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呼籲歐洲國家抵制華為5G的觀察
2019.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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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新聞重點
根據《彭博》（Bloomberg）2019年2月8日報導，德國不具名官員於2月7日透露，面對美國呼籲抵制華為5G，德國總理梅克爾（Angela Merkel）召集經濟與內政等部會首長商討後，依法決定不將華為自5G供應商名單中剔除，但近期將針對5G設定安全審核標準。[1]美國駐歐盟大使桑德蘭（GordonSondland）在2月7日警告歐盟國家，若採用華為5G基礎設施，將遭美國反制。[2]此外，美國國務卿蓬佩奧（Mike Pompeo）2月12至14日訪問匈牙利、斯洛伐克及波蘭，一再表明華府擔憂華為在中、東歐的影響力日益壯大。[3]眼見歐洲成為美國與華為在5G角力的戰場，其背後的因素值得研究關注。
貳、安全意涵
一、美國以安全為由呼籲歐洲抵制華為5G
基於5G傳輸速度與資料量遠超過4G，加上5G直接影響物聯網與其衍生之大數據，對於安全與經濟、社會影響甚鉅。過去中國在4G的專利與標準競逐上，可著力點遜於西方國家。但中國傾力投入5G配套的專利與標準布局，華為5G得到中國以國家資源挹注，在5G標準數量已領先全球，價格較其他大廠便宜2至3成，技術上領先其他大廠12至18個月，並首先開發出自製率達5成的5G基地台晶片。截至2018年12月中旬，華為已獲得25份5G商業合約，與全球66國、154家電信營運商合作測試5G。[4]這引發美國疑懼，唯恐華為吞噬全球5G市場。
基於5G技術尚未成熟，在數據傳輸品質與穩定性上，必須由5G設備供應廠商持續測試與改進。這也意謂設備供應商提供服務與設定參數後，可能就掌握使用客戶的數據。若是對供應廠商不是完全信任，自然有安全疑慮，美國對華為的態度就是如此。美國自身雖曾被爆料，其國家安全局打著《美國愛國者法案》（USA Patriot Act）旗號，透過網路業者遂行監視網路活動與流通資料內容，但仍以華為總裁任正非具解放軍背景、華為資通訊產品暗設後門設置，以及中國之《國家情報法》要求中國公民與業者配合中國政府蒐集情報之三大安全憂慮為由，以「五眼聯盟」為起點，發動全球抵制華為5G。歐洲國家部分，已有捷克與波蘭等國政府響應，並相繼提出華為裝置後門或竊取營業秘密之警示或司法起訴。
二、歐洲國家對美相對自主性讓華為在歐洲仍力圖一搏
即使美國對華為祭出司法起訴，並疾言呼籲歐洲國家加入抵制、圍堵華為5G陣營，但歐洲國家仍希望對美維持戰略自主，尤其是歐盟國家，在價值觀即與美國存在歧異。歐盟國家的競爭政策強調反壟斷、歐盟《一般資料保護法規》（General Data Protection Regulation, GDPR）強調個資隱私為人權不可分割的一部份，兩者均對美國網路服務巨擘在歐洲市場的擴張形成掣肘。最近的例證，就是與中國密切合作工業4.0的德國，其聯邦反壟斷辦公室（The German Federal Cartel Office）於2019年2月7日下令，禁止臉書未取得使用者同意就整合使用者在臉書、WhatsApp及Instagram的使用資料。對美國網路巨擘一向不留情面的歐盟主管競爭事務執行委員維斯塔哲（Margrethe Vestager）表示，將繼續追查臉書是否有違法情事。可預料德國此舉將為歐洲其他國家所仿效，對於臉書整合資料的企圖，將是一大打擊。此外，德國政府依其符合歐盟規範的競爭法與採購法，不排除華為做為5G供應商，目的也是不希望美國的5G產業暨其設定標準獨大，讓歐盟5G標準受制於美國大廠。
歐盟或者歐洲國家的政府與業者雖紛紛發展5G，投注資源仍遠不如美國與中國。然而歐洲國家亟需成本相對低的5G建設，令其得以迅速佈建基礎設施，才不至淪於落後行列。此外，由於5G領域技術尚未成熟，設備大廠提供完善支援與售後服務益形重要。華為著眼於此，除了便宜2至3成5G設備報價，還在諸多歐洲國家建立據點，俾利其保固售後服務，並提供資金與就業機會，成為在地業者的夥伴。因此，歐洲已成為華為5G在中國以外的最大市場，目前華為還在法國波爾多（Bordeaux）與義大利杜林（Turin）等城市測試5G。蓬佩奧此行訪問的波蘭，即使才發生華為員工商業間諜案，但華為還打算在波蘭設立網路安全中心。蓬佩奧此行也造訪的匈牙利，更是華為的忠實客戶，華為打算在匈牙利設置全歐洲的物流中心。另外，捷克國家網路資訊安全局雖然對華為5G提出警示，但捷克總統齊曼（Miloš Zeman）與業者都不贊同抵制華為，認為這將遲滯捷克的5G布局。這可以說明為什麼華為敢在捷克放手一搏，甚至放話將控告捷克國家網路資訊安全局。
