering to Voters’ Cost-of-Living Concerns,” CNBC, May 19, 2023, https://www.cnbc.com/2023/05/19/new-zealand-finance-chief-on-budget- inflation-and-government-deficit.html.
[10]程寬厚,〈為台灣代表處正名 斐濟吹起抗中風蔓延南太〉,《中央廣播電台》,2023 年 3 月 29 日,https://www.rti.org.tw/news/view/id/2163490。
[11]Lucy Craymer, “New Zealand Defence Spending Set to Increase by around $472 Million,” Reuters, May 8, 2023, https://www.reuters.com/world/asia-pacific/new-zealand-defence-spending-set- increase-by-around-472-million-2023-05-08/; Christopher Cottrell, “New Zealand and Fiji Strike Defence Deal amid Rising Pacific Tensions,” The Guardian, June 14, 2023, 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23/jun/14/new-zealand-and-fiji-strike-defence-deal-amid- rising-pacific-tensions.
[12]〈拜登稱習近平獨裁 者 中 國 提 交 涉 〉,《 自 由 時 報 》, 2023 年 6 月 23 日, https://news.ltn.com.tw/news/world/breakingnews/4342607。
[13]〈拜登稱習近平是「獨裁者」 紐西蘭總理不認同〉,《聯合報》, 2023 年 6 月 22 日, https://udn.com/news/story/6809/7252912。
[14]Renju Jose and Lucy Craymer, “New Zealand PM Says ‘Tough Conversations’ with China Better than No Talks,” Reuters, July 7, 2023, https://www.reuters.com/world/asia-pacific/new-zealand-pm-says- tough-conversations-with-china-better-than-no-talks-2023-07-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