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期
壹、新聞重點
2019年2月5日,中國媒體《每日經濟新聞》引用河南某醫療機構人士消息報導,中國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下稱衛健委)下達指示封存上海新興醫藥公司生產的靜脈注射用人免疫球蛋白藥劑,並要求「對採購問題批號產品的醫療機構,應立即上報並對已經使用問題批號產品的患者進行監測,密切觀察病情變化」。網路上也流傳官方文件稱此決定係根據江西省健康委員會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之檢測發現該批藥劑的愛滋抗體屬陽性。據報導,此次事件係因施打該批次藥劑之嬰兒檢測出陽性愛滋抗體,經追查才發現該批次藥劑問題。[1]新聞報導一出,中國國家衛健委2月6日回應已展開調查,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下稱藥監局)則回應官方對此批藥劑施打者檢測愛滋抗體結果皆為陰性,試圖緩和社會疑慮。[2]此外,《每日經濟新聞》之原報導與被刪除,相關資訊也隨即受屏蔽。上海新興醫藥公司則已被母公司中國醫藥要求停產核查。[3]
貳、安全意涵
一、醫療製品問題已成維穩敏感議題
醫療製品問題涉及民生,且在近年來引發諸多社會抗爭,儼然已成中國官方敏感議題。約在2000年,為推動生物製劑國產化戰略,中國開始對國外生物製品進口加以限制,推動國企生產相關製品。也因此,當國內製劑出現問題,使民眾更質疑政府把關不力與腐敗肇因。近年來醫療製品問題激起了各地民怨(見附表),此次上海新興醫藥公司血製品疑感染愛滋病毒,更是民生醫療一大危機。根據2018年9月中國官方資料,中國愛滋病患2018年估計約有125萬,每年則新增8萬筆新感染案例。[4]早期河南省因民眾賣血導致愛滋交叉感染,使愛滋病成了中國公共衛生危機,也讓愛滋病治理成為重要問題。也因此政府對此次事件嚴加控管避免引發社會抗爭。
二、中國官方迅速處理避免輿情發酵
中國政府面臨此次事件處理方式迅速,未如長春長生假疫苗事件般引發民怨,其中可歸納幾個步驟。首先,此次事件是先由媒體披露,並流出官方文件,政府單位如衛健委與藥監局立即迅速處理。再者,此次免疫球蛋白藥劑事件,政府相關單位透過官媒如新華網、環球網等報導回應,營造出政府負責且危機處理快速之氛圍,藉此凸顯政府迅速回應輿情之形象,避免產生反政府聲浪。最後,官方透過專家背書,來緩解社會疑慮。此舉可見於2019年1月江蘇金湖過期疫苗事件,當時金湖縣衛生和計畫生育委聲稱經諮詢省市專家,過期疫苗不會造成人體傷害。此次愛滋血製品事件,國家衛健委也回應說明「專家認為使用該藥品的患者感染愛滋病的風險很低」,顯示專家背書漸成官方回應民眾疑慮的手段之一。
參、趨勢研判
一、此次事件輿論發酵造成社會不穩定之機會不高
先前發生的疫苗事件受社會大眾反彈,而如長春長生公司的假疫苗,以及山東金湖的過期疫苗事件,更引發民眾抗爭。[5]究其原因有二。首先,許多疫苗,例如山東金湖小兒麻痺疫苗、或是B肝疫苗,都是政府規定必須施打之疫苗,造假將嚴重影響政策執行;第二,疫苗大多由兒童接種,在中國長期一胎化的情況下,家長極關切孩童健康,這也是為何許多家長在面對假疫苗時憤怒且前往地方政府抗議原因。
相較之下,上海新興醫藥公司血製品,並非嬰兒孩童被要求施打的藥劑,加上此次涉事的上海新興醫藥公司,為中國央企控股之子公司,可運用資源龐大,此次報導消息迅速受封鎖管制,而官方也釋出正面訊息,研判此次事件引發社會抗爭的機會不高。
二、針對醫療製品媒體爆料之監督成效逐漸弱化
從近年來中國的公共安全事件如毒奶粉、假疫苗事件,皆可看出媒體爆料成了民生醫療議題的爆發點。此次血製品感染愛滋病毒事件,亦凸顯媒體是監督中國醫療製品的重要管道。然而,隨著習近平掌政下媒體言論空間益加緊縮,2019年1月25日習率領中央政治局在人民日報集體學習時更強調對媒體之掌握。在此狀況下,媒體爆料之監督作用將越來越小,對國有企業的監督更是困難,此次血製品感染愛滋問題官方迅速掌控資訊並控制輿情即為一例。
附表、近年中國醫療製品公共安全重大事件
年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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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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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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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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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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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疫苗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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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經濟時報》記者王克勤發表〈山西疫苗亂象調查〉文章,揭露山西近百名兒童疑因注射問題疫苗致死致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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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並未有明確處理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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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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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蘇假狂犬病疫苗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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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苗廠造假為禍百萬人〉在網絡上廣傳,稱江蘇延申生物科技公司長期造假製造狂犬病疫苗,超過100萬人已注射此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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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蘇延申停產,逮捕7名高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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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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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肝疫苗死亡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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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1-12月,四川、湖南、廣東等多地嬰兒注射B肝疫苗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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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藥監局和國家衛計委聯合發出要求暫停使用康泰生物的全部批次重組B型肝炎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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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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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疫苗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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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紅衛非法購進臨期之25種兒童、成人用二類疫苗,未按規定冷鏈存儲運輸銷往中國18個省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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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公安部、藥監局進行調查,龐紅衛、其女孫琪及多位涉案人士遭判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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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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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春長生疫苗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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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15日,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通告稱長春長生生物科技公司違反《藥品生產質量管理規範》,在狂犬病疫苗生產過程中記錄造假。爾後微信自媒體文章〈疫苗之王〉接露疫苗公司的腐敗問題,事件發酵導致社會輿論群起撻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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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指示究責到底,國務院總理李克強指示「給人民一個完完全全的交代」,最後導致吉林省副省長金育輝等多位幹部免職接受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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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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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蘇金湖過期疫苗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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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月7日,江蘇金湖家長在金湖論壇反映孩子接種過期脊髓灰質炎疫苗(即小兒麻痺疫苗),許多家長也反映同樣疫苗過期問題,引發輿論關注,1月11日更有大批民眾圍堵縣委大樓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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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湖縣衛計委免去疾控中心副主任楊萬琴等多位主管職務,並立案調查縣疾控中心疾控一科與黎城衛生院疫苗工作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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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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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新興醫藥血製品愛滋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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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施打上海新興醫藥公司生產之靜脈注射用人免疫球蛋白藥劑的嬰兒檢測出陽性愛滋抗體,經追查才發現該批次藥劑可能感染愛滋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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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監局稱檢測施打者未發現愛滋抗體,相關報導被刪除,中國醫藥下令上海新興醫藥公司停產核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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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曾偉峯整理自公開資訊。
[1] 〈中國醫藥子企業血製品事件:愛滋病污染驚魂的來龍去脈〉,《BBC中文網》,2019年2月7日,https://www.bbc.com/zhongwen/trad/chinese-news-47153737。
[2] 〈國家衛健委回應「靜注人免疫球蛋白愛滋病抗體陽性」有關問題〉,《新華網》,2019年2月6日,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9-02/06/c_1124090096.htm;〈國家藥監局公佈上海新興相關產品初步調查情況〉,中國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2019年2月6日,http://www.nmpa.gov.cn/WS04/CL2056/334991.html。
[3] 〈中國醫藥:上海新興已全面停產核查〉,《中證網》,2019年2月11日,http://www.cs.com.cn/ssgs/gsxw/201902/t20190211_5921965.html。
[4] 〈衛健委:中國估計存活愛滋病感染者約125萬〉,《新華網》,2018年11月23日,http://www.xinhuanet.com/local/2018-11/23/c_1123758447.htm。
[5] “China Investigates Latest Vaccine Scandal After Violent Protests,” New York Times, January 14, 2019, https://www.nytimes.com/2019/01/14/business/china-vaccine-scandal-protest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