參、趨勢研判
一、歐洲國家的5G抉擇將對美中5G賽局形成挑戰
德國、斯洛伐克等歐盟國家不排除華為做為5G供應商，目的是不希望歐盟5G標準被美國牽著鼻子走。其他還未加入美國圍堵華為的歐洲國家，如法國與挪威，則是由政府向美國表態，但業者仍維持觀望，不外乎是想藉華為制約美國，避免日後被美國廠商予取予求。歐盟國家中的瑞典與芬蘭，則有另一番盤算，因為這兩國分別有資通訊大廠愛立信（Ericsson）與諾基亞（Nokia），且都正在全力研發5G產品，並藉著華為受美國打壓之際，全力擴展布局，冀能於未來與美、中在5G市場抗衡。這無非是想藉美國先打掉華為，再來與美國一較高下。歐洲國家存有不同的考量，無疑增添美中5G賽局的複雜性與不確定性，也對美國想形成涇渭分明零和賽局的戰略企圖，形成相當的挑戰。
二、美國加強圍堵華為恐致全球5G分裂為兩大對峙陣營
美國圍堵華為5G，是為鞏固其國家競爭態勢所作之戰略抉擇，並非只是貿易戰中單純作為逼迫中國政府讓步的籌碼。美國與華為對抗的全球戰場上，歐洲將是動見觀瞻的關鍵一盤棋，川普政府不會希望歐洲成為圍堵的缺口。因此，即使在3月1日與中國貿易談判期限過後，美國仍將持續遊說、施壓歐洲國家—尤其是歐盟國家，加入抵制圍堵華為5G的陣營。
美國與華為對抗態勢如果持續惡化，未來恐怕導致全球5G分裂為兩大陣營，亦即美歐標準與華為（中國）標準對峙的局面。屆時將以國家為單位，加入美歐5G陣營者，主要是基於民主人權價值與安全考量；投入華為標準者，主要則是基於價格成本及社會控制考量。長期而言，不排除科技冷戰的兩極對峙，導致華為陣營中認同中國網路監控價值觀的國家，從此脫離以西方根伺服器所衍生之網路治理體系，可能改採用俄羅斯目前正在發展、測試的網際網路系統（the “Runet”）。
[1] Arne Delfs and Patrick Donahue, “German Government Rules Out Huawei Ban in 5G Expansion, Official Says,” Bloomberg, February 8, 2019, https://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19-02-07/german-government-said-to-rule-out-huawei-ban-in-5g-expansion
[2] Nikos Chrysoloras and Richard Bravo, “Huawei Deals for Tech Will Have Consequences, U.S. Warns EU,” Bloomberg, February 8, 2019, https://www.bloomberg.com/news/articles/2019-02-07/huawei-deals-for-tech-will-have-consequences-u-s-warns-eu
[3] Lesley Wroughton and Gergely Szakacs, “Pompeo warns allies Huawei presence complicates partnership with U.S.,” Reuters, February 11, 2019, 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us-usa-pompeo-hungary/pompeo-warns-allies-huawei-presence-complicates-partnership-with-u-s-idUSKCN1Q0007
[4] Sijia Jiang, “Huawei to spend $2 billion over five years in cybersecurity push,” Reuters, December 18, 2018, https://uk.reuters.com/article/us-usa-china-huawei-outlook/huawei-to-spend-2-billion-over-five-years-in-cybersecurity-push-idUKKBN1OH0K